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数星星

    货船航行在海面上，这是最后一段能眺望到星辰和弯月的地方，再往前航行半天，就会进入常年笼罩阴云的海域。
    望不到尽头的云层仿佛黑色山脉般紧贴着海面，交界处的云雾露出狰狞轮廓，仿佛巨神居所般缥缈，渺小的货船，正在主动钻入海面和云层间的缝隙。
    货舱底部。
    一些买不起客船船票的普通人，挤坐在唯一的舷窗前，他们没有看向窗外，而是面朝窗前的妇人，微笑地看着她怀里，正趴着舷窗仰望的小女孩。
    妇人失去丈夫，要去投奔亲戚，那是很遥远的地方，今天可能是女孩此生最后一次眺望星空，没有人会争抢靠窗的位置，剥夺她数星星的权利。
    “一百二十五。”
    “...”
    “二百二十一。”
    “二百二十二。”
    小女孩稚嫩天真的声音响起，妈妈刚才告诉过她，这是最后一次数星星，所以她要数得仔细一些。
    可就在此时，海面下却有一个长条状的黑影飘过，它很长很长，有二十米以上，很难不让人注意。
    在经过舷窗时，黑影忽然诡异地绽放，化作了一朵黑色的，花瓣极为细长的，很丑很丑的花。
    “妈妈！海里有怪物！”
    女孩指着海面，转头看向母亲，用很小的声音开口，不敢打扰其他人休息，可母亲却也靠着墙壁睡着了。
    “你是什么怪物呢？”
    女孩非常懂事，没有尖叫，没有惊呼，不去打扰母亲，只是默默回头继续看向海面。
    她还想再看一眼怪物。
    但海面下却什么都没有，好像刚才只是幻觉。
    ...
    “主人，购买了底层通铺的乘客，被安排在右舷底层，第二和第三个窗户，只要战斗发生在左侧就不会被看到。”
    戈斯的声音在歌德的脑海中响起，后者正在货船身后，距货船半个小时航程的未来号上。
    “嗯，我看到了，刚才窗户里那个小女孩惊讶地指着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歌德眼睛中浓郁着金色光芒，他一直在获取戈斯的视线，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看到了趴在窗户上的小女孩。
    “我送了她对非凡的好奇，或许在很久以后，她也会成为一个非凡者。”
    戈斯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歌德有些头疼，吓唬了小女孩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戈斯的心态可能出了问题。
    戈斯生前是死灵途径的序列3，同时拥有神眷3，是和德尔曼斯一样的高序列王者，是尊贵的强大非凡者。
    但现在他连序列9都没有，还被困在怪异生物体内，如果忘记之前的过往还好，可他偏偏记得自己的序列级别。
    在这样的反差中，心态扭曲也可以理解，但要时刻保持关注，防止情况进一步恶化。
    “戈斯在享受自由，能从深渊那样恐怖的地方获得新生，我们都非常珍惜，很想尝试一下从未尝试过的事情，比如我以前可能会是一个法官，但我现在对遵守秩序不感兴趣。”
    莫诺托眼睛里同样有光芒溢出，他没有获得戈斯的视线，但听到了戈斯的回答，也大概能猜出戈斯做了什么，于是给歌德轻声解释。
    歌德微微点头。
    这是一个合理解释。
    但这话不应该由莫诺托来说。
    莫诺托之前的种种惊吓他人的行为也谈不上正常，他说这种话，只像是在为自己和戈斯的变态行径开脱。
    不过只要他们不去伤害普通人，不带有强烈恶意，不做有暴露风险的行为，歌德也不会阻止他们‘享受自由’。
    “谣言都放出去了？”
    歌德转身看向瑟姆尤恩。
    “是的，我的主人。”
    瑟姆尤恩微微行礼，他负责统领船员水手，控制船的航向和速度，是整条船真正的控制者。
    心里有女儿作为牵挂的瑟姆尤恩，在什么情况下都非常稳重，不像莫诺托和戈斯，给人的感觉非常不靠谱。
    “不知道是否能吸引来海盗。”
    瑟姆尤恩感叹道。
    他之前安排了人手，在沿途岛屿释放了大量谣言，他们混杂在酒吧等场所，说他们看到前方的货船上有大量值钱的货物，而且还暴露了那条货船的航线。
    现在是出海第二天晚上。
    暂时还没有发现海盗的踪迹。
    “等吧，戈斯你可以离开货船附近了，保持警惕，有发现就联系我。”
    “好的，主人。”
    歌德做出安排，然后便切断联系，望着大海，期待他们的鱼饵能勾中大鱼。
    ...
    凌晨。
    在睡梦中的歌德忽然听到来自戈斯的呼唤，他立刻起床，使用能力联通所有魔偶，一起听到戈斯的声音。
    “来了，主人，货船正西方，大概一小时航程，有一条海盗船正在向货船航来，船很小，是小型三桅帆船。”
    “主人，我们去拦截它？”
    身在驾驶室的瑟姆尤恩问道。
    “船的大小和战斗力应该是成正比的，既然它这么小，那让我和戈斯去应该就够了。”
    莫诺托提出建议。
    歌德认真思考他的建议。
    未来号的前任主人，在面对戈斯他们时，没有做出任何有效抵抗，如果不是道尔顿·特纳，那些海盗早就全都被戈斯拍死了。
    这次这条船更小。
    让戈斯和莫诺托两个人去也不是不行，等他们把事情办完，未来号再过去捡东西，还能避免戈斯被普通船员看到。
    “那就你们两人去吧。”
    歌德做出安排。
    “遵命，主人。”
    莫诺托笑得诡异。
    “莫诺托，我回来接你。”
    戈斯也古怪地笑着，好像俩人有什么邪恶计划即将执行。
    ...
    戈斯在海里的全速，是未来号的五倍左右，但在载人情况下，它无法保持全速，除非莫诺托也像瑟姆尤恩那样，用绳子把自己绑在戈斯的触手上。
    当初瑟姆尤恩就是这样做的。
    莫诺托做不出那种事，所以他十分佩服瑟姆尤恩，后者这种没有绅士风度的硬汉做派不是一般人能学的。
    在戈斯返回，接到莫诺托的二十分钟后，莫诺托看到了前方的海盗船，这条小船悬挂着非常张扬的旗帜。
    “这面旗帜适合用来擦甲板，主人，您觉得怎么样？”
    戈斯硕大的脑袋悄悄浮出水面。
    莫诺托站在戈斯的头上，一人一怪的眼睛里都流淌着浓郁的金色光芒，在漆黑的海面上，直直盯着那条海盗船。
    戈斯的眼睛非常巨大，那抹溢满眼睛的金色光芒也是很大一团，就像是海面上漂浮着两盏巨大油灯一般显眼。
    但这也让戈斯的形象，从纯粹的诡异恐怖，变得拥有了一丝神性，仿佛诡秘邪恶的强大生物背叛了黑暗，接受了神圣神眷，加入了光明的阵营。
    “旗帜大小大的抹布，只有戈斯能用，而且还不吸水，很不方便。”
    瑟姆尤恩轻松开口。
    “可以多凑几块拼在一起，拿来给我当斗篷用。”
    戈斯提出更好的建议。
    “好了，开始吧，”
    歌德获取了莫诺托的视线，将会以第一人称视角，全程直播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