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欲速则不达

    第二天早上，林塘比平时起的要更早一些。
    俩猫趴在猫爬架的窝里面，明明有俩窝，非要挤在一个里面，好在个头都不大，还能趴得下。
    似乎是听到动静，悠米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瞄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了。
    林塘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家伙再次睁开眼睛，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林塘没理它，又摸了摸呼噜呼噜酣睡的提莫，它也睁开眼睛，迷惑地瞅瞅他。
    林塘继续不理它，到卫生间里面蹲着玩了会手机，然后洗漱了出来。
    才七点多，阿姨应该还在做饭，他也没下去，自顾进了训练室。
    在这个过程中，明知不可能，但心里面还是隐隐的有一丝幻想，或许有可能看到她，不过很显然，入目所及，只有空荡荡的冷冰冰的桌椅电脑。
    “不来就不来呗……”
    林塘暗暗咕哝一声，坐下打开电脑，但并不能阻止心里翻涌的懊悔情绪。
    他性格处事远谈不上多么成熟，然而正常通过高考进入大学的人，基本认知框架是不缺的，昨天回到训练室里面，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和武断。
    昨天的情况下，江灵兮发现了他情绪低落，他自己也有情绪，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但当时仍有很多种解决方式。
    而很显然，虽然长了一张卓然出众的帅气脸庞，但他的头脑并不比普通人超出多少，如多数人一般，选择了几乎最不理性的方式，任由头脑一热，莽了上去。
    然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结果。
    好在他还没阿q到因为这种结果而去进一步的脑补为“看吧，我果然配不上她”“她也瞧不起我”之类的，而是迅速进行了纠正反思。
    反思的结果很明显，昨天的事情，大部分责任都在他身上。
    首先，在回来的路上，就不该任由江灵兮沉默，因为从事实来看，自己的这种放任，加剧了她的误会。
    从事后角度来分析，自己当时的心态近乎是在破罐子破摔的赌气，幼稚且愚蠢，如果当时做出不同选择，压根就不会有后续误会。
    其次，在她已经误会的时候，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化解矛盾，而不是激化矛盾，并且是情绪化的没有任何意义的激化矛盾。
    自己的情况江灵兮难道不知道？还是说她家的情况她不知道？
    她的选择与决定从一开始就是摆出来的，相形之下，自己昨天的表现简直就是在自怨自艾，哪有半点大丈夫气概？
    再次，江灵兮说分手时，不论怎样都不该答应的。
    ……
    这些念头在林塘脑海里面从昨天下午盘旋至今，连睡梦中都还是类似的场景，一觉睡醒，终于慢慢整理出来了清晰的思绪。
    当然，心中的复盘、反思和后悔，他是绝不肯表现出来的。
    事情做错了，应该要认，但并非意味着江灵兮没有错，比如有一点她昨天说的很对，那就是她不该对自己这么好。
    不是自己犯贱，而是她这样，自己压根招架不住！
    结果就导致俩人之间的关系蹭蹭蹭升温，空调都降不下来！
    带来的另一个问题就是，彼此之间，并没有正常情况下同等亲密程度相应的了解和相处时间……
    正常的恋爱，在双方都没有恋爱经验的情况下，都会有一个发生问题、解决问题的磨合过程，先解决小问题，比如吃饭、穿衣、迟到、偷瞄了别的女孩子之类，学习怎么谈恋爱，然后再去面对和解决更深层次的问题。
    用游戏来类比，就是刷经验升级刷经济买装备，然后去面对更强的怪，先刷三狼六鸟红蓝buff，再去打小龙，打了小龙再去打大龙。
    结果俩人都还没真正确定关系，七天体验期才过去三天呢，就想要面对这种考虑结婚时才去面对的终极问题。
    这就像是第一个buff都没打，一级空装就去solo小龙，不被虐才怪。
    不过说到底，把局面变成这样的重要的原因，还是不够冷静、理智，否则但凡换一个处理方式，都不至于把情况搞成这样。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一辈子长着呢，这次吵架可以作为反面教训，算是积累经验了。
    现在摆在面前的受邀问题是，该怎么处理？
    要不要道歉？
    林塘坐在电脑前犹豫了一会儿，很快作出决定。
    不能道歉！
    不是不愿意认错，而是这样很容易又重蹈之前的覆辙，自己道歉，她原谅，接着和好，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次点燃火箭，到时候自己肯定又把持不住，蹭蹭蹭飞向云端……然后大概率在某个阶段再次爆炸，
    从长远来说，这次吵架降温，应该算是好事，是个把关系“正常化”的机会。
    但得把握好分寸尺度，要是她真的生气了、伤心了，然后跑了，咋办？
    这么好的姑娘，好看，懂事，眼光还不好……简直就是个近视眼的天鹅，肯定不能把她放跑了。
    所以摆在面前的问题是，得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但是又不能让她完全原谅自己……至少不能让两人关系变成原本的样子。
    因为事实证明，自己对她完全抵抗不了。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她自己怂了，消失了一段时间，自己大概要比法国更早竖起白旗。
    且她同样第一次恋爱，对类似事情同样没有经验，跟自己一样菜……
    如果“和好”，就意味着很快就会再次“超速”。
    ……
    林塘在电脑前枯坐好半晌，又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发现自己发现问题的能力还是有的，但怎么解决就没经验了。
    想了会儿，他先打开笔记软件，把事情记录下来：
    “6.26
    昨天中午见了大舅子”
    ——写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想着如果以后娶的人不是江灵兮，这样写日子有可能会坑自己，于是本着谨慎的心态，又把“大舅子”删掉了，改为“江灵兮的哥哥”。
    “原本担心可能会有鄙视、贬低，或者更烂俗一点‘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妹妹’的剧情，结果出乎预料，人家比想象中诚恳、体贴很多。
    江灵兮小时候身体不好，一度被认为长不大，或许有这方面缘故吧。
    但是，即便如此，江凌岳言语中仍不自觉地表现出希望我退役后能往上走的意思，大概也有他家里可以提供一些帮助的潜台词在里面吧，当然前提是我自己能打出成绩和影响力，否则都是空的。”
    写到这里，林塘再次停顿，好半晌之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省略了更多的主观心理活动。
    “除了餐厅，江灵兮一路上没说话。我也没有。在基地外，她停车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本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但当时没能控制住。或许有爱之深责之切的缘故，但不该再犯这种错误，就像当初打职业一样，原本也不必跟爸妈闹成那样的。”
    再次迟疑之后，他重新敲击键盘继续写：“江灵兮与父母毕竟不同，不知道是否还有以后。”
    然后顿了顿，又在这段之后继续补充：“长远来看，这次降温或许是好事。摆在面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尽快打出成绩，如果有个常规赛mvp在身，有lpl冠军在身，我是不是能更有底气，自信一点？还会不会这样动不动就自怨自艾？”
    又一阵犹豫之后，他写下这篇日记最后一段：
    “如果还不够，世界冠军？大满贯？亚运会冠军？一点小事可以上热搜，人气可以比肩娱乐圈明星，可以被邀请到学校去演讲，退役了有央视专访……这样够不够？”
    “……先打进季后赛。”
    关掉笔记，他登录了游戏，运气不错，很快排到游戏，不过跟昨天一样，他的状态并不好，选了个杰斯打船长，结果六分钟出头就被单杀了一波。
    因为其中有个操作失误，打野发来了一个问号，林塘并没有回应，看着黑白屏幕怔了一秒，切了出来，重新打开用来记日记的软件，在刚刚那篇日记结尾补充：
    “欲速则不达。”
    “我是真的想把她娶回家，一辈子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