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幼鼠

    “你很聪明。”
    歌德看着身前的年轻人，可能是因为缺乏足够营养，他的个子不是很高，身体有些消瘦，衣服老旧但很干净，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在此时的午夜，和此地肮脏混乱的街道中，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刚刚进入状态的敏锐幼鼠。
    这没有贬义。
    在多数情况下，歌德和莫诺托也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不敢享受外面的阳光，他们没有太多区别。
    光鲜的外表不会让歌德产生错觉，认为自己身份高贵，他做出的评价，只是以强壮老鼠的身份，对优秀幼鼠的表扬。
    “这是我最后一次聪明，先生，我发誓，我已经用尽了我为数不多的智慧。”
    年轻人慌忙解释。
    他很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他见过很多年纪大一些的街区伙伴，试图用偶然得到的把柄去勒索财富，他们短暂的一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句‘你很聪明。’
    在他们浅薄的阅历里，那些自以为能把握住的机会，往往会带他们叩响地狱的大门，年轻人对这点有非常深刻的认识。
    “你为什么认为我能给你机会？你从我们身上看出了什么？”
    歌德再次提问。
    “我不知道，先生，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只是一个荒谬的直觉，如果您现在离开，我会立刻忘记您的样子。”
    年轻人摇头否认。
    但歌德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年轻人一定有他自己的，观察他人的方式，和一套他自己的鉴别方法。
    他应该看出了一些问题，让他判断出这是一个机会，并鼓起勇气压上赌注过来尝试。
    歌德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细节看出，是自己毫不在意昂贵皮鞋踩到污水，还是刚才和莫诺托的谈话被听到了一部分。
    也可能是因为莫诺托的微笑和气质，莫诺托的笑容，不杀几十个人是笑不出那种感觉的。
    但选择带瑟姆尤恩也不合适，瑟姆尤恩总有一种高位者的气质，而且不善于伪装，他更不像是富商的管家。
    “你能提供的信息有多详细？”
    歌德不再追问其他，专注于他口中的信息。
    “他们的制作方法，进货渠道，送货方式，送货路线，供应酒吧，我可以把所有信息都提供给您，您在其中挑选您需要的。”
    年轻人更加谨慎。
    他没有因为歌德松口而欣喜，他很清楚，有些东西他不能知道，不能猜测，就比如眼前这二位先生的目的是什么，这也是在为他自己的安全考虑。
    “你的确很聪明，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歌德笑了。
    这年轻人很讨人喜欢。
    ...
    天亮之前。
    歌德和莫诺托回到了酒店，莫诺托手里拿着一大张纸，上面用不算好看的字迹，写满了各种各样的信息。
    其中就包括送货车夫的名单和部分送货路径，信息不太齐全，但他们会在接下来继续调查，把残缺的信息补齐。
    这个工作将会在一周内完成，歌德先给了他们两镑的活动资金，工作完成后再给两镑作为薪酬。
    这已经是十分丰厚的酬劳。
    虽然这份信息目前还不够不齐全，但上面有关车夫的名单是齐的，歌德只需要在今天，一个一个去排除，就能锁定目标车夫的姓名。
    在酒店安稳睡了一觉。
    歌德在午餐之前醒来，简单吃过午饭，便再次和莫诺托离开了酒店。
    既然假酒制作工坊内，没有其他人被污染，那大致可以得出第一个结论，目标车夫不是在假酒工坊遭到污染。
    假酒工坊只是目标车夫行动路线的一个点，真正的污染来源在其他地方。
    歌德和莫诺托再次来到了马特街。
    年轻人叫做马伦，他提供了一个位置不错的监视地，位于假酒工坊对面的楼顶。
    每从假酒工坊走出一个人，马伦和他的朋友就开始指认，说出对方的姓名和工作内容，如果是车夫，那就在其离开时，让其他伙伴跟踪送货路线，记录供应酒吧。
    下午六点。
    目标车夫出现。
    他赶着自己的马车，缓缓走进马特街，停在了假酒工坊门前。
    “霍亚夫，有名的老实人，从未走进过工坊内部，有健全的家庭，听说他一直在同时保持三份送货工作，除了这个假酒工坊，还有一份十二号港口的正式工作，以及一个不固定的送货兼职。”
    马伦的伙伴迅速介绍。
    “他的兼职应该如何调查？”
    莫诺托开口提问，这不是他第一次提问，每次有人出现，他都会提一些比较难答的问题，以遮掩真正目标。
    “他的兼职应该是在‘车夫酒吧’领取的，我的姐夫也在那个酒吧，里面的车夫会接一些活，无法独自完成时，就会分享出来，找人一起去。”
    马伦的伙伴开口回答。
    他的话让歌德一阵头疼。
    这个霍亚夫的活动路线如此复杂，这就有点难办了，希望他遭到污染是最近内的事情，不然那就很难调查清楚了。
    “如果我想获取他最近一个月内的行动路线，有可能办到吗？”
    莫诺托继续提问，声音平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这只是和前几次一样，属于是一个必须要走的流程。
    “有的，这个酒吧会对所有兼职进行一些抽成和记录，有钱的顾客不会愿意走进一个全是车夫的酒吧，车夫们的聚集影响到了酒吧的生意，这是应该的。”
    “很好，我要那份记录，这需要多少活动资金？”
    莫诺托手里拿着一个小钱袋，针对每个从假酒工坊走出的人，他都随机挑选，额外补充了一些任务，每一个额外的任务都会给酬劳，但不会很多。
    “两先令，够买杯酒就行，我们会去把它偷出来抄录，再放回去，现在不到车夫聚集的时间，那个记录本不会有人用到，绝对不可能会有人发现。”
    马伦报出非常低的价格。
    “给你一镑，两先令的酒，你可以买正好十杯，给你的伙伴们，这件事要快些办，最好现在就去。”
    莫诺托扔出一枚金币。
    “先生，谢谢您的大方，但我们不喝酒，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
    马伦尴尬地解释道。
    ...
    时间再次来到晚上。
    之前派发的任务陆续被完成，这些小伙子的办事效率非常快，有些让歌德都感到头疼的任务，被他们只用了几个小时就完成。
    车夫霍亚夫的兼职记录也被他们抄录来，一份记录两三个孩子一起抄，抄得还是非常快的。
    据马伦说，他们的父母让他们从小就在盗刷报纸的地方工作，是因为那里有一个老头愿意教孩子们识字，现在他们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文盲。
    总结已经获得的信息。
    霍亚夫依然活得好好的，依然在继续送货，而他拥有三份工作。
    一是港口，这个很好调查，二是假酒送货，马伦他们会在这两天内补齐信息，三是兼职送货，记录已经拿到了手。
    霍亚夫一个月内去过的地方，绝大部分歌德都已经掌握，接下来就是寻找可疑的地方，逐一排查。
    这不是几天时间能做完的事情，所以歌德不得不把这个任务交给莫诺托，让莫诺托去完成接下来的调查。
    距离他上次离开恩斯港已经过去十八天，正常乘坐客船完成恩斯港和厄姆群岛的往返，需要花费二十天时间。
    也就是说。
    歌德只剩下两天时间。
    两天一过，他就必须要回到蒂娜身边，然后去做一些执事任务。
    但歌德还有些其他事情想做。
    于是歌德提前回到了酒店，在酒店五层重新要了一个房间，在房间里，歌德取出自然徽章，连续敲击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