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救赎

    在张三醒来的隔壁，单小溪和木籽棉正在说话。
    “昨晚我进入畜牧场之后无法跟耳钉分身沟通，你确定听风洒在里面还能用？”
    “你在里面留了很多听风种子对吗？”
    “是，你给我的种子用掉了三分之一，你再给我补充点儿。”
    “我要用听风种子把里面的屏蔽器破坏掉，虽然分身也能做到，但那太浪费了。”
    单小溪似懂非懂。她不是异能者，没有精神力，对相关业务还是没有概念，但她相信木籽棉。
    “昨晚那些人还有那些鸡啊猪啊的，绝对不正常。怎么都叫不醒，我站在他们面前唱歌，他们都没有一点反应，我觉得他们肯定被人下了安眠药。”
    木籽棉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人，但他觉得应该不会是安眠药。
    纯粹的安眠药价格很贵，市面上还有其他类似效果的药物。那些替代药物价格便宜，但副作用也很大，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伤害。
    “对了，之前有人打福利院的主意，你过来帮他们解决，那次幕后的人跟这次的绑架者会不会有关系？”
    木籽棉没想到单小溪这么快就把两者联系到了一起，对她的聪明又有了进一步认知。
    “上次想买下青草福利院的幕后之人是詹士公司，你们发现的畜牧场也属于詹士公司。”
    “果然就是同一伙人，他们早就盯上东区的孩子了，他们抓孩子的目的是什么？
    不可能是童工，四环雇佣童工可以明着做，没必要用绑架这种手段，那会不会......幕后人难道也是‘那群人’之一？”
    “你的脑洞真的是厉害......“
    木籽棉上次四环调查到了詹士公司，后来回到三环调查詹士公司的幕后老板，没想到对方隐藏很深。
    虽然查到了一些线索，却能感觉到那些线索是对方故意放出来扰乱视线的。
    詹士公司的幕后老板不简单，是经验丰富的老油条。
    单小溪拍了拍自己脑袋，一脸担忧：“如果是普通案子还可以慢慢查，但现在是失踪案，抓紧时间吧，我很担心小北已经......如果你不方便出手，可以让我们来做，只要帮我们找到他在哪。”
    木籽棉：“救人，没有不方便的。”
    这时候，林婷从隔壁过来叫两人：“那人醒了，我问了他几个问题，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单小溪：“那人见过小北吗？”
    “他说没有，”林婷犹豫着补充，“但他说，之前场子里发现有奇怪的脚印，每隔几天脚印就会出现，监工说有小偷进了场子里偷东西，但前几天监工又说小偷已经被抓到了。”
    单小溪：“小偷会不会就是那群孩子？那个场子有传说又神秘，孩子们也许好奇就跑进去了。”
    林婷：“我也怀疑是这样，就询问了他时间线，监工说抓到小偷就是小北他们失踪第二天。”
    单小溪眼珠游动，脑洞再次打开：“那个场子弄得那么神秘，晚上还不设安保，会不会就是故意吸引人进去探索，然后把人抓起来满足他们的其他目的。”
    木籽棉：“别乱猜了，一起过去看看。”
    林婷带着单小溪和木籽棉来到隔壁。
    张三仍然被绑在床上。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喊叫，只是神情痴迷地望着太阳光芒照耀下的窗户，仿佛在渴望窗外的太阳。
    林婷看到这样的张三心生怜悯，想到他才刚醒来就被问话，于是问道：“张三，你饿不饿？”
    张三听到林婷的话，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腹部，然后他的肚子非常配合地“咕噜噜”叫了一声。
    林婷看向单小溪和木籽棉：“你们问吧，我去给他弄点吃的。”
    单小溪看了看张三，又看了看紧闭的窗户，然后走过去把窗户打开了。
    阳光瞬间洒进室内，把屋子照亮了，也带来了温暖和和煦的春风。
    张三转动浑浊的眼球，视线瞟向窗口的阳光，整个人有种荣光焕发的错觉。
    单小溪都有点怀疑张三不会回光返照了吧。
    木籽棉走过去给张三解绑。
    “张三，你知道今天星期几吗？”木籽棉忽然问。
    张三似乎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不记得了，到场里的第一天是周三，之后就记不太清了，今天几月几号了？”
    “二月十八，星期五。你们在场里有休息日吗？他们有给你们发工资吗？”木籽棉又问。
    “没有。监工说吃住抵了工资，还有我们吃的药，也很贵。如果不吃药就会死。”
    “为什么不吃药就会死，你们生病了吗？”木籽棉追问。
    “我们都是流浪汉，红月辐射在我们体内种下了疾病。红月辐射是很可怕的，我的孩子就只是看了一眼它，他就死了。”
    “抱歉。”
    单小溪等人不认识张三，临时找人调查他需要太多时间，只能让木籽棉用这种诱导的方式引导他开口。
    木籽棉给张三解着绳子，他的手指间有无色无形的精神力流转，缓缓进入张三体内。
    “你说话很有调理，上过大学吗？”木籽棉问。
    “没有，我上的技校，以前在汽配厂做技术员。”张三的语气平静。
    再次回顾人生，张三没有多少情绪起伏。
    因为在畜牧场里的这段时间，在清醒的时候，他都在回忆过往。在一遍遍的回忆中，其中各种情绪和滋味已渐渐离他远去。
    放下了一切，张三没有了痛苦，他只想早一点去见妻子和儿子。
    木籽棉和单小溪对视一眼，然后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场里的工人晚上一直睡觉那么沉吗，但你怎么没睡着？”
    被问到这个问题，张三忽然感觉有点头疼，抬头捶了下自己脑袋。
    “不知道，我就是睡不着。”
    木籽棉盯着张三的眼睛问：“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
    张三的目光忽然清明起来，他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事：“我没吃药，我很久没吃药了，我想早点去见老婆和孩子。
    不吃药，就失眠，能听到他们在叫我，还能想起来他们的样子。吃了药，就什么都想不起来。”
    木籽棉和单小溪又对视一眼。
    木籽棉的声音在单小溪脑海中响起：“他们吃的药绝对不是单纯的安眠药，可能含有精神干扰成分。”
    单小溪眯了眯眼，问张三：“你们场里好奇怪，晚上怎么没有守卫，他们不怕你们乱跑吗？”
    “不会啊，”张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大家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吃和睡，连话都懒地说，又怎么会有力气逃跑。再说场里有吃有住，出去了只能做流浪汉。”
    “从来没有人试图离开过吗？”单小溪盯着张三追问。
    “有啊，有人闹事被带走了再没回来，有人晚上醒过来想离开但打不开厂房门......”
    张三晚上想出去看月亮，也打不开厂房门。
    单小溪再度追问：“守卫晚上去哪了？没有人见过他们离开畜牧场，他们应该跟你们一样住在场里才对。”
    张三在思考，眼神渐渐变得迷茫：“不知道，每天晚饭后大家必须会厂房宿舍，他们在外面锁上门后就走了吧。宿舍厂房没有对外的窗户，待在里面看不到外面。”
    单小溪进过畜牧场里面，知道那座宿舍厂房是真正的笼子。
    “哦，”张三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一次，有个监工想吃烤乳猪，他们抓了一只小猪进了7号厂房，后来我听到他们说小猪味道不错。”
    木籽棉不太明白张三讲这件事有什么暗示，于是直接问道：“7号厂房有什么问题吗？”
    “7号厂房是养鱼池，换水系统建在鱼池下面，那里只能监工进去，工人不允许进。有一次鱼池供氧停了，也是监工下去修的。”
    “你怀疑鱼池下面有秘密？”单小溪眯起眼睛。
    她觉得眼前这位张三以前可能不是普通的技术员。
    能注意到普通人忽略的事情，说明他的观察力和敏锐度都很高。看来还是得对张三的背景做更详细的调查。
    张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每次有车来拉货，监工会带司机去7号厂房，还会把所有人都赶出去。”
    木籽棉似乎也察觉到张三不太对劲：“你觉得监工住在鱼池下面？”
    单小溪却先摇头：“我进去过7号厂房，里面没有人。
    虽然我没有进鱼池下面查看，但7号厂房里也很安静，除非那些监工也跟工人一样吃了药睡死了。”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给2号和3号厂房里的猪喂食，没有进过7号。”
    单小溪回想畜牧场的布局。
    畜牧场里的厂房不是成排的，而是一圈一圈的。7号厂房在2号和3号的里面，似乎从2号和3号确实能看到7号。
    木籽棉和单小溪又问了一些问题，但张三再无法提供有用的信息。
    他的状态有点虚弱，林婷送了吃的过来，单小溪和木籽棉就先出来了。
    单小溪抓着木籽棉的袖子：“你有什么想法，晚上我和你一起再去夜探？”
    “不，我现在就去，”木籽棉拍了下单小溪的头，有点安抚的意思，“我一个人去，不会被发现，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你一个人......要不把小红带上？”单小溪不放心木籽棉一个人去。
    现在可是白天，很容易被里面的人发现。而且畜牧场现在应该发现里面少了一个人，这会儿正是加强戒备的时候。
    “不用，我快去快回。”
    木籽棉已经决定了。他以前行动也都是一个人，因为他很强，其他人跟着都只会是拖累。
    木籽棉去调查那座畜牧场了。
    单小溪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虽然担心却只能站在窗口望着陨落河。
    偶尔，她会希望自己也是一名异能者，那么她能做的就更多了，也许早就找到哥哥了。
    隔壁房间里，林婷正在盯着张三喝汤。
    从张三的回话里，林婷知道了他有胃病且以前都是吃不饱的，所以她用帕特拉骨汤煮了面条，并配了几样爽口开胃的小菜。
    昨晚林婷和单小溪把张三带回来后，单小溪素描了几张张三的画像，然后让林婷找人去打听张三的背景。
    刚才，食馆的小伙计来找林婷送上了调查结果。林婷看到打听到的张三的生平，心里唏嘘的同时同情更甚。
    张三就是个普通的四环人。
    他读过书，据说很聪明，可惜家里钱不够供他上大学。上了技校，毕业时排名前列，进入一家汽配厂做了技术员。
    据说他技术过硬得到领导赏识。如果不出意外，过几年领导可能会派他到三环总厂学习，甚至有可能留在三环成为一名技术研发人员。
    然而人生无法避免的就是意外。一个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家庭就那么散了，人生也好似走到了尽头。
    这又是一个可怜人。
    林婷不由想起了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虽然生活穷苦了一点，福利院的阿姨和小伙伴们都很好，她也算在大家的照顾下长大。
    她有一位青梅竹马。懵懂并不懂爱情的年纪，来不及明白情愫的意义，意外也是骤然降临。
    青梅竹马被人杀害，她被迫嫁给仇人。虽然很快她就报了仇，但还来不及悲伤和哭泣，就必须担负起责任。
    游走在地下世界，与自己最厌恶的那类人周旋。披上黑纱，把自己伪装的跟他们一样，黑寡妇的名号就是保护伞。
    如果不是单小溪的哥哥从没有放弃，如果不是青草街被肃清干净，林婷无法想象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林婷感谢单小溪哥哥的果决，所以她格外疼惜单小溪。
    虽然口头上劝过单小溪放弃，实际上林婷也希望她能查下去。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找到单小溪的哥哥，只能尽力帮助单小溪。
    林婷知道自己是被救赎了，在她还未真正深陷泥潭之前。
    而当她看到张三的时候，就莫名想帮他。
    被救赎的人也该救赎他人。也许这样，这个世界就可以少一些遗憾和悲哀。
    张三的过去是不幸的，但那不代表他不能有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