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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J群岛飞布宜诺斯艾利斯转机。
秦若水转飞L市,祁一安转飞中亚再穿过整个欧亚大陆回国。
疫情期间航空公司和各国政策变化频繁,路途上人群情绪焦虑,两人带着口罩挤在中机场繁杂人群中几次险些离散。
又被挤散了,祁一安在机场的各种电梯、楼梯上下奔波找寻,试图连网给秦若水打电话,终于在一个瞬间崩溃,靠墙颓然坐下。
不论是不是走失了,总归就是要散了。
…
一路奔波劳累,时差混乱,秦若水累得有些神志恍惚。她缓步走到候机厅窗边无人的角落坐下,打开背包看着一盒白棉签在眼前慢慢又快速地变黑…
怎么这里的空气是怎么了,强氧化性吗?…
她定睛再看,似乎从黑中透出了些血色。
一定是过于疲惫,老眼昏花了。她扔掉棉签,闭上眼。
双耳耳鸣,充斥着噪声…是飞机发动机运行的声音吗…人声…医疗器械声…
…小朋友说,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意思在西班牙语里是“good air(好空气)”的意思…
她在口罩下深呼吸…
都没来得及说再见就找不到她了。
…
还能再见吗?
…
…
祁一安是在不知多少时间后的某个凌晨抵达国内,浑身累到打颤,精神出走。当即被安排到市郊进行隔离,又是一段恍惚而不知所踪的日子。回想起来只有白色的墙面天花板,单调的灯,一如此前一直梦见的绝望日子。
十几天后,等她终于打到车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下车热浪滚滚的盛夏就迎面扑来。支撑着虚弱身体,她穿过两个热浪蒸腾的街区补办了被偷的手机卡,才终于回到宿舍。
路上似乎还有一个陌生女人拉着她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硬是加了微信说要后续联系。
管她呢…
好累好累。
她强撑着身体与精神扫除了床位灰尘就不顾一切地躺下了。
漫长的睡眠后再醒来是晚上,祁一安打开手机终于将网连上。
锁屏上跳出秦若水的短信,日期应该是她回到E国的时候吧…很久之前了。
…
回到国内熟悉的生活,一切重新慢慢步入正轨。
毕业年级的学生为未来奔波,大概是由于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又缺乏锻炼,或者是前些日子伤了神也伤了身体,祁一安很快又病倒了。临近毕业大病一场,又来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病得不识东西南北,答辩只好也取消了。
病中她似乎把感染新冠病毒的症状全部经历了个遍,反复抽血化验量体温,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咽拭子测试。意识晃动,半梦半醒间,祁一安隐约记得自己总和邹易北说自己大概是要嗝屁了。有没有进ICU,还是切开气管上了呼吸机呢。生死边缘又走了一遭,却什么都记不太清楚。
所幸最后还是迷幻地活了过来,莫名其妙地又继续着她的懵逼人生。
只是时差一直倒不过来,夜晚一直清醒到晨光熹微都无法入睡,睡着后至少也得到午后才能醒,像个黑白颠倒的深夜孤魂。
出院以后各种聚会不断,国外回来久别了,毕业季加上大病初愈,亲朋好友都想见见。
祁一安接起乔薪的电话。
“喂,祁女士~~~终于病好了吧~?姐妹几个聚一聚啊,早就说好了,就差你了。”
“…码农?”祁一安皱了皱眉满脸嫌弃,“几个月没打电话越发嗲了啊你。”
“害,这不是勾搭上我家南哥哥了吗”,乔薪一边打电话一边抬手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那下班之后见,到时候联系啊~姐妹几个都去。”
祁一安起床收拾了会儿,将宿舍里的东西搬到新租房子里。毕业后要继续读研,可国外的大学因为疫情开学也得延期。几个月的空档,她决定在北京漂着做些什么实习之类的。做什么呢?
邹易北下班后开车来接她,两人一起来到乔薪约的餐厅。
“哟,祁女士~你真是越来越瘦了,胸平得都快没了。”乔薪一上来就指着她的坦荡和邹易北的E杯大胸作对比。
祁一安扁了扁眼,看了看面前这个人骚里骚气的手指,还涂了娘里娘气的指甲油。
“哟,码农,”她抬眼看他,强忍着不表现出诧异,“你真是越来越娘了啊,如今是完全放弃做男人了吗?”
乔薪得意地撩了撩头发。疫情期间几个月没剪,正好顺了他这个伪娘的心意。“我可不是因为喜欢才这样做的哦~”
“我喜欢”,赵小南在边上搭腔,顺势搂了一把他的腰。
祁一安惊恐地看了他们俩一眼,又满脸狐疑地望向邹易北。
邹易北无奈地抿抿嘴,闭上眼默认。
“我去!赵小南你这个变态渣男,渣女生渣多了现在来渣伪娘了???”祁一安情绪激动地大声问。
“什么伪娘伪娘,”赵小南按住她,“码农也可以是个小公主好不好。”
“谁还不能是个小公主呢~”女装大佬理了理他的洛丽塔公主裙,“来坐下吧,看看想吃什么?”
毕业之后不在学校不用因为行为奇怪受处分,工作之后经济上也不受家里限制,他终于可以开始放飞自我了。祁一安还挺替他高兴的。
她看着菜单。想吃…大虾…芦笋…还有…
餐厅门被推开,两位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向他们走来。是她的两个室友,粱孟和卜娜娜。祁一安看她们俩好像越来越向贵妇的方向发展了。
“毕业照都没能和你拍成,咱们等会补拍一个啊!”
几个人叽叽喳喳闹成一团,谈笑打闹很欢乐。祁一安几杯燕京啤酒下肚开始加入他们胡扯,笑得面部肌肉有些酸。
好开心啊…
这家餐馆的芦笋没有放芥末啊…
“我们可都听说了啊,祁一安,你好像在E国有什么风流韵事啊,来来来,说说!”赵小南起哄道。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这个家伙当时竟然都不愿意跟我一起撤侨回国!”邹易北抱怨起来。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
几个人七嘴八舌,吃完饭还被拉着去酒吧又喝了一通。
散场后回到家已经是午夜。
祁一安看了看手机消息,看见爷爷的未接电话。
秦若水的那条消息一直留在锁屏页上。
分开之后祁一安没有回复她什么,秦若水也没有主动联系。她向来是你不来我不往的。远隔着半个地球,有着各自的时间空间。各自的生活运转下去,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是前一段日子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却少了真实的感觉,像是一场梦。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另两个人的事。
…
最后一眼见到秦若水是在登机的时候,祁一安已经检了票,却不死心地回头用目光最后找寻一次。
终于一瞬间定格在了那个人身上,熟悉的身影在检票口对面的自动人行道上张望着,也在找寻着什么。目光相对,女孩笑了起来。
秦若水见到熟悉的笑容,也被她带着笑了起来,冲她挥挥手,逆着人行道想要立刻走到检票口这来。祁一安刚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就被登机的人群推搡淹没了。
还能有更潦草的告别吗…祁一安苦笑。那天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这些天倒不过时差,眼睛一直红肿发疼,此刻这种感觉又更为强烈了。
秦若水的消息只说:一路平安[玫瑰]
“一路平安”她抱住被子喃喃念道,凌晨四点,窗外鸟又开始聒噪了。
祁一安抹去眼角的水,抬手打字。
平头小山猫:
哪里都没有你
忐忑着等待消息过了十几分钟。
秦若水:
早点睡吧
…
平头小山猫:
你是真实的吗?
秦若水:
不知道呀
…
凌晨五点,到了E国时间的夜晚,困意终于席卷而来。
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倒不过时差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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