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我可取而代之

    真不是所有人来打职业就是为了夺冠的。
    不会有人觉得每个月两三万起步的工资很低吧？
    而且还是打游戏就能赚钱，对于喜欢玩游戏的人来说，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至于训练、熬夜……难道不打职业就不辛苦了？难道不打职业就不熬夜了？
    当今lpl职业选手的待遇和环境，真不需要别人操心和心疼。
    对于nt的队员来说，心理上的需求和预期，真的赶不上前进的速度，或者说都是脑子和眼睛跟着教在跑。
    老子还没想好小组能不能出线呢，古词、tl全没了，莫名其妙就成lpl之光了。
    跟yes还没打呢，鱼龙也没了，成lpl最后希望了……
    而且，这场世界赛打完，所有人的身价都蹭蹭蹭的往上飚。
    输了也没有人骂，赚的已经够多了，已经是英雄了，str那么强……这种情况下，能保持进取之心的人并不多。
    nt的队员们除了季兰亭之外，都是第一次进入lpl，第一次进入世界赛，此前真没有那么高的追求和要求。
    包括季兰亭本人，能进世界赛就已经很满足了，如今跻身四强，同样有“夫复何求”的感觉。
    江灵兮的那番话，有“小心之下”的嫌疑，但真不能说全完没作用。
    江灵兮是一个装糊涂的高手。
    说完那段话之后，她就与“江总”的身份进行了切割，会议之后，队内训练氛围明显为之一肃，玩笑之类自然仍有，但大家求胜之心多少在一定程度内不点燃或者加强。
    此后的训练与讨论里面，林塘能明显感受到这种微妙的转变。
    这是夏季赛常规赛后期，季后赛，以及备战世界赛，与打世界赛期间，队内一直都有的氛围，只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慢慢的变淡了。
    好在，很快就回来了。
    因此他想起那天下午江灵兮说出最后那句“哪怕打赢之后第二天就退役，很久，很久，很久……以后，都还会有人记得你们的名字”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很美的笑容。
    她说这番话，有为自己、为大家的缘故，自然也有她自己的梦想。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当时医生说我可能会夭折，或者长大了，也没办法结婚、生孩子……”
    “小时候我反应可快了……可是好奇怪，后来我身体慢慢好起来了，打游戏就越来越笨了。”
    “身体还没好的那几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我长不大就死掉了，不需要过很久，一年，两年，五年以后，还有几个人会记得有个叫江灵兮的女孩子曾经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那时候我整天就在琢磨，要做些什么事情才能让我死掉以后还有人记得我。”
    “我很认真读书、写字，但靠这个想让人记住太难了。”
    “最后我准备去打英雄联盟职业赛，如果能拿到冠军，最好是世界冠军，我是个女孩子，还长这么好看，等我拿到冠军，看比赛的人，玩游戏的人，应该能记住我很久很久吧？哪怕是我死掉之后……”
    “再之后……刚刚说过啦，身体养好了，我也变笨了。”
    “我变成了曾经自己眼里的菜鸡……”
    江灵兮第一封信里面的陈白，像是变成了电影画面里面的独白一样，在他脑海里面被合成为江灵兮的声音，充满了乐观，又弥漫着淡淡的哀伤，在轻轻回旋，久久不绝。
    “就算拿了冠军，也只是第一步啊！”
    他暗暗叹了口气。
    “什么？”江灵兮在旁边疑惑地看过来。
    “没事。”
    林塘朝她笑了笑，“吃饭，吃完睡觉，睡醒看比赛。”
    江灵兮哼了一声。
    这是10月30号的上午，林塘照常早起陪她吃了早饭，然后睡了一觉，醒来之后看比赛。
    半决赛第一场，gkt打crn。
    为了照顾观众，尤其是广大的亚洲观众，比赛开始时间都比较早，国内晚上八点开始比赛，当地才十二点。
    林塘睡了一觉，然后还是被江灵兮叫醒的，他刚刚睡着，很想抱着她再躺会，可惜还不能抱，只好忍住了，起床洗漱，然后一块到训练室里面看比赛。
    gkt和crn这场bo5备受期待，前者是lck最近的一个世界冠军得主，后者是曾经的冠军王朝，曾与str双辉交映，是lck最辉煌时代的建立者与承载者之一，更有鹤王这位荣耀仅次于大魔王安承业的“真神”坐镇。
    crn虽然在小组赛中折戟，但在八强赛上3：0横扫xbc，再次证明了他们的实力，而gkt击败的同样是世界冠军队伍，实力同样有目共睹。
    这样两个战队的淘汰赛自然足够吸引人目光。
    两个队打得也确实精彩，五局打满，crn最终技高一筹，凭借着最后一把上下两路c位的超绝发挥击败了gkt，率先晋级决赛。
    这个结果令不少lpl观众大敢振奋，因为crn在小组赛里面是连续两次输给了nt的，crn越强，岂不是说明nt更强？
    那是不是也说明明天nt打str，也还是有机会的？
    如果nt进入决赛，再次打crn，是不是就能夺冠了？
    面对这样的言论，立即就有人反驳，核心论据就是bo5和bo1是两个游戏，小组赛里面打赢了不算什么，你看crn这两个bo5打的，你nt敢说能赢？
    再说了，nt还没进决赛呢，连str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说什么赢crn？
    看完比赛，林塘他们训练讨论到晚上两点多才睡，第二条上午林塘没再早起，一觉睡到十点，吃了东西，在前往场馆的路上也在昏睡。
    他其实原本只是闭目养神，结果没想到居然真的睡着了，半途中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身子有点歪，于是清醒了些，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然后换了个方向，趴在了江灵兮身上。
    江灵兮似乎生气想要打他，但是抬了抬拳头，最后却只是把身子往他那边也歪了歪，形成互相支撑的力道，以免时间久了自己会累。
    林塘嗅着她身上很好闻的香味，很快沉沉睡去，随后再次被她喊醒，才发现车上都没人了。
    “人呢？”他一下子完全醒过来。
    “进去了啊。”
    江灵兮白了他一眼，“我不是看你睡得香嘛，就让你多睡咯……不过现在得走了，不然来不及了。”
    “嗯。”
    林塘舒了口气，看看她白皙如玉的美丽容颜，很想凑上去亲一下，到底没敢，拿了东西起身，顺便帮她揉了揉肩膀，算是感谢。
    徐琳正要来喊他呢，见他俩过来了，松了口气，随后签到过了流程，在后台略等了等，很快上台去。
    “加油！”
    江灵兮如同往常一般给他们鼓劲。
    林塘也如往常般朝她笑了笑，然后转身拿着外设走出休息室，迎接可能是进入世界赛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比赛。
    谁都有赢的理由，也都有赢的可能，那么说别的也就都没有意义了，只在赛场上见真章罢了。
    至于什么大魔王……反而是观众可能更在意一些。
    真走到了对面的位置上，你死我活的赛场上，睡会在意什么玄学？
    当你能在比赛上将他杀掉，将他推掉神坛的时候，就不会在意什么魔王鹤王了。
    安承业可以被称为大魔王，李逸凡可以被称为鹤王，所谓的称呼，都是一场场胜利堆起来的，都有一个从新人变成传说的过程。
    寇可往，我亦可往！
    我可取而代之也！
    封神从诛神始，始于脚下。
    走向舞台的过程之中，林塘有一种电影、小说里面大场面前奏的感觉，又莫名的情绪在酝酿与积淀，节节攀升似的。
    但真正走上舞台的时候，也就是平平淡淡寻寻常常，坐到比赛席上之后，那股情绪和气势也似乎忽然消失了，无影无踪，只是安安静静坐着，与队友谈笑几句，等着比赛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