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医生,你真可爱。报警?这是被圈养起来的牲畜才会有的想法。”
奇怪男人的话语落进乔巡耳朵。
乔巡不理解,明明自己在五楼,并且说话声音并不大,外面还下着大雨,他是怎么听到自己在报警的。
猜的?
不,他的语气那么笃定。
听觉强大?
乔巡觉得自己不能用常理去猜想这个奇怪的男人,毕竟他的身体结构都完全违背了正常人。
“乔医生,今天注定是扫兴的一天。不过,放心,你那么美味,如果不好好准备一下再品尝是对美食的亵渎。我们,下次再见。”
即便下着大雨,即便雨雾弥漫在街道上,乔巡也能清晰看见,他那开裂的大口里吐出一根细又长的舌头。
随后,这个奇怪男人转身离开。
转身的瞬间,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大概?
大红伞在雨雾中远去,却在乔巡心中步步紧逼。
乔巡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很平静,心率低到可怕。他伸出左手手腕,智能手表上显示,目前的心率是……30次/分。
按理来说,心率低于40次/分就很容易因为机体供血不足出现头晕心悸,甚至发生晕厥。但此刻,乔巡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格外的舒坦,就好似,这才该是他正常的心率。
十五分钟过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助手余小书走进来说:
“乔医生,有人找你。”
来的并不是警察,而是一个穿着蓝黑色大衣的……帅气大叔?应该是吧。
“你好,我叫周思白。”
周思白伸出手。
乔巡点头,同他握手。
周思白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你的体温很低,而且心跳很慢。”
这不像一个刚受到生命威胁然后选择报警的人。
乔巡微微一笑,
“我体质比较特殊。”
周思白没有多问,稍稍眯了眯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瞳色深邃,形状柔和。
“能说一下你的遭遇吗?”
乔巡点头,同周思白对坐在待客的沙发上,然后一五一十地将刚才发生的事阐述了一遍。
周思白听完了乔巡的陈述,点了点头,笑着问:
“吓到了吗?”
乔巡神情复杂。原本他的确是被吓到了,但随着极度紧张后的极度冷静,他现在其实还好。
“有点。”
他问:“你是特殊部门的人吗?”
周思白没刻意隐瞒,
“这种事,一般的机构解决不了。”
“那算什么?一个人嫁接了别人的腿,足足三双,关键是还成功了,还有像青蛙一样的脑袋。”
这冲击着乔巡对生物医学的认知。
“你可以把这当成一种病。”
“病?传染吗?”
“传染。”
乔巡多么希望周思白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恶作剧,但事实上,这是个不得了的秘密。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但是,你不用担心什么,会有专员处理这件事的。”
周思白随后从乔巡电脑上把所有与刚才那个八腿人的聊天记录用右手上一块奇怪的手表记录了下来,然后说:
“出于保密,我会把你电脑上的记录删除。”
“嗯。”
周思白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儿后,说:
“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保密。”
“我会保密的。”
“那请签下这份保密协议吧。”
乔巡顿了一下,
“还需要签保密协议啊。”
“是的。”周思白微笑着说。这个男人身上有种神秘的魅力,让人格外安心。
乔巡看了看协议书,没看到特别的地方后,就签了。
随后,他神情复杂地问:
“今后,是不是不会太安定。”
周思白站起来,笑道:“今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我感觉那个人对我有企图。”
“放心,他活不过今晚。”
“但,他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这不合常理,难道他不知道我会报警吗?”乔巡还是觉得奇怪。
像这种怪异的人不应该苟着,避免被有关部门调查吗?
周思白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大概只是这人膨胀后的恶趣味吧。”
“大概?”
乔巡虽然是心理咨询师,但并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周思白深深地看了一眼乔巡,这是他最近处理的特殊事件里,最“有意思”的一个人。他说:
“医生,没必要想太多,像平常一样生活就行。”
说完,他就离开了。
刚走出乔巡的办公室,周思白就抬起右手,撸起袖子,对着手表说:
“情报已经传给‘塔’了,准备围剿。另外,派哨兵监视目标人物‘乔巡’。”
……
八腿蛙男事件后,乔巡无心工作,请了假回家。
秋末的风和雨很冻人,跟冰针似的,能扎穿人的衣服,切实地让每一寸皮肤都感到寒冷。
下了地铁后,撑着伞,走了几百米,乔巡就到了自己住的小区。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之前的事。那个八腿蛙男怪奇的发言,以及那诡异的笑容在他心中挥之不去,像一道疥疤。
直到自家门口,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乔医生!”
乔巡看去,他的邻居秦林,一个清秀阳光的大男孩,今年刚二十岁,正提着钓鱼包站在他自己的家门口,掏出钥匙打算开门。
感觉……被治愈了。多么阳光可爱,多么朝气蓬勃。
乔巡心情好上一些,笑着打招呼,
“钓鱼回来了啊。”
秦林是个资深的钓鱼爱好者,常常约乔巡去钓鱼,但乔巡可不像他,是个独居的富二代有大把空闲时间,最多有时候周末兴起一起去钓鱼。
“今天下班这么早吗?”秦林问。
“嗯,身体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回家了。”
“马上霜降了,气候变得快,乔医生要照顾好自己哦。”
两人都是独居,所以平日里经常照应。秦林因为家庭原因,之前抑郁了一段时间,还是乔巡每天下班回家后就开导开导他,才好转了的。
乔巡笑了笑,跟他聊起了天。
“今天收获怎么样。”
“嗐,别说了。”
“怎么,又空军了?”
秦林一脸郁闷,
“本来今天手感很好,感觉能上几条大货的,但不知道为啥,原本鱼很多的东塘,东塘你知道吧。”
“嗯,鱼情最好的那个塘。”
“就是啊,那么好的塘,今天居然连一条小刀都没上,简直离谱。”秦林耸耸肩,“没上鱼也就算了,中途还钓了块奇怪的石头,摸一下给我手摸出条口子来。”
他说着,伸出手,手掌心清晰可见一道划伤伤痕。
“没事吧,小心感染。”
“去诊所消过毒了。”秦林郁闷得不行,“弄得心情怪不好的。”
“哈哈,心情不好就早点休息。”
“嗯,你身体不舒服,也要早点休息。”秦林还是个挺关心人的大男孩,“要是不舒服,要买药啥的,给我打个电话就成。”
乔巡点点头就进了自家。
回到家,乔巡第一时间就洗了个澡。心里不清爽,怎么也不能让身体不清爽。
他打开电视然后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虽然不看电视,但他还是习惯打开听个声响。今天没心情做饭,就打算点个外卖将就一下。
电视里播放着新闻,充当背景音。
选外卖期间,他依稀听到新闻里在说什么传染病,于是赶忙坐正仔细看新闻。
“知冬市临海地区一渔村发现小规模传染病,目前已经全村隔离,卫生部门正在调查中。”
这则新闻不是什么大新闻,甚至连个标语都没写,只是主持人提了一嘴。
传染病……
乔巡想着,有种怪怪的感觉。他记得今天那个特殊部门的周思白说,可以把八腿男的情况理解为一种传染病。
两者之间有关联吗?
吃过饭后,乔巡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但怎么也看不下去,就上网,内外把“传染病”搜索了个遍,又是调整关键词,又是调整时间范围的,但除了刚才新闻上那简要一提的“小规模传染病”外,什么能跟八腿蛙男联系上的都没有,倒是接触到了不少重口味图片,给他恶心坏了。
带着低沉的心情,乔巡上了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但刚躺下,就传来敲门声。
乔巡来到玄关,并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而是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看。
秦林站在外面。走廊的光线并不怎么明亮,依稀间可以感觉到他脸有些红,两只眼睛好像有些鼓。
秦林忽然说:
“乔医生,你在吧。我都闻到你的气味儿了。”
气味儿?闻到?
这是什么恶劣发言啊。这种话难道不是**里的变态痴汉以及为了满足宅男幻想的美少女才会说的?
乔巡问:“你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啊,我感觉有些头晕脑胀的,而且,我的手肿了。肿得……很奇怪。”
“你举起手看看。”
“啊?乔医生,不开门看看吗?”
“我现在不方便。”
“好吧。”
秦林举起他之前钓鱼弄伤了的手。透过猫眼,乔巡看到那道伤口开裂了,有什么粉色的肉条子在里面蠕动。像洗干净的大肠?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还有我口好渴,身上也好干……”秦林呼吸有些急促,“乔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你等一下。”
乔巡说完,回到自己书房取来了自己收藏的唐刀,开了刃的。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喜好之一。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但并没有取下防暴保险铰链。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只通红的手猛地就伸了进来,疯狂地抓来抓去。爪子在墙壁、门上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你做什么!”乔巡皱起眉。
“开门啊,乔医生,我好难受。”
“难受就去医院。”
“你陪我好不好,哈——”秦林说着,不断喘息,鼻息十分钟,而且很热,门里面的乔巡都感觉到了。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腥臭,像那种海边烂掉的贝壳的气味儿,还夹杂着丝丝缕缕坏了的鸡蛋破壳后的味道。
“我身体也不舒服,不能陪你。要不然我帮你叫120。”
“别!”秦林惊呼。
“为什么?”
“他们会把我带走的,他们会杀了我!”
“不会的。”
“会的,会的!”
秦林猛地一下撞在门上,吓得乔巡赶紧退后一步,接着又从门缝伸进来另一只手,就是他那只受了伤的手。
趁着明亮的灯光,乔巡一下子就看清楚了,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秦林这只手肿得十分厉害,手背和手掌分别向两头拱起来,起码厚了十倍!而且,有什么东西在肉里面蠕动,一条一条的,将血肉撑出十分明显的轮廓。
在掌心伤口处,更是清晰可见一条条粉色的不明条状物钻出来又钻进去。
“乔医生,开门,快开门啊!给我咬一下,咬一下就好!咬一下我就能恢复了!”
秦林跟进入戒断反应的人差不多,语气十分歇斯底里。
乔巡怎么可能给他开门。
他赶忙拿起手机,正打算报警,忽然秦林动作变得更加激烈。他脑袋疯狂地砸门,碰碰作响,一声又一声敲得乔巡新砰砰地跳。
心率开始飙升,80……160……240……
伸进门缝的两只手拽着保险铰链不断扭动,发出刺耳的钢铁摩擦声。
“放手!”乔巡大声呵斥。
“乔医生,给我,我要!快给我!你的肉,你的肉好香啊!我好饿,我好渴啊!”
秦林完全听不进乔巡的话,一边扭动铰链,一边用头砸门。
乔巡紧张到了极点后迅速冷静下来,心率跟过山车一般迅速跌落至60,然后一路走低,直至达到30。
他不敢赌秦林能不能把铰链扭开。这秦林肯定不是普通的狂躁症,多半跟那个八腿蛙男一样,是神秘且扭曲的。他拔出唐刀,狠狠地朝秦林拽着铰链的手砍下去。
肉眼可见,锋利的唐刀没入秦林手掌血肉。
乔巡能感觉到分明的卡骨感。
但秦林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两只手丝毫不受影响,连血都没往外彪,继续大力地扭动铰链。
“乔医生,我好难受!”
秦林声带貌似受损了,说话十分嘶哑干涩。
乔巡赶忙将餐桌沙发之类的重物推到玄关,挡住正门。他现在很冷静,思路十分清晰,将正门布满障碍物后,就打开了卧室的窗户,扎好了几根床单,随时准备跳到楼下去。
就刚才那一刀,他就明白,自己的身体强度跟秦林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绝对不能正面碰撞。
却在他打算顺着扎好的床单去楼下时,外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玄关。
不会突然来个破门杀吧。
他皱着眉,屏住呼吸,一点一点靠近。
很安静,透过猫眼往外看也什么都没有。
但乔巡还是没有开门,谁知道等在外面的是什么,好奇,真的会害死人。
还是老老实实等着警察来比较好。
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了,但不是警察,是上午见到的周思白。
周思白站在门外,擦了擦额头的汗,露出一个十分迷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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