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8章 这是我大姜的承诺

    樗里与寒树商议完大事之后，心底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现在要赶回部落去见大酋长，然后火速调动战士去打青鸟部。
    这种事，迟则生变。
    虽然没能换回自己的白马，他心底也有不甘，但想到自己是为了大局没有坚持，相信大酋长也不会说什么。
    先前近四千的战士尽数折在獠龙部，蛮龙已经被处死，而他樗里却将祸事变成好事，趁势得了机会灭掉青鸟部，云梦大部的首领之位距离自己又近了一步。
    至于那个大蛮，不过是苗蛮部的外人，暂当首领而已，怎能与自己相比？
    如此一来，这次没能换回白马，也不是难以接受。
    无非是晚些时间而已，还能飞了不成？
    再给獠龙部一个胆子只怕他们也不敢！
    想到这里，他心底又开心起来。
    几百人风餐露宿。
    路上遇到的兽群也远远躲着他们，似乎知道这一行人不好惹。
    “哈哈！”樗里满心欢喜，“连野兽都不敢跟我云梦部为敌了！等到灭了青鸟部，广袤的万丈原上的一切野兽都会是我云梦部的了！”
    旁边跟随他前来的蛮云瞧见樗里心情大好，试探问道：“头领，我们与獠龙部以后都是要结盟了吗？”
    樗里笑问：“你觉得呢？”
    蛮云皱眉说道：“如果是结盟，应该是首领或者大酋长来才对呀，现在是我来……”
    樗里心底讥讽：“当然是你来，因为要死的是你！”
    但这种话他是肯定不会说与蛮云听的。
    他重重拍了一下蛮云肩膀：“你怎么能知道不是大酋长器重你呢？”
    蛮云眼睛一亮，想到来之前大酋长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我是把你当云梦部的首领来培养的，心下大喜。
    “难道大酋长已经把这个意思说与樗里头领了？”蛮云心底暗喜，“难怪这一路上他对我这么客气！
    这是要提前跟我打好关系呀！”
    蛮云心下喜悦，忍不住咧嘴嘿嘿笑了起来。
    樗里看可怜虫一样看着蛮云，暗自摇头：“跟蛮龙一样，又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
    ……
    回到部落的樗里第一时间去见了大酋长乌龙牙。
    乌龙牙再次召开了部落议事。、
    同时，他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这次樗里与蛮云越过万丈原，与獠龙部结盟，立了一件大功！”
    说着他当着所有人面在自己的手杖上找到代表两人的绳索，各自挽了一个绳结，寓意给两人各记一次大功。
    对应的，樗里与蛮云的位置都相较于之前往前靠了靠。
    樗里坐到了大蛮的旁边。
    蛮云做到了正猎首的前面，大蛮的后面。
    这两人心底都活络起来。
    樗里心道：“我现在与大蛮平坐，那岂不是说等到青鸟部被灭之后，我凭着大功就可以坐到他的前面？
    一旦坐到他的前面，起步就是我成了首领？
    大酋长现在已经开始暗示族人了吗？”
    樗里呼吸隐隐急促起来。
    另一边的蛮云也心神摇曳：“果然，大酋长将我放在大蛮首领的后面，只要这次仗打完，大酋长再给我记一功，我就能再向前！
    到时候我就会成为云梦部的首领！”
    一想到这里，蛮云激动地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看向大酋长。
    乌龙牙自然瞧见，冲他微笑点头。
    蛮云愈发激动。
    这是来自大酋长的肯定与鼓励，自己一定不能辜负！
    至于接下来乌龙牙所说的一切，樗里也罢，蛮云也罢，听得都十分认真。
    乌龙牙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说的是什么，他们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大酋长很重视自己，自己应下来就对了！
    最后，乌龙牙环视一周，起身说道：“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么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做。
    抽调苗蛮、鱼凫两支战士各三千，云梦支五千战士，由樗里带领，蛮云、越荒、呼帖儿、朵力扎一起带人覆灭青鸟部。
    长毛象、披甲地龙这些你们都可以带走一半，食铁兽嘛一百头，青鸟部不是有斑牛吗，这次就让他们见识一下食铁兽群的威力！”
    “是！”
    众人齐齐回应。
    “对了！”乌龙牙沉声说道，“一旦覆灭青鸟部，所有长毛象必须都被我云梦大部分得，披甲地龙可以朵给獠龙部一些！”
    “为什么呀，大酋长？”有人问了一句。
    乌龙牙心情大好，难得出声解释：“少量的长毛象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长毛象如果有两百头、三百头了呢？
    试想一下，有什么披甲地龙能阻挡这样的长毛象？”
    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大酋长是想组建一支长毛象骑军。
    试想一下，一支两三百的长毛象骑军冲撞起来，多少披甲地龙够看？
    事实上乌龙牙此时在想的是：“青鸟部一旦被覆灭，我云梦部的敌人就成了獠龙部了。只要云梦部分得所有长毛象，到时候我就将整个云梦部的长毛象与战力都压上去，就算他们有披甲地龙，有白马，又能如何？”
    “这些蠢货以为打完青鸟部就算完了，他们哪里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借着这个机会削弱苗蛮、鱼凫两支的力量。
    第三步是打完仗就要对獠龙部动手了……
    你们这些蠢货只看到了第一步，我却看到了第三步！”
    只是这些话注定无法与这些人说了。
    乌龙牙有些遗憾。
    他暗自摇头，摆手道：“行了，就这样了，你们赶紧去准备吧！”
    “是！”
    而后整个云梦部开始动了起来。
    两支各有数十人的队伍自云梦部策马而出。
    一支向南，一支向西南，各自去搬两支战士去了。
    云梦部内也在抽调人手。
    乌龙牙心情大好，拄着手杖晃悠悠来到部落的土豆地，悠哉悠哉地看着族人收获“黄蛋蛋”。
    对乌龙牙来说，这才是他他眼下最为关心的事！
    因为这么一大片的黄蛋蛋，足以解决他们部落人两个月的食物问题。
    “等到苗蛮与鱼凫彻底并入云梦，这些黄蛋蛋一定要种满整个万丈原！”乌龙牙心底兴奋地想，“到时候云梦大部就有吃不完的食物，也会成为最为强大的一个部落！”
    除了自己，还有谁能为云梦部想得这么多，这么长远？
    除了自己掌管的云梦部，还有哪个部落能与之相比？
    “就要没有对手了！”乌龙牙心底感叹，十分欣慰。
    ……
    又十来天后，木风已经带着大姜、青鸟两部的战士奔行到了青鸟部南线之地。
    在这里，他们与青鸟部的另外近三千战士汇合了。
    这样一来，两部战士加在一起足有一万六千来人了——数量上足以超出云梦部所说的他们会出一万人了。
    就算云梦部真的有两万战士，又失心疯地全部压了过来，木风自信也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云梦部从未出动过万人以上规模的战士对青鸟部大战，说明他们还没这个实力。
    又或者说是他们有这个实力，却又承受不了大战的损失。
    毕竟青鸟部的人悍不畏死，一旦死磕起来那是人人拼命的。
    再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比如说内部并不是很团结之类的，一如大黎部，明明如此强大，却偏偏内讧，始终无法压住青鸟部一头。
    更何况穿越万丈原前后耗费一二十天，他们跑来打仗打赢了还好，损失能从青鸟部的身上找补回来。
    可万一打输了，那就是实打实的损失了——一方面是支撑打仗的物资所需，一方面是打仗的战士、坐骑、武器损失。
    大姜若不是连番征战，应该早就是“遍地是牛羊”的景象了！
    所以只要这一次大战打败了云梦部，他们应该再没有余力来侵扰青鸟部跟獠龙城了。
    届时两部就可以反客为主，以广袤的万丈原为依托，或是驰骋狩猎，或是不断侵扰、蚕食云梦部了！
    而将来打得有多轻松，就看眼下他们重创敌人有多狠了。
    木风到了地方之后，按照印枪所说两部经常发生大战的地方，实地勘察了一番。
    果然如印枪所说，青鸟部所在地势偏高，尤其是他们据守的地方是一片高地与森林结合地带。
    在森林与高地相结合处，有一处相对宽阔的平坦地带，也是他们南出万丈原狩猎之地。
    平坦地由北向南，地势渐低。
    贴近森林边缘地带，埋着一个又一个的土丘。
    这些土丘有的就在“路”边，有的则被苍翠的松木掩映，偶尔露出一角两角。
    大小不一，新旧不同。
    印枪告诉木风：“这些土坟里埋着的都是我青鸟部的战士。我们将他们埋在这里，既是让他们与我们一起守护青鸟的南线，也是继承他们的愿望，继续守护青鸟！
    每次与云梦战斗结束以后，我们都会将死去的族人埋在这里……”
    所有的青鸟部战士都无声沉默，低头不语。
    阿古力、柯诺阿、阿齐格等人在印枪说这些的时候，一个个眼睛泛红，盯着那一个个土丘看，怔怔出神。
    木风沉默。
    这些土丘按照大小来看，大的可以埋个几百人，小的也可以埋上个百来人。
    前前后后不下二三十个！
    也就是说，这些土丘下埋着数千青鸟战士！
    青鸟部这些战士在这一条缓缓通向万丈原的缓坡上与云梦部前后战斗了二三十次！
    再联想到与獠龙部大战青鸟部损失的数千、近万战士，又在与昌黎部连年征战下死伤的人数。
    他眼下忽然有些理解了，为何青鸟部会如此仇视昌黎部大小部落，为何他们会宁愿死一个战士也不愿放出盐巴。
    因为他们死了太多的人！
    部落三面被围，战士不断死去，前前后后怎么着也有一两万人了！
    而这一两万人可能未必都是战士，可即便算作人口的话也是一个妥妥的大部落人口了。
    死了这么多的族人，如何要他们以德报怨，甘心拿出盐巴给那些打杀过他们族人的部落？
    别人会如何选，木风不知道。
    可木风自问他是做不到的。
    世人都说要“以德报怨”，那么他想问了——何以报德？
    在周围的人、部落都对我满是敌意了，我为何还要对他们报以善意？
    想到这里，木风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愈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愈能理解旁人的苦难，也愈能珍视旁人的善意。
    或许，这就是青鸟部为何能一直对大姜怀有善意吧！
    木风站在众人最前面，看向最南方，那里还有空地。
    他丝毫不怀疑，如有可能，青鸟部的族人会一直死战下去，将这些土丘一直埋到万丈原那里。
    战时，这里是他们守护身后族人的屏障，旁边的土坟就是他们的最后归宿。
    无事时，这里又成了他们打猎，捕获食物的通道。
    他甚至能够想象，青鸟部的战士在打仗时，身旁的土坟给了他们死战不退的勇气、信念。
    打猎出行、归来时，他们承载的是死去族人的希望与意念。
    对于云梦部来说这是一条叩开青鸟部大门的所在。
    可对于青鸟部来说，这里却是集合了整个青鸟部的生者与死者的信念、勇气、希望之地！
    这样的人，恰如前世华夏儿郎在抗战时的所做所为。
    军人为生者死战不退，生者承继死者遗愿、信念披荆斩棘，继往开来。
    才有了后来的泱泱华夏，震慑世界！
    青鸟部，是一个有种的部落！
    想到这里，他向后让开，让阿古力、印枪等人站在前面。
    这里是他们的战场，也是他们的荣耀地。
    他不能站在前面。
    木风深吸一口气，放声说道：“这一战，我大姜，势必要重创云梦大部，要他们再也不敢北渡万丈原！”
    大姜众人齐齐回应：“是！”
    而青鸟部诸人却是一个个神情激动看向木风。
    因为木风的话让他们看到了大姜的态度，也明白了木风的决心。
    木风的话，他们不去怀疑。
    他们更不会去怀疑，打败云梦部，近在眼前！
    阿古力神情激动，上前一步，欠身行礼：“此战之前青鸟、大姜两部是兄弟部落，此战之后，两部世代交好，不分千年万年！
    我青鸟部代代相传，大姜，为我青鸟部的恩人！”
    说着，他握拳捶胸，砰砰作响。
    而他身后的印枪、柯诺阿也齐齐捶胸。
    紧接着又是整个青鸟部的战士齐齐照做。
    周围一阵沉闷却又迫人心神的捶胸声响起。
    寒树、赤雷等人齐齐动容，肃穆站定，昂首挺胸。
    他们眼里有浓浓的自豪。
    犀首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别的部落对自己的部落这么尊敬！
    这种事，在方雷部辖地他从未见过。
    这种事，也只有在大姜才能见到！
    木风此时郑重点头：“各位但请放心，我大姜也会世代对青鸟部怀揣善意，视青鸟部为世代盟友！
    这是我的承诺，也是大姜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