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这么叫?
沈老太望着张重山,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恼火。
这个张重山明明想让自己妹妹和文彬和好,她儿子是个男人,就算和离也容易继续娶妻生子。张秀娥一个女人,又生过一个女儿了,是残花败柳,哪个男人喜欢当绿头乌龟,娶嫁过人的女人?
张重山要是放下身段求自己,看在张重山现在那么有钱的份上,沈老太觉得自己也不是没可能点头让张秀娥进门。
偏偏张重山却说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叫她亲家母,这不是摆明了拿乔吗?
沈老太嘴里含糊不清地唔唔地叫着,没人明白她想要说什么,也没人顾得上她在说什么了。
田知县和山长诧异地看向张重山。
张重山不想让两人复和?既然如此,他让两人留下来见证什么?
沈文彬也紧张地看着张重山,“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秀娥和离不过是权宜之计,在我心里,秀娥一直是我唯一的妻子!”
事到如今,沈文彬还说的出这种话。
张重山轻蔑一笑,“沈文彬,秀娥在你家里不但每天吃不饱睡不足,还要被你们一家非打即骂。你就是这么对你唯一的妻子的?做你沈文彬的妻子比给人当奴才都难,至少当奴才每个月还要给月钱呢。”
张重山这句话简直是杀人诛心,沈文彬脸上当场血色尽失。
张重山并不打算放过沈文彬,继续说道:“你们老沈家别的人才是一家人,秀娥不过是个给你生了个女儿的外姓人罢了!你对秀娥如此也就罢了。清清呢?清清可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初她被人诬陷与那王癞子有了首尾,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你这个当爹的在哪里?”
“沈文彬,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个当爹的竟然连看也不去看她一眼!”
沈文彬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当初他听说沈清病了,又和王癞子扯上关系,只觉得丢脸,丝毫没想到女儿的身体状况。现在想起来,自己这个当爹的实在失职。也正是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认同了张重山的想法,沈文彬就连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山长站在一旁听到这里,无奈地抹了把脸。他本想帮沈文彬一把,可看张重山的样子怕是不准备善了了,沈文彬理亏在前,他也帮不了沈文彬!
张重山连多看一眼沈文彬,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直接说道:“沈文彬,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对我妹妹到底存着什么心思,我张贵绝不可能再让你靠近我妹妹一步!”
“大哥,我知道错了。只要秀娥肯原谅我,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秀娥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沈文彬听到这里,这才真的慌了神。
他就算是个文弱书生,也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平时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可现在,听到张重山决绝的话,看着张秀娥一脸冷漠的样子,沈文彬再也忍不住,急得眼眶发热。
张重山当然不可能给沈文彬机会,不管沈文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沈文彬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懦夫了。”
山长实在看不下去沈文彬这副窝囊样,终于忍不住发问,“文彬和秀娥已经和离,这是在镇上衙门都有记录的事。按照大齐律法,二人之间再无夫妻关系,阁下若只是想让他们二人撇清干系,大可不必找我们二人见证。”
山长的话不是没道理,整个金泽书院谁不知道二人和离了,没人会再把他们扯在一起。
除非,张重山还有别的事需要他和田知县同时见证,才需要他们留下来。
“在下这次来,确实另有请求。”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张重山冲着山长和田知县笑了笑。
紧接着,便又转向沈文彬,“你这样的男子不但不配为人夫,更加不配为人父。清清在你家里,没受过你这个当爹的半分好处,今日我来这里,就是要替清清与你断了这父女关系的!”
话音落下,不但山长吃了一惊,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田知县也震惊了。
田知县不由重新打量了一眼张重山,难怪能凭一己之力白手起家,这样的男人够狠。自己妹妹在夫家过得不好,能替妹妹出气,更能让外甥女直接断了和父家的关系,把未来老沈家拖沈清后腿的可能性断绝!
这手段,这魄力,做什么不能成?
可惜了张重山只是做生意,就凭他这种狠角色应该去当官,能谈笑风生把对方阴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那种!
田知县听到这话,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得亏张重山是现在回来的,要是换作去年他听了施世铮的话,把县衙的官差拨给钱三那会儿,他恐怕连骨头渣子剩不下!
沈文彬起初还一脸哀求,可听到这句话后怒气直接冲上头。
他对不起张秀娥,张秀娥离开他,他无话可说。可沈清姓沈,身体里留着他沈文彬的血脉,骨肉至亲,血浓于水,沈清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张重山一个外人,凭什么让他和亲生女儿断绝关系!
“不可能!”沈文彬噌的下站起来,愤怒令他全身都在颤抖,“大哥,我敬你是清清的舅舅,才叫你一声大哥,你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我才是清清的亲生父亲!”
张重山冷冷反问:“亲生父亲?你算什么亲生父亲?你养过她一回没有,给过她一文钱没有?从小到大,她吃的喝的全都是我妹妹一个人挣来的。问她是谁的女儿,她也只会是我妹妹一个人的女儿!”
沈文彬想找反驳的话,可他努力回忆,却想不出一个能够反驳张重山的回忆。
张秀娥带着女儿住在村里,沈文彬并不是没机会见到沈清。他见到沈清的机会,其实比见到张秀娥还多。
这些年来,时不时的,沈清就会拿着沈老太交给她的东西,亲自送到书院里来。有的时候是一块腊肉,有的时候是杀好的一只鸡,或是一篮子鸡蛋。
每回见到沈清,看着又黑又瘦的沈清,沈文彬都有些恍惚,觉得侄女比女儿更像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时候的他,为什么没想着给女儿买朵绒花,买串糖葫芦,哪怕是任何一件小物件……也好过今天面对张重山的质问,竟再次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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