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淮安跨槛而入,秦望忙起身迎了上来:“哥昨日回府,昨晚不及相迎,今日弟几个特在醉风楼设宴给哥接风洗尘,望哥务必赏脸。”
“你倒耳目灵通,我昨日才回,你今日就来叨扰。”翻看了一上午账目,周淮安已有些惫怠,有心不去,正欲推脱。
秦望见状,忽改了口,换了套说辞道:“哥好久不去那醉风楼,那月湘可念着哥呢,瞧着人都憔悴了不少,怪可怜见的,哥即便不给我们几个面子,为了那月湘,也合该去一趟。”
醉风楼的月湘乃是周淮安梳笼的一个粉头,因有几分性格,周淮安便包下了她。
周淮安转念一想,今日府内也无事,自己刚回府,这几个也少不得烦,不如今日赴宴,图以后清净,便说道:“偏你油滑,既如此,那就同你走一趟吧。”
俩人进了醉风楼,此时还未及黄昏,外面天仍亮着,楼里却已关了门窗,挂起了灯笼,流光溢彩,映在熙熙攘攘的宾客身上,一派的纸醉金迷。
见二人来了,醉风楼老鸨王婆子忙丢下楼下客人给身边小厮招呼,自己则扭着腰迎了上去,嘴角挂着谄媚的笑。
“周爷,您来了,您不在的这段时日,月湘可念着您呢,连饭也吃不好,如今人可清减了一圈,今儿宴毕,您可要去瞧瞧月湘,不然她指不定怎样难过呢。”
周淮安自半年前包下月湘后,统共就来了五六次,人虽不常来,赏钱却格外丰厚,因而每次来王婆子都会想方设法勾住他的腿脚。
这边待他应下,王婆子忙欢喜地引二人至楼上包厢,并派小厮去通知月湘, 让她精心梳洗一番后前来相陪。
包厢内正是秦望约的那几个,这几人早一人一个美人在侧,有的怀抱美人嘴对嘴哺酒相喂,还有几个半褪身侧人儿罗衫,肆意揉捏、吸吮着娇乳,好不香艳。
见二人来了,众人忙放下怀中美人,起身相迎,一一落座后,唤人上了酒菜。
吃酒、敬酒、恭维话各种场面都有,行至半酣,几人已按捺不住浮浪性子,伸手下去亵弄起身边的粉头来,这还不算罢,有的还公然调戏起他人的粉头。
月湘已梳洗完毕,此刻正伴在周淮安身侧,陪他饮着酒。
包厢内场面虽淫靡混乱,却无人敢上来调戏,倒不是因她性子倨傲,这里面的公子哥个个都是二世祖,抢民女,弄妇人,什么混账事都做过,性致上来,哪管你是什么样的性儿,强了死了自有人善后。
只是周怀安身侧的人,他们实没胆子动,别看周淮安此刻从容谦和,待人有礼,但做下狠事来却是丝毫不留情面。
去年深秋,有一北方蛮客借着酒意调戏了周淮安包下一位粉头,隔天那蛮客醒了酒,知道那是周家老爷的人,周老爷在北面也颇有些名头,那蛮客尤为后悔,挑了好些礼物,亲去周府赔礼,周淮安并未收礼,却也没有怪罪那位蛮客。
原以为此事就此揭过,没想到不过几天时间,那蛮客就急忙北去了,连行李都未及带走,形状仓皇,引得众人纷纷揣测原因。
有人传言,看到他走时右手少了两节手指,可巧正是调戏粉头的那两根,此言一出,众人都骇了一跳,自此恨不得对周淮安的人敬而远之,那还敢生旁的心思来。
正因为此,月湘才跟了周淮安。月湘本是南方某个偏僻小县的人,县里遭了洪水,爹娘兄弟都死了,遂来扬州投奔表姑母。
她表姑母早年嫁给了扬州一个员外,员外贪色,早先纳了几房,她表姑母出嫁多年,心性被磋磨得早变了,斗来都去,斗下去了员外纳的那几房,并生下一子,府外虽不知,府内却只有她一人。
月湘生的姿色艳丽,自来了员外府,员外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直往月梅身上盯,表姑母以为月梅存心勾着员外,怕她动摇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下的狠心把她卖到了青楼。
被卖到青楼后,月梅不吃不喝,上了几次吊,也没能死成。本以为就要在这青楼被人凌辱至死,正万念俱灰之际,却听到有人议论当年客商调戏粉头那件事,也顺带提到了那位粉头的现状,说是周淮安后来给她一笔钱,让她赎身走了。
这件事让处在黑暗中的她见到了光亮,于是跑去对王婆子说自己认命了,以后不会再闹了,王婆子笑嘻嘻夸她识时务,还说等她接了客,得了赏钱,保管她日子过得顺风顺意,若得客人欢心,还会捧她做头牌。
但月湘下句话就让正笑着的王婆子脸色阴了下来,她说只侍奉心中想侍奉的人。
什么?还要挑叁捡四,当这是哪里?王婆子哪会随她意,依她看,自是哪位客官给的钱多,就把她送去哪屋,直听她说心中想侍奉人是周家老爷,王婆子脸色方由阴转晴,心想那可是个钱袋子,若是成了,不愁大把银钱,因而耐着性子养着她,并不让她去侍奉别的客。
终于等到周淮安来的那天,她虽心中说服自己数次,他是唯一一株救命稻草,自己不得已才委之,但见到他后,还是微微惊艳了一下,心中那种不愿也减去一些。
当晚就自荐枕席,与周淮安成就了好事。事后,也果然如她所愿,没人敢对她轻浮,她亦不用去接其他的客。
周淮安知她向来腼腆,在外人前并未逾矩,只抱着她饮了几杯酒。
闹哄哄了到了日头西落,周淮安兴致缺缺,秦望则心中想着月梅,恨不得立即抽身离去。众人见状识趣地散了,各携了美人前去安歇。周淮安随月湘而去,秦望则直奔月梅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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