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意思?”
胖子感觉听了一段天书。
胡八一所幸打住,冲着边上抬了抬下巴,“看见那哥们儿没有。”
胖子放眼瞧去,“哪个呀?”
这潘家园人比古董都多。
胡八一细述道,“就那个年龄在30到40之间,皮肤紫红色,一看就是常年在半高原地区干农活的,我要没猜错的话,这哥们儿应该是从黄土高坡来的。”
胖子乐了,“行啊老胡,不愧是侦察兵出身的,这洞察力就是不一般。”
胡八一嘴角挑起,那是。
不过胖子下一句就说,“就这老冒儿,夹一破包,在这市场里边转悠了一个多礼拜了,合着您才洞察出来呀?”
胡八一一愣,“那你怎么不早说呀?”
“你也没老来啊。”
胖子被气笑了。
自打在潘家园摆了地摊,这忙前忙后的可都是自己啊。
“咳咳~”
胡八一轻咳两声,确实有些尴尬。
胖子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你知道?”
“废话,别人不了解你胡八一,我还不知道?”
胖子说,“你不就是觉得自己是领队,有责任保护大家,所以心里始终放不下小萨他们几个人的死嘛。”
胡八一沉默。
胖子突然觉得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
慌忙岔开道,“是啊,你说这老冒,也不买东西,就在这市场转呀转,到底想干嘛呀?”
胡八一指了指那人抱在怀里的皮包,“一般急着出东西的人,都神秘兮兮的,生怕被人抢被人骗,这哥们就是一典型,肯定是憋着出货呢。”
“哦?”胖子摸了摸下巴,寻思道,“有好货么…”
“老胡,反正咱们也开不了张,要不,咱逗他一乐呵去?”
胡八一严肃道,“不许欺负老实人。”
“得,算我没说。”
可下一秒,胡八一突然站起身来,笑着说,“聊聊还是可以的嘛。”
胖子眼睛一亮,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到了那人身后,胖子拍了拍老胡,“看我的。”
接着,清了清嗓子,
上前沉声道,
“警察,不许动。”
“俺不动,俺不动。”
那人猛然抖了一激灵,老实的举起手来。
“转过来说话。”
“是是。”
当转过身来,明显一副老实巴交的种地人模样。
“打哪来的?”
“陕西来的。”
“叫什么呀?”
“李春来。”
要么说农村人最淳朴,这真是问一句答一句,一点都不怀疑啊。
“行了胖子,别吓唬人家了。”
胡八一上前微笑道,“春来老哥,是吧?”
瞧着又多出一人,
李春来哭丧着脸,“警察同志,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得,
还没反应过来呢。
胡八一回头瞪了胖子一眼,“瞧你把人吓得。”
转过头来又耐心解释道,“春来老哥,我们俩也是这市场里的,刚才就逗你玩的。”
“不是警察?”
“不是,不是。”
胖子忙解释,“我们是要跟你做买卖,不是要抓你,再说了,有长我们这样的警察吗?那多给警察叔叔丢脸啊。”
李春来认真瞅了瞅两人,然后点头,“有道理。”
嘿。
还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啊。
胡八一伸手打住胖子,说,“春来老哥,我早就看出你有东西要出,我们呢正好也是这边的商家,要不你看这样,这儿人多眼杂的,咱们换个地方聊。”
胖子,“对对,一边吃涮羊肉一边聊。”
李春来本想拒绝,可一听涮羊肉。
又摸了摸肚子,
那行。
……
说是涮羊肉,
可锅里捞来捡去,就那么几片肉。
还特娘的都被那个胖子给捞了去。
李春来没趣的只好灌着水饱。
突然瞅见锅里有一段香葱,李春来这边才刚夹起来,胡八一就端起了一杯酒。
“老哥,走一个。”
李春来只好放下葱段,又干了一杯。
当放下酒杯,再想拿筷子去夹的时候,
好嘛,
又被那个死胖子夹走了。
火锅里捞了捞来,最后捞出个姜片。
想着姜片呢,也就凑合着吃吧,毕竟几天没吃饭了。
可俊秀娃子又开口了,“我说,春来老哥是吧。”
李春来没办法,只能放下姜片,点了点头。“是我,是我。”
胡八一说,“我看你在这市场里面转悠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出售啊?”
李春来紧了紧自己那个破皮包,说我有一只鞋,不晓得值钱不值钱。
“鞋?”
“那拿出来看看呗。”
李春来没言语,也没动作。
胖子急了,“哥们儿,啥意思这是?你卖东西也不让人看看货,怎么给你估价啊?”
李春来还是没说话,一双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火锅。
胡八一瞧明白了,然后冲胖子使了个眼色,说道,“胖子,你这吃的也忒多了,你看人家春来老哥净喝酒了,都没吃上肉,快去,再点一盘去。”
“好嘞胡爷。”
这话一出,李春来眼睛明显一亮。
胡八一趁机道,“春来老哥,您这个鞋啊,要是有讲头的话,肯定能卖不少钱,到时你就是天天吃肉都不成问题。”
“真的?”
“那可不!”
这时候,胖子端来一盘肉,
等开了锅,第一块就夹到李春来碗里头。
李春来夹起就塞进嘴里,脸上那叫一个美啊。
“天天吃肉我看够呛,我的理想就是把我这个鞋卖个好价钱,回到老家呢,能娶个婆姨,生个娃娃,我的人生就完美了。”
羊肉下肚,李春来明显健谈多了。
胡八一笑着说,“春来老哥,你们那里怎么说来着,叫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依我看啊,你这鞋要卖一大价钱,分分钟能娶一米脂的婆姨啊。”
李春来笑咧了嘴。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东西得让我们在手里看看,不然怎么给你开价呀?”
胖子在一边帮衬着,“是呀,再好的宝贝你不让看,最后还不是砸自己手里头。”
李春来想了想,“好吧。”
先是往四周看了看,那模样跟做贼似的。
然后才打开皮包,从里面掏出一只破旧的鞋子。
胡八一接过,放在手里就那么一掂量,“哎哟。”
可话没说完,李春来就再次夺了回去。
胡八一笑着摇了摇头。
李春来问,“你看清楚了嘛?”
胡八一先没说其他,而是反问,“你这鞋是从哪来的?”
李春来说,“我们那个地方叫古蓝县,最近几年闹大旱,我们那个村长就说要打了旱魃才能下雨。”
胖子一愣,“旱,旱什么?”
胡八一解释道,“就是打旱骨桩,解放前,好多偏远山区呀,都有这个习俗。”
“老哥,你接着说。”
李春来点头继续,“我们就在我们村的东边挖了好几天,发现了一个可大可大的一个棺材。
村里的马大胆要抢棺材,怕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就在那个尸体上拿了一只鞋扔给了我,说是封口费。
可当天晚上,马大胆和他的棺材铺,还有十几个兄弟,就让雷给劈了,所有人全都劈死了。
那一个个劈的黑溜溜的,跟碳一样。
我觉得这是老天爷惩罚他们。”
听完,胖子笑了,“老哥,你这个故事啊,编得真不赖,就是我必须得承认,在淳朴的劳动人民当中,像您这么能白话的,我是头会见。”
李春来拍着桌子,“骗你我是王八蛋。”
“嘿,怎么还急了呢。”
“胖子。”胡八一使了个眼色,示意先安静。
然后道,“春来老哥,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没想到这绣花鞋的来历这么曲折。”
“我是真没想到,几百年的绣花鞋能保存的这么完好,确实少见,之前我也见过几双,那缎子面都跟树皮似的,跟您这没法比。”
“不过呢,咱这古玩行,讲究个全。”
“也就是说,什么东西啊,你越成套越完整,也就越值钱,你这只有一只的话,现在顶多算是残。”
李春来表现的像没有听到后半句似的,一脸惊喜道,“老板,你刚才说我这只鞋几百年了?那是不是可值钱了?”
胡八一点头,“没错,刚才您这东西啊,我打眼一看确实不错。”
“可您在这儿转悠也有好几天了吧,这东西值多少钱,你心里应该有个数吧。”
李春来脸色当即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几天他问了不下五十家店,那价格一个比一个低,早知道这样的话,就不白跑这一趟了。
这时胡八一又道,“说实话,我们哥俩做这一行也不久,顶多算是个入门,也不敢给你乱开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哥俩带您去见一个我们专业上的朋友。”
“让他长长眼,开个价,既亏不了你,也不偏了我们哥俩,您看怎么样?”
李春来犹豫不说话。
胖子忙道,“老哥,我这么跟你说吧,满市场你打听去,你要说做生意像我们哥俩这么实在的,没有。”
李春来斜眼看了看胖子,那意思大概是不信的。
嘿,
瞧不起人是不是,
胖子拍着桌子,指着老胡道,“你知道这位爷是谁吗?”
李春来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那是你没见识。”
胖子郑重道,“这位,一家子都是干革命的,爷爷是老红军,父亲也跟着搞了一辈子革命,可以说咱们胡八一同志,那是根正苗红,妥妥的…”
“啥?”
胖子话没说完,就见李春来猛地站了起来,
“你说他叫胡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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