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太宰治看惯了的那个金发碧眼的爱丽丝,而是她自己的身体。别说长相,声音当然也不一样。
青年于是再次低声笑了起来。
“这可是我为你准备的安全屋,我自己改装的手机,我亲手放的电话卡。”作为应对最差事态的保险之一,这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仅记录在他们的脑中的地点。
“可就算不是这样,我也一定会赴约的。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亲眼确认吧。”如果是假的,就杀掉对方。如果因此而死——
——啊,当时的他觉得那样再好不过了。
但这种会让她生气的话,就不能说出来了。
“然后我一看,就知道了。”
太宰治笑着,略略松开环着她的怀抱,一手揽腰,一手向下,轻轻松松的将她抱了起来。
怀中的女子留着层次分明的黑色短发,眼瞳是和较一般亚洲人更浅一些的深琥珀色。身材高挑却略显消瘦,五官精致分明,鼻梁很挺,纤细的略显凌厉的眉下,微微上扬的眼角显得成熟而妩媚。
长相,声音,年龄,全部都不一样。
但是他一看就知道了。
站姿,动作,语气,神情,所有细节,一切的一切。这就是爱丽丝,他的爱丽丝。这照耀在他灵魂上的光,他怎么可能错认。
“不会觉得奇怪吗?”
“怎么会。”不如说,这样更好。不掺杂其他痕迹的,原原本本的她。
短暂的浮游感,又或者是他的话。爱丽丝发出了短促的轻笑,视线不稳了几秒后,背后就触及了柔软的床垫。
安全屋当然只有作为安全屋的机能,这只是一间1LDK的不起眼小屋子。不过……
“我有经常打扫,床单是新的。”
他弯腰,一手撑在她的颈边,把她完全笼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是非常有压迫性和占有欲的姿势,爱丽丝歪了歪头,含着笑意问。
“……床咚?”
“嗯。”
她于是就又笑出声来了。伸出手,青年便温顺的低下了头,用与强硬姿势截然不同的态度让她得以轻松的摸到了他的脸颊。
柔软灵巧的,属于外科医生而非黑手党首领或者横滨地下无冕之王的纤细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脸上。面颊,脸侧,指尖碰到了耳垂,顿了顿之后继续向后探去。然后,掌心贴了上来,手指插入了发间,她像一直以来的那样,用仿佛安抚不安的小孩子一样的动作,不轻不重的婆娑着颈部侧后方,裸露在绷带之外的皮肤。
好温暖,非常非常的温暖。是因为距离大脑足够近吗?仿佛是把脑髓浸泡在了温水里,掌心传来的温度,温暖得像是要化掉一样。
——那最先融化的,大概是眼球吧?太宰治眨了眨眼睛,拦截住了差点儿从鸢色表面坠落下去的温热液体。
“所以,是怎么回事?”
像是为了阻止什么随时会决堤而出的东西似的,他重新开启了话题。
“突然消失,拯救世界,去而复返。虽然我有猜到一点,但并不够。”他眯起了眼睛,“我想知道所有的一切。”
那是非常认真固执的眼神。当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眼底深处翻涌着晦暗沉黑的影子。本人可能都没有发现,那阴晦沉重的寒意甚至几乎压过了欲/望的火光。
——到底是吓到他了。
爱丽丝心疼极了。
“嗯。会告诉你的。全部全部都告诉你。”她满眼都是疼惜,声音软得彻底,“不过在此之前……”
她停了下来,空着的那只手探进了裙子的口袋——她就是为了这个才特地穿了这件有口袋的雪纺连衣裙——握住,抽出,然后摊开在了太宰治眼前。
属于女性的,白皙的掌心里,静静的躺着一对银色的指环。式样简洁而大方,中央镶嵌着一粒璀璨的方钻。
在室内灯光下,切割精致的钻石正闪闪发亮。
“!”
太宰治的呼吸都顿了一瞬,他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脸上一片空白。至少两三秒之间,他像是既不认识眼前的东西,也完全没有弄明白状况一般,视线下意识的指环与爱丽丝之间往复交错。这种极少能在太宰治脸上看到的意外到茫然的神色让爱丽丝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
她笑着,只觉得沉淀在心底深处的一切——无处发泄的愤怒也好,太过异常的命运带来的荒谬感也好,做好了舍身的准备却陡然落空的愕然也好,这段过于浓厚的救世主生涯残留下来的所有负面情绪的残渣在这一刻,都像是暴露在烈日下的积雪一般迅速蒸腾消失了。
唯有满满的爱意,填满了她的心脏。
“阿治,我们结婚吧。”她将那对指环朝着太宰治凑了凑,露出了非常漂亮的微笑。“我再也不会突然消失了。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最后埋葬在同一个墓穴里。”
“死が二人を分かつまで”——这是日本人在婚礼典礼上宣誓时常用的祝词,意思是“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但是死亡也是无法将我们分开的。因为我们约好了的……
“就算去了黄泉,也不会丢下你的。”
她说着,手上一个用力,勾着太宰治的脖子坐起身体,吻去了鸢色湖泊中涌出的水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篇520番外,从520改到了521,自己都不知道改了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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