第一百一十一章:穿云关的一天一夜

    穿云关作为龙京以北最险要，也是最重要的关隘，常年驻军三万。
    在得到匈奴扣边的消息后，穿云关总兵赵平第一时间向辽城求援，同时命令周边小堡全部向穿云关集结。
    所以等匈奴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时，穿云关内已有守军五万于人。
    对比匈奴十五万大军。
    依旧显得单薄稀少。
    总兵府内，诸将齐聚。
    气氛有些凝重和压抑。
    如同屋外的天空，阴沉不见日。
    二十七岁的赵平正值壮年，穿着盔甲的他身材高大，面容坚毅，一缕胡须蓄在下颚，给人成熟稳重之感。
    他父亲乃是长信侯赵信，是根苗正红的勋贵之家，一身武艺高强，作战勇猛，十五岁从军为国戌边，短短十二年间，从总旗一路升到总兵。
    其中自然有他父亲的原因，但身为边关武将能升那么快，也有他自己的本事在里面，否则扶都扶不起来。
    他作战喜欢莽，喜欢兵行险招。
    玩的就是个刺激和痛快。
    赵平扶着长剑，环视一周，眼中有熊熊战意：“诸位将军，信使已快马入京，只要我等坚守半月，援兵必到！匈奴犯边，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待大战结束，便是封侯之日！关外的不是什么狼虫虎豹，是军功！”
    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心头的阴霾被一扫而空，他们是什么？是武夫！
    武夫不就是得靠打仗立功吗？
    上一次匈奴如此倾巢而出，还是在两百年前的前朝，他们能遇到这种局面，换个角度看，也是一种幸运。
    只要他们守住穿云关，等候援军到来，哪怕后面什么都不做，一场滔天功劳也跑不掉，封侯拜将不是梦。
    “将军！您下命令吧！大不了人死鸟朝天！死了都要硬！”一个面白无须的小将起身，斩钉截铁的说道。
    众人哈哈大笑，阴霾尽去。
    “不错！不过是匈奴，几百年前被我们老祖宗追着打的烂货，有什么可怕的，几百年后照样揍他们！”
    “说得对！不过区区匈奴，何惧之有，打赢这一仗，封侯拜将！”
    战意瞬间被调动了起来。
    “很好，这才是我大康男儿！”赵平握着剑柄：“五万大军，分两队轮换守城，把关内百姓也号召起来！”
    “城在人在！城毁人亡！”
    哗啦啦……
    众将起身，身上的铠甲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听起来十分悦耳。
    “城在人在！城毁人亡！”
    穿云关城墙上。
    军士的身影不断奔波，圆木，巨石，滚烫的金汁被不断的运上城墙。
    “快快快！后面的跟上！入你娘的陈老二，匈奴都打来了，你他娘的还慢吞吞的，赶紧给老子麻利点！”
    “兄弟们！一定要顶住！关内已经在杀猪宰羊，等着犒劳大家！皇上也不会吝啬奖赏，都多杀匈奴！”
    “遂烽堡的人都听好了，打起来都他娘的不许跑！想想你的娘们，关破了，你们的女人可就归别人了！”
    “堡主，我娘们儿嫌我穷，早归别人了。”
    “哈哈哈哈……”
    将官们不断穿梭的在城头鼓舞士气，方式和语言也是十分的直白。
    “爹，关外全是匈奴兵，我们不会死在这儿吧。”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靠着女墙，拿着火铳，穿着一身破旧的棉甲，脸上写满了惴惴不安。
    旁边的老兵抽着旱烟，布满风霜的脸颊满是平静，怀里同样抱着一杆老旧的火铳：“二牛，莫要怕，死也是爹我先死，才轮得到你哩。”
    “那……那我先死。”李二牛吸了吸鼻子，双手死死抱着怀里的火铳。
    老兵嘿了一声：“你个瓜怂，还有争着去死的？你说你是咋想的？”
    “你死了我肯定难受，我先死，就不会难受了。”李二牛抿着唇。
    老兵一愣，随后咧嘴露出一口黄牙，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没再说话。
    穿云关外，是一望无际的匈奴兵营，骑兵游弋，践踏起灰尘满天。
    一队骑兵策马冲出军阵。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
    他就是这一代的匈奴王冒顿。
    “王，拿下穿云关，后面便是一马平川，我部骑兵可长驱直入，再现当年纵马中原之盛势！”身边，一个穿着白色盔甲的青年神色激动。
    匈奴王也露出了笑容：“大康皇帝刚死，新君刚刚即位，朝堂定然不稳，这是长生天给我们的机会啊！”
    “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抢多少的粮食，女人和两脚羊回去！”另一个将领咧嘴笑道，眼中冒着精光。
    匈奴王笑了笑：“回去？中原的花花世界不好吗？为什么要回去？”
    他四周的将领都是一愣。
    匈奴王语气豪迈的说道：“我匈奴男儿比汉人勇猛，凭什么却要居住在贫苦的草原？而这些两脚羊却能住在繁华的中原？这一次入关，我们就不走了，本王要一统中原和草原！”
    “王，汉人多如蝼蚁，我族勇士不擅守城……”有人提出异议。
    匈奴王直接打断：“不善守城，那就出城跟他们打！打服他们！”
    “更何况汉人狡诈，心思多变，只要我们杀了大康皇帝，占了龙京，其他汉人将领就会想着割地为王，急着抢地盘，谁还会顾得上我们？”
    “想想吧，占据中原，皮肤白嫩的美女，金银珠宝，美酒，茶，全都是我们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其他人听见匈奴王描绘的前景也是不由自主的变得呼吸急促了起来。
    “入关！”匈奴王吼道。
    “入关！”将领齐齐高呼。
    “入关！入关！入关！”
    十几万匈奴兵的嘶吼，宛如山洪海啸，一浪高过一浪，直冲云霄。
    穿云关上的将士脸色发白。
    因为十几万人的气势太吓人了。
    何况还是骑兵居多的匈奴人。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会为之变色。
    匈奴王策马回阵，说道：“让铁木的部族驱赶两脚羊先攻一阵，消耗汉人的火器，告诉那些两脚羊，每个人取一块城砖，就可以活下来。”
    “是！王！”传令兵下去传令。
    呜呜呜——
    低沉浑厚的号角声传遍天地。
    随后大概一万多匈奴人，驱赶着一大群被俘虏的汉人往城墙走。
    “将军，怎么办。”
    副将看向身边的赵平。
    赵平咬牙：“卑鄙的匈奴人！”
    “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们只取一块砖，我们取了砖就能活！”
    “不要放箭啊！城上的军爷！”
    汉人俘虏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杀！”赵平咬牙，一声令下。
    他不得不痛下杀手，因为再拖下去的话匈奴人就靠近了，而且，一直不下令，那些俘虏会动摇守军士气。
    “将军有令！近城者杀无赦！”
    “将军有令！近城者杀无赦！”
    “将军有令……”
    “咻咻咻咻咻咻咻——”
    箭矢破空，呼啸而去，宛如雨滴密密麻麻的落下，那些没有任何反骨和武器的汉人俘虏不断的中箭倒下。
    “啊！”
    “不要杀我！”
    他们尖叫着逃窜，躲避，但是没有任何效果，城墙下是没有掩体的。
    眨眼间尸体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匈奴人冲了上来。
    “放炮！”
    “轰轰轰轰……”
    城墙上大康军的土炮打出一妹妹十多公斤的弹丸，落入敌阵，惊得匈奴骑兵的马匹失控，发出声声嘶鸣。
    火铳也在不断射击，一个个匈奴士兵中枪后倒在地上惨叫嘶吼不停。
    “勇士们！登城！登城！”
    匈奴兵的云梯已经架设完毕。
    下面举着盾当箭，不断有人拿弯刀爬上云梯，向着穿云关城头而去。
    “丢圆木！”“滚石！”“倒金汁！”
    “啊！”一个匈奴士兵被城墙上丢下来的滚石砸得头破血流坠了下去。
    但这种惨象并没有吓到匈奴人。
    一个倒下，一个又补上。
    滚烫的金汁从城墙淋下，浇在匈奴兵身上，直接烫烂了皮肤，甚至是露出森森白骨，惨叫声不绝于耳。
    金汁就是煮沸的排泄物，里面蕴含各种细菌病毒，一旦被烫伤，或者伤口接触到，那么就等于必死无疑。
    因为以这年头的医术束手无策。
    箭矢也是一个道理，一只箭通常射不死人，但只要射伤，死亡率就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这年头，破伤风都能死人。
    这只是一次试探性攻城，所以穿云关防守的十分轻松，攻城都匈奴人在损失过半后，后方也鸣金收兵了。
    匈奴人撤走后，守军来不及庆祝和欣喜，就迅速加固城墙，消耗的箭矢和金汁等防守利器也要及时补充。
    因为她们都知道，之前那只是开胃小菜，接下来才是正戏上演。
    毕竟匈奴人刚刚连炮都没用。
    匈奴缺铁，缺工匠，所以他们没有大范围装备火铳和火炮等火器。
    但他们之前缴获了不少，肯定会用在攻城上面，那时候才是**烦。
    果然，一如城内守军所料。
    就在当天下午，匈奴人进攻了。
    这次，一眼望去不知道多少人。
    “轰轰轰轰……”
    匈奴人的火炮在射击，偶尔有几枚弹丸砸在城墙上，便是一个大坑，碎石乱飞，打伤了不少守军。
    “抵住！抵住！不要慌！”
    “敌人攻上来了！打下去！”
    “火铳手去西城墙！快跟上！”
    夕阳如血，穿云关下尸体如山。
    密密麻麻的匈奴人不断进攻。
    城墙上也摆满了尸体，不断有民夫把尸体和伤员抬下城去。
    一直到日落，匈奴人才退去。
    这一次守军依旧没有欢呼。
    因为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了。
    今天敌人两次攻上了城墙。
    虽然都被打了下去，但守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至少死伤数千人。
    赵平心情沉重，再这么打下去，恐怕他们够呛能坚守到援军抵达了。
    远眺城外密密麻麻的营寨。
    赵平眼神一凝：“来人，集合所有骑兵，今夜本将亲自率军夜袭！”
    不能一直被动防守。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将军！我们力量本就不足，而且今天已经打了一天，兄弟们都已经累了，士气低沉……”副将有些担忧。
    赵平说道：“大部分骑兵都没有上阵，何况连你都觉得这个时候偷营不是上策，匈奴王肯定也想不到。”
    “属下遵命！”副将知道劝说不了对方，就只能尽力配合了。
    夜色如墨，匈奴人的营地只剩下巡逻队行走的声音，一整天精神紧绷的大部队和马匹都已经进入了睡眠。
    如同赵平预判的那样，匈奴人也预判大康军今天晚上不可能夜袭。
    他预判了匈奴王的预判。
    就在此时，大地突然颤抖起来。
    “轰隆隆——”
    匈奴人太熟悉这种声音了。
    是大量骑兵冲锋的脚步声。
    “敌袭！敌袭！”
    “快去通知王！”
    敌袭的警报声响彻营地。
    但这时候的军人根本没有现代军队那么严明的纪律，特别是匈奴人。
    所以造成的后果就是炸营。
    一旦炸营，士兵就失去了控制。
    “杀啊！”
    赵平手持一杆长枪，宛如利剑一般带着亲卫冲入了匈奴大营，身后是三千全副武装的铁骑，呼啸而至。
    “杀！”
    噗嗤！
    长枪穿透一名匈奴兵，直接将对方挑起扔了出去砸翻几个匈奴人。
    赵平在亲卫的保护下，宛如狼入羊群，挥舞着长枪不断收割匈奴人。
    匈奴人太多，营地太大，突然炸营的匈奴人根本来不及迅速形成有组织的反击，使得赵平带领的骑兵宛如利刃不断在匈奴营地冲杀，放火。
    “是哪里炸营！马上给我带兵围住他们！”匈奴王愤怒的吼道。
    然而在这样混乱的战场，各部早就已经成了无头苍蝇，他的人无法迅速穿过营地去和围杀赵平的骑兵。
    所以他的咆哮只能宣泄愤怒。
    除此之外，别无用处。
    这一夜，在匈奴形成反击前，加上被践踏而亡的匈奴人，赵平斩首四千余人，随后带领两千骑从容而退。
    极大打击了匈奴人的气势，让以各部族联合的匈奴人在短时间内，无法再次形成白天那样大规模的进攻。
    为援军到达有效拖延了时间。
    ……………
    龙京。
    赵彦带领三万御林军出征。
    沿途还会有其他军队汇合。
    挥兵十万，北上穿云关。
    他特意把张千户带在了身边。
    丞相谢均负责朝政，以及调集大军粮草等一系列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