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走的匆忙,忘记了药流注意事项的单子落在家里。
“嗯。”她知道祁斯衍说的是什么,他们心意相通,自然了解彼此。
“我年纪小,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希望你理解。”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祁斯衍粗暴地打断她。
“你甚至都不说一下。”他几乎哭断了气,江离的心被揪得难受,只听得他继续道:
“如果我知道,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去。”
“你一声不吭把孩子流了,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吗?”
......
“对不起。”江离尽量让自己显得无所谓一点,“我怕你阻止,所以就自己去了。”
“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信不过我。”
祁斯衍的嗓子已经哑了,但他仍坚持开口道:
“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那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答应吗。”
她狠下心说出这句话,只感觉电话那边的声音静止了。
“叔,之前是我糊涂了,如果让你误会了什么,我道歉。”
“我想说清楚,这段时间我思考过了,无论如何,无论我们再怎样欺骗自己,有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我是个乌龟一样的人,所以现在,我一点伤都不想受。”
江离忍着泪,一口气把准备好的话说完:“你就当我是个怂包吧,之前我还嘲笑祁鸣一遇见事就躲,现在看来,我果真是遗传了他。”
对方那边是断了线一般的寂静,半晌,祁斯衍轻轻咳了一声。
“你在哪?我来找你。”
“不用了,我买了去英国的票,下周走。”
“长痛不如短痛,换个地方冷静冷静也好。”
“......”
“离离。”
他再一次哑着声求她:“你回来,我有东西给你。”
“就这一次,然后你可以走了,我绝不拦着。”
**
江离再度回到家的时候,推开门,四周一片漆黑。
她开了灯,祁斯衍背对着她,跪坐在地上,西装皱了好几个褶子。
“......叔。”
她小心翼翼地唤他,祁斯衍转头,她头一次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泪珠挂在脸上还未来得及擦干净,嘴唇煞白。
祁斯衍呆呆地望着她,然后开口道:“回来了。”
“嗯。”
对话好像很平常,但他们知道或许是最后一次看见对方了。
“疼吗?”他艰难地起身问她。
“不疼。”江离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很冷漠,以打消他留下她的念头,“我不喜欢孩子,太碍事。”
“更何况人生的路还很长,我没那么糊涂。”
“我知道。”祁斯衍跌跌撞撞朝她走过来,冰凉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
“你怕我想强求,宁愿一个人受着也不和我商量。”
“是啊。”
江离的心开始空荡荡下坠,她想快刀斩乱麻,否则快要绷不住了。
“所以叔,你放过我吧。”
“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你只是祁斯衍,我也只是江离。”
“衷心祝愿你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心痛到极点的时候,祁斯衍发现自己话都说不出来。
他拿起桌上准备好的文件,转身递给她。
“好。”
“签个字吧。”
江离接过,发现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祁斯衍把西南集团一半的股份都给了她。
“其实啊。”他走向窗外,自嘲般笑道,
“我早就料到有这一天的。”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江离问他。
“你的嫁妆。”
他回答道:“我早就料到有一天你会想走,只是自己不愿意面对而已。”
“不过现在,早点来也好,省的我每天患得患失的。”
“这些钱,足够你以后的日子衣食无忧。”
谈话间,滚烫的泪珠再次滴落下来,他说:“我可能无法祝福你和别人白头偕老,离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谢谢你。”
江离低着头,不敢哭出声:“你可以不用这么为我着想的。”
“做不到。”
祁斯衍缓缓摘下无名指的戒指,放在桌上。
“能拥有你一段时间,我已经很开心了。”
“不该奢望永远的,对吧。”
“不过离离,你只管往前走吧,我会一直等你,如果你不开心了就回来,五年,十年,二十年,我都在。”
他像初次见面那样俯下身,替江离整理衣领。
“伦敦风大雨大,到了之后买几件防水的衣服。”
“我有几个朋友在那里定居,遇到困难可以找他们。”
“照顾好自己,不要贪凉,少吃甜食。”
江离本以为自己会很潇洒地一走了之,而如今她在后悔。
出门之前,江离故意扬起嘴角,苦笑着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叔。”
“生日那天在庙里,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你许了什么?”祁斯衍反问。
“我许的是希望你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我也是。”他答。
祁斯衍目送她离开,有的事情已经在内心排演了无数次,真正上演的时候,那股悲痛感来得极其猛烈,似要将他吞噬。
我许的愿望是。
我此生别无所求,只希望江离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倘若我们能在一起,就祝我们白头到老,子孙满堂。
倘若她和别人在一起,那就祝她婚姻幸福,此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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