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晨的伤势颇沉,拖拖拉拉养了半年,暗主钰时常探看,二人渐渐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把酒言欢,无话不谈。
“晨,你今日制的又是什么毒?”钰拖着长长的黑色锦墨,手执青玉盏,凑上来看霜晨手中的物件。
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里面的液体晶莹剔透,甚是好看。他就着霜晨的手倾倒,那晶莹的液体便尽数入了玉盏。
正想细看,只听一声碎裂,霜晨不知何时碰翻了玉盏,地上发起剧烈的翻滚沸腾的声音。
钰后退了些,无奈道,“我本想着不沾手就无碍,没想到你这毒越发厉害了,连这上好的青玉盏都侵蚀的彻底。白白废了我的搜罗。”
霜晨伸手掰开钰的手心,中间污了一小片,已然是中毒了。“暗主倒是不怕死,我这毒,不是每次都有解的。”
他拿了解药,涂抹,直到钰的掌心恢复正常,他才放心。钰倒是不在乎,反倒是看着周围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如,霜晨你来教我炼毒吧。”
霜晨顿了一下,“我怕被大祭司打死,日前他才说我蛊惑人心,若是教了你,指不定要被打死。”
钰悻悻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鹤渡怎么了。对霜晨的敌意很深。他一直努力化解,可惜收效甚微。
鹤渡对他,不如从前了。
“你偷偷教我,我不会让任何人知晓的。”
霜晨犹豫了下,“那这就是我们二人的秘密,若是被外人知晓了,暗主务必保我周全。”
他谨慎的样子,让钰忍不住笑了笑。鹤渡此人最是良善,向来不会真的动手杀人。心结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大祭司动你的。”钰做了承诺,霜晨这才安心,神色也缓和了。
后来钰便跟随霜晨,研习毒术。他整日神出鬼没,鹤渡几次找他喝酒,都扑了个空。只能自斟自饮,去酒馆买醉。
白衣卓然,倾城之色。即使是破旧的酒馆,也掩不住一身清华。黑衣佩戴短刀入馆的时候,恰好看见的就是那人一手执酒,桃花眸色,半醉半醒,恍如谪仙。
这城中何时有了这般好看的男子,她竟从未见过。眸光扫过那一身白袍,素锦暗纹,竟然是大祭司。
他居然会来这种酒肆,听闻大祭司修为深不可测,她倒是想看看。黑衣起身,走到鹤渡面前落座。
“小二,来壶酒。”她出声唤酒,目光却在打量对面的人。
“看什么?”鹤渡不悦的开口,他看着对面的女子,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声音染了几分酒意,略显低沉。
“久闻大祭司,不想竟是个弱不经风的酒徒。”黑衣泯酒,淡淡道。
“黑衣?”鹤渡又饮了一口,他方才未看,来人黑衣短刀。可不就是最近颇负盛名的黑衣夜。
“夜护法不恪尽职守,跑来酒肆偷闲,想来是欠调教了。”鹤渡微眯着眼,灌下一壶酒,看那女子容颜清冷,倒不失俏丽。
“那不如大祭司阁下调教一番,小女子方能心服口服。”黑衣以手撑桌,旋身而起只是眨眼之间落入鹤渡身后,短刀出鞘。
她的身影迅疾无比,鹤渡慢了半拍,察觉刀锋逼近,身形陡转,玉箫格挡,黑衣短刀铮然落地。
黑衣咬牙切齿的抬头,“怎么可能?”她的刀还从未被人一击即落,纵使姐姐也需鏖战。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竟然害她一朝落败。
“不好意思,手快了,对你这样的女孩子,忘记怜香惜玉了。”鹤渡将玉箫收回腰间,拎了壶酒,消失了。
黑衣又是一怔,原来,传闻大祭司是妖,是真的。她本以为那些不过是有心人杜撰,不过那双桃花眼,确实妖孽。
“听说你今日与大祭司打起来了,下次万不可如此莽撞。”红衣轻柔的擦拭着黑衣手腕的红肿,嗔道。
她这妹妹性子拗,又好斗。自小劣迹斑斑,长大了更是无人敢惹,此番倒是第一次受挫。
“哎呀姐姐,我下次不莽撞就是了。不过我跟你说,他那双桃花眼,世间无人能及,好看的很。”
红衣笑,“你一夸人,准没好事。”
黑衣晃了晃红衣,“姐姐你又调侃我,我哪里有什么坏心思。”
“行行行,你最乖。下次别再招惹他了,他可是暗主的左膀右臂。”
黑衣连连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暗夜,青玉台,夜风沉,“鹤渡,一起饮酒?”高台上的白衣回首,见那熟悉的墨锦,晃了晃空的酒杯。
“没了,不饮了。”鹤渡扔了酒杯,起身走到台前,看明月悬空,心思莫测。
“如今,一起饮酒也不愿了吗?”钰喃喃自语,失落的晃了晃酒坛。他酒量不浅,可饮了几口,竟然有些醉了。
隐在月色里的落寞,他的袍子拖曳,缓缓走到鹤渡面前,望着这白衣神祗,轻笑。
“鹤渡,你在介意什么?我不过是学了毒术而已,霜晨所言,有何不可。”钰不解,他的决定,鹤渡从未阻拦。可霜晨,是唯一的例外。
“暗主,”鹤渡淡淡开口,他从未这般正式的唤过钰,从救他,到如今,过去许多岁月,那个少年一如记忆里执拗。
“毒术,乱人心智,况且那霜晨,绝非等闲。暗主可曾想过,若有朝一日为他所控,暗域又该何去何从。”
“鹤渡,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我怎会为他所控,不过是你多想罢了,”钰拂袖,动了怒气,转身离去。
他向来以为鹤渡与他不谋而合,不过一个霜晨,竟让他疑心生暗鬼,他钰此生不为人控,也不会为人所控。
若有一人,必是鹤渡。他甘愿为他生死相托,倾尽所有。全了这场兄弟情义。
“哎,钰,你当真不肯放下吗?”鹤渡叹,对月饮酒,不再看那人来时方向,万千愁思入酒,心绪烦乱。他向来洒脱,可这次,他不敢赌。
若他杀了霜晨,只怕钰会与他反目。况且霜晨毒术莫测,他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可惜钰,仍是那个不服输的少年,心比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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