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了不起

    啪！
    在意识到金发女人即将爆发的恶意时，那名小女孩的母亲原本虚弱无力的身体此时却像是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她动作飞快的跑上来，抱住自己的孩子，用愤怒恐慌的目光看着那名金发女人。
    而旁边还有几人试图上前来阻止金发女人，但对方挥舞手中的匕首，让所有人都无法靠近。
    “你们这群蠢猪，没脑子的白痴……你们知不知道，如果现在不按照我说的做，所有人都会死！那些受伤的和年老的、生病的和儿童，他们存活下去的可能性本来就很低，为什么还要把珍贵的食物浪费在他们身上？”金发女人状若癫狂，她因为饥饿和干渴已经快要接近崩溃了，操着匕首大踏步走向前方。
    那里有一些老人和因为生病而变得虚弱的幸存者，她怒目盯着对方，举起刀就要捅死其中一人。
    但她的攻击落空了，因为有一些青年男人挡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推了回去。
    “你们明知道我说的才是对的，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做？”金发女人尖叫着，双目充血。
    一名青年男人面色阴沉，用蹩脚的欧盟语说道：“就算食物全部消耗完毕，我们也不允许你随意杀戮……因为你口中那些应该被抛弃的，是我们的家人。”
    这个防空洞因为位置特殊，处于临时民居的地下，当初灾难发生的时候，大部分躲进这里的都是一起住在防空洞上方临时民居的、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这也是这个防空洞内食物水源资源消耗严重，但始终没有爆发其他末日生存空间内疯狂抢夺厮杀的场景，因为每个人都有家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杀死别人的同时，别人会不会也杀死自己的家人……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防空洞保持着一种难得的和平。
    而此时，金发女人却要破坏这种和平。
    金发女人显然已经快疯了，她已经崩溃，开始无法控制自己，挥刀就开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刺去。
    眼看一场血腥的厮杀就要展开，就在此时，防空洞大门的位置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众人都下意识安静下来。
    因为这种动静，代表着可能是一头变异兽游荡在大门外……
    咕噜……
    有人咽了一口口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咚咚咚！”有频率的敲击声继续响起。
    “我觉得这不像是变异兽撞击，像是有人在……敲门。”那名炎黄人磕磕巴巴的开口说道：“门外是不是有人？”
    刺拉拉……
    昏暗的地下防空洞内，那台信号仪再次显化出一行字母。
    翻译成炎黄文的话，这行字母的含义应该是……“开门”。
    ……
    嗤！
    随着一阵气动液压放气声响起，达一米厚的钢制大门缓缓松开一条缝隙，时隔十五天，这群幸存者们终于看到了防空洞外的世界。
    血腥、残酷。
    防空洞的沉重大门前，有大量的变异兽和人类尸骸，在这堆尸骸前，陆驰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看向里面。
    黑暗、恶臭、逼仄、绝望、压抑，只是一瞬间，陆驰看着这个防空洞，心中涌起了大量的负面情绪，就算是他，也有些感觉胸口发闷。
    大部分人都骨瘦如柴，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或坐或躺在角落里。
    “您是炎黄国的救援队？谢天谢地，我终于等到了！”那名打开大门的炎黄人在看到陆驰的一刻，痛哭流涕，而其他人也勉强支撑着站起来，用希冀的目光看着陆驰。
    陆驰看了一眼这些人，沉默片刻说道：“先进去再说。”
    两分钟后，沉重的钢铁大门再次关闭。
    陆驰和那名炎黄人坐在靠近大门的位置，而其他幸存者见状，也都纷纷围了过来，此时的陆驰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到达，其他大部队都在外面清除变异兽吗？”那名炎黄男人声音中满是欣喜，轻声询问道。
    陆驰看着男人，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确实是来营救你们的，但没有大部队，而且我也不是炎黄国官方的人，我隶属于一个私人组织。”
    “私人组织……”炎黄男人明显惊愕无比，他根本无法想象，现在这种时候居然会有私人组织踏入这种废墟之城：“那您准备怎么带我们离开？”
    “我准备了一架直升机，和一些特殊的交通工具……”陆驰说的特殊交通工具，是一头体型硕大的机械蓝鲸兽王，它的口腔内可以容纳四十个人，而且目标比炮艇更小的多。
    众人闻言都开始变的兴奋起来。
    “我之前的计划很不错，但现在这个计划遇到了一些麻烦……我可能，无法将你们全部带走。”陆驰一字一顿的说道。
    “……”炎黄男人愣住了。
    “这座岛上除了疯狂的变异兽之外，还有一群比变异兽更疯狂的人，他们会袭击我，在他们的追踪下，我无法保护你们所有人安全离开城市中心，到达直升机停靠的地方。”陆驰开口说道。
    一些能够听懂炎黄语的人，此时都变得不安起来。
    谁都不想被放弃，谁都想抓住这唯一的活命机会，但最终决定权在陆驰手中，他们也只能听陆驰的安排。
    “我原本是想慢慢和对方玩，一个一个把他们全部杀死后，再带你们离开……但现在看你们的状况，很多人可能都无法坚持到那个时候。”陆驰开口道：“所以，我需要把这个进度加快，我需要把他们快一点引出来，争取在一天甚至半天内杀光他们。”
    炎黄男人满心忧虑：“是……是这样啊……”
    “所以，你们要帮我。”陆驰忽然转过头，直直的看着炎黄男人道。
    炎黄男人懵了：“我们该怎么帮您？我们这群人可以用老弱病残来形容也不为过……我实在想不到，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我要一部分人走出防空洞，用自己来吸引那些躲在暗处的、正在搜寻我的敌人们，因为他们对人类会特别敏感，只要他们一现身，我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杀掉他们。”陆驰非常直白的说道：“用这种方法，可以将我消灭敌人的速度提升十倍以上，我不必慢慢搜寻他们的行踪。”
    “剩下的人，也可以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得到救助，远离死亡。”
    “只不过一开始作为诱饵出去的那一部分人，死亡率会接近百分之百，因为外面不仅有那群疯狂的敌人，还有变异兽、寒冷、坍塌各种危险，连正常人都很难存活。”陆驰并没有隐瞒这恐怖的事实，开口道：“我给你们的选择就是，牺牲一部分人，选择让另外一部分人存活。”
    炎黄男人脑海一片空白。
    之前，他以为只要救援到来，所有人就都会得到拯救，但事实却无比残酷。
    陆驰此时给出的这个选择，也并不是有意要刁难、考验这些人，而是真的迫于无奈，这些人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恐怕很难活到他杀光欧盟那群进化者之后，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吸引敌人现身，从而达到快速杀敌、快速营救的目地。
    陆驰不知道这群人会如何选择，在绝境前，可能人性的自私会最大限度的放大，很少有人会无私到牺牲自己来保全他人。
    最后的结果是无人站出来，大家一起死在防空洞中……也是有可能的。
    陆驰从走进防空洞之后，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那名炎黄男子站起身，开始向幸存者转达陆驰的意思，很快，整个防空洞内都变得死寂起来。
    “呜呜呜……”有人发出低声哭泣。
    绝望的氛围再次笼罩下来。
    陆驰现在给出的方法，和之前金发女人选择的方法很像，之前金发女人被所有人拒绝，那么陆驰的方法呢？
    他在心里给了这群幸存者三分钟的考虑时间。
    时间过的很快。
    三分钟，转瞬即逝。
    所有人都依然沉默。
    陆驰站起身来，向钢铁大门走去，幸存者们的选择他已经知道了，他会用之前的方法去慢慢找到欧盟进化者并且杀死他们，至于干掉对方之后，幸存者们还能活几个……
    看天命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陆驰脚步停滞，向后看了一眼。
    是那名之前向金发女人表示善意的、职业是医生的女人，此时，她站起身来，用炎黄语说道：“我……我跟你去。”
    陆驰挑了挑眉毛。
    “我跟你去，你把我的孩子带走，让她活下来。”那名女人盯着陆驰，开口道。
    “……”陆驰沉默片刻：“你很勇敢。”
    “我并不勇敢。”女人摇了摇头，蹲了下来，目光盯着自己的女儿，用手轻抚她的额头，说道：“只是她，我想让她活下去！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是我生命的延续，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证明，我的智慧、我的经验、我最擅长的事情都将传授给她，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如果现在这里只是我，我一定会蹲在最阴暗的角落里，不肯发声，但她在，我就必须站出来。”
    “我想让她活着，为此，我愿意踏足最黑暗的地狱。”
    女人的声音不大，却有种震撼心灵的力量。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十几秒后，再次有一些老人和一些生病的中年男女站了出来，他们的目光不再畏惧，变得无比坚毅。
    他们也曾恐惧，他们虚弱无比。
    但在刚才金发女人要杀死他们的时候，是他们的家人、孩子站出来保护了他们，现在，他们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想象中的，人性的丑恶面并没有出现。
    陆驰和金发女人给出的方法相同，但结果却截然不同。
    陆驰看着这些相互搀扶的、虚弱无比的男男女女们，沉默良久，开口道：
    “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