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柿子的眼神又乖巧又软糯。
眼前这只好凶。
小柿子虽然也是黑白花的,可脖子上生了一圈白毛。
眼前这只没有。
梦里的事,明显是之后好些年才发生的。
‘顾湘’二十几岁的模样。
安国公看样子已是三十余岁。
梦里,她从破庙看顾庄的方向,顾庄已是断壁残垣,不复存在。
……
秋丽抱着账本来寻自家小娘子,正瞧见顾湘端着一盆香喷喷的肉在厨房外头喂狗。
“……”
不提外面有多少乡亲曾经一年到头也吃不了二两肉。
这狗不知是何处来的野狗,终日乱跑,身上可是脏得很,她家小娘子怎么就没有一星半点的美人风范,竟——还把手放上去了!?
秋丽浑身僵硬,使劲盯自家小娘子的侧脸。
她刚认真反思过,身为一个丫鬟,下人,她频频试图干涉主人家的事,这相当不妥。
樱桃说都是惜惜小姐惯的。
她这阵子也反思过往,认为自己错处颇多,很需要正一正心思。
所以,她不该总是试图去掰自家小娘子的行为,那不妥当,也不应该——“我的小娘子!快去洗手洗脸,不对,沐浴更衣啊啊!雪鹰,你快点把你那些什么香膏,香粉,还有什么面霜,雪肤霜都拿来!”
顾湘:“……”
她到不觉得咋咋呼呼的秋丽有什么不好。
就是狗狗让她一吓,蹭地没了踪影,估计接下来好几日都不会再来。
哎。
顾湘看着一副就要晕过去模样的秋丽,不禁一笑,从善如流地跟雪鹰去洗漱,更衣。
以前秋丽性格温柔,比她妹妹樱桃稳重,后来经历了那些事,总有些沉默,再之后顾湘看重她的能力,给她很多的工作,让她赚了钱,赚了房子,这小丫头的性格就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就像樱桃吐槽的那般:“最近受刺激了,忒多事,招人烦。”
顾湘能理解秋丽。
当年她开始兼职打工赚到一学年的学费,而且确定了未来会很光明的那阵子,性格也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不过到不是变得很有表演欲,就是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冲动。
樱桃怕是担心她姐姐给别人留下坏印象,不免拐弯抹角地先在别人面前黑她姐姐一番,她都这般吐槽,秋丽的性格也并不是真那么讨厌,别人大多数时候也就一笑了之了。
顾湘去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樱桃连忙拿出条帕子给她擦头发。
秋丽就抱着一本菜单过来,一页一页地给她解说食材收购的情况。
“最近青菜越发稀少,咱们村里收上来的菜品质还是差些,供朝食所用没问题,但怕难上席面……蟹酿橙如果继续做,小娘子还得再继续购买熟黄橙,鲜活螃蟹到还能再坚持五日,但五天后也必须上新货……”
顾湘懒洋洋地靠坐在软榻上,抱着茶杯喝茶,脑子里迅速计算了成本,叹道:“熟黄橙的价现在有点高,唔,蟹酿橙今天再做最后一日,明天不做了,改成乙字菜单,我们吃拨霞供。”
秋丽肃然应下,连忙拿炭笔在菜单上记了一笔。
主仆两个把这一本菜单都说完,顾湘的头发便干得差不多,秋丽打发樱桃去厨房那头盯着,自己接手继续给顾湘擦头发。
顾湘的头发如今长得好,乌发如云,没有半点干枯分叉。
秋丽不禁道:“也没见小娘子怎么保养头发,可这头发自己就一日比一日会长了。”
顾湘轻笑:“大概是因着最近吃得好。”
秋丽点头,显然信了十足十。
她老听姜氏道,三娘前些年吃了很多苦,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又枯又黄,看得人揪心。
如今就这么短的时日,小娘子这头秀发已生得如此漂亮,既没见她用药,那肯定是补养得足够好。
‘顾记’的饭菜就是能养头发,一点差错都没有。
不过几日,顾庄男女老少就都听说了——‘顾记’有养头发的独门秘笈。
这日,顾湘从晾台上走过一小片菜园子,掐了一把在冬日里依旧青葱水嫩的小葱,抬足穿过月亮门直接从后院进浮云楼的厨房。
进门时,老杜正守着灶台训阿冯和他那几个小徒弟:“我说了多少次,不许偷懒,不许偷懒,填料加柴不熄火,想得到正经的好卤水,就得十二分的精心。阿冯,你眼睛抽筋呢?跟着你顾厨学了这些日子,你学到她老人家几成本事?昨天让你炖个牛肉,料都是顾厨配好的,什么时候调多大的火,顾厨都手把手交了吧,可你自己说,你炖出来的那是什么?能让客人满意?”
阿冯眨眨眼,小声哼哼:“顾厨说以筷子试一试,牛肉软糯了便要大火收汁,可我怎么知道什么叫牛肉软糯?她还说,三成熟时要再加一次料,三成熟是多熟?”
老杜:“……”
顾湘:“……”
她默默走过去,拿起个漏勺从鼎里头捞出一整只肥鸡。
老杜顿时顾不得训那帮小孩,连忙凑到眼前,陶醉地眯着眼:“好香啊!”
这鸡小火炖了大半日,整个鼎封得严严实实,这会儿一开盖,霸道的香味汹涌澎湃,老杜和厨房里这些终日闻香的厨子们还好,外头雅间里的客人个个推门四处伸长了脖子观望。
“什么味?”
“这也……太馋人了!”
三楼东边的甲字雅间里,顾庄刘员外刘传福,正带着几个本地乡绅,陪着一个中年男子说话。
这中年人叫郝利仁,是个书商,和刘传福是老交情,此时闻到外头传来的香味,郝利仁交谈顿时变得心不在焉,吞了口口水,很是坐立难安。
就在一桌子人都想去啃桌上摆的熏香用的水果时,外头终于送上一大盆金黄色,鲜嫩的肥鸡。
“咕嘟。”
郝利仁吞了口口水。
顾湘正好想从刘公处收一批精米,听说他在浮云楼吃饭,干脆亲自过来说话。
刘公自然是满口答应,心思一动,指了指郝利仁,压低声音问:“顾厨,您看,这位要吃几次才好?”
顾湘扫了一眼郝利仁,洞察之眼瞬间发动:“唔。”
这位客人身体比较健康,看着也有钱。
“三天?”
郝利仁连连应是。
他果真三天就来定一次席面,吃到第三次,摸着脑袋顶上冒出的一层黑茸茸。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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