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节 诸侯3

    王子宜臼想要登基为天子，有一个必须跨过去的障碍，就是周人的祖先，已经封神的后稷。跨过去了，你就有合法性了，跨不过去，你就连资格都没有。
    在张成最初的想法里，封神之后，后稷对人间的事情其实并无什么大需求（参照周室认定的各个邪神，都照样混的风生水起）。祂理论上会挑选最有能力的那个作为下任天子。从地球上的历史可见，这个周平王可是真正的“平”，也就是说就是庸庸碌碌一个人，后来甚至还来一个“周郑交质”，作为天子的周室居然和作为诸侯的郑国交换人质，这简直把周室的脸都丢到火星上去了。相对的，周携王的另外一个叫法为“周惠王”，一个“惠”，一个“平”，单从字面上就可知两个人的能力差别。也就是说，后稷选择周携王的可能性远比选择周平王的可能性要大。
    张成本来以为这个世界的历史线将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发展轨道。但现在看来事情还没那么简单啊。
    果然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堡垒，就算是神祗，那也是可以被贿赂的。是的，现在张成明白，大巫就是足以贿赂神祗的礼物！
    可是，要说抓一个活的大巫回来……
    张成之前在夏墟和巫员相处过一小段时间，所以他知道这事绝对悬乎。
    首先大巫自己很强……以巫员为参照，可知大巫都是很强的施法者——到底有多强不知道，但从巫员的表现来看，至少也是13级的精英级施法者。其次大巫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你没机会一对一的单挑大巫，人家身边肯定跟着护卫。最后，大巫不但博学，还有些稀奇古怪的能力，例如通灵啦，占卜之类。
    比方说那个占卜，简直就是作弊。作为战友那是很优秀的能力，一个占卜就预知了今天是吉是凶，该放羊还是该备战。但是作为敌人的话，那就是很麻烦的能力，意味着你基本上别想偷袭大巫。你花费大量时间搞明白了大巫的日常行动，然后打算来个伏击战。结果你刚埋伏好，人家占卜出来一个“大凶”，直接就不出门了。
    可是……看着昆吾大夫和黄公两个人，张成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这种要求。同时他也知道，如果不考虑自己旅法师的能力，靠着自己12级法师兼12级死士的职业等级，是不可能抓一个大巫回来的。这一点昆吾大夫绝不会不知道。
    想要独自去抓大巫，那么张成估摸着自己起码也要17级以上，也就是说至少要能用8级法术才行。否则那不叫去执行任务，那叫去送死。这意味着，昆吾大夫肯定有所安排，有所准备。当然了，这个安排靠谱不靠谱另说。上一次去争夺九夷之师的宗卷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干脆不再说话，而是看着昆吾大夫走到自己的案头，从那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常常的匣子，从中取出一个卷起来的画轴，放在书案之上。
    张成和黄公一起过去看，却见那是一张地图。
    “这是……”黄公看上去也是一惊。“九州地图？”
    张成虽然没有吃惊，但是他知道在这种蛮荒年代，最宝贵的莫过于知识。特别是这种地图之类的，更是贵重得难以想象。别的不说，行军打仗的时候，没地图的一方就像是瞎子一样，非常吃亏。是的，这张地图看着就知道是那种比较粗糙的类型，但是这年头你也不会期待能拿到一比两千的那种精细地图。
    不过这个地图……怎么说呢，和地球差别很大啊。毫无疑问，看上去张成穿越到了似地球历史的某个年代，但实际上两个世界其实关系没那么紧密。国家地形那是完全不同。
    这里没有张成熟悉的四川盆地，没有他熟悉的关中平原，没有横断山脉，没有太行山脉，没有渤海，甚至没有台湾岛。说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地形结构本身就是如此，亦或者这个年代技术所限，根本没有办法画出准确的地图。大家只是觉得这个世界是这样子的。
    “昔日禹定九州，遂有此地图。”黄公显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地图，大为唏嘘。“后来又收九州之金，铸九鼎，九鼎之上刻画此图。此等重宝，唯有昆吾氏才拥有一份副本。”
    虽然昆吾氏如今只有一座昆吾城，一个大夫的封地，但是以前确确实实的阔过。他们曾经是夏室最坚定和最信任的诸侯，所以他们才有机会复制下这幅地图。当然话要说回来，按照周朝的规矩，昆吾大夫持有这种宝物绝对是违法违规的，要被外人发现，那昆吾氏要么献给天子，要么要准备开始第二次流亡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将这种东西收藏起来，哪怕是黄公这样的心腹部下都是第一次看到。
    “昆吾城……应该就在这里。”黄公朝着地图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点一指。张成盯着那个位置看了半天，确信这真的只是一个偏僻的小角落。
    昆吾大夫走上来，朝着地图某处一指：“这里是益州巴国，一直就听说这里有大巫出没。这里没有其他外援，靠着强力几乎不可能完成。但是听说巴人野蛮愚昧又贪婪，如果以言语和利益诱骗，那机会还是很大的。我曾经听游商谈及，看着距离虽然不远，但道路险阻，这里……到这里，”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看得出来，需要翻越一片山地。“这段距离正常走路要走三个月。”
    “巴国？巴地……这里和巴蛇有关系吗？”张成问道。
    “张成公子也听说过巴蛇？”黄公插了一句。“巴蛇倒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大灵，据说巴人有很多信奉于祂。”
    所以这个地方就干脆不用想了。张成觉得巴蛇当初发誓追杀的事情绝不可能已经结束了。事实上巴蛇只是没有这个机会而已。
    “还有这里，白狄！”昆吾大夫用手指了指地图上方某处。这幅古老地图显示这里是一片山区，但不是险峻的山区。“冀州北多白狄，他们是唐尧、虞舜的遗族。这里应该有一些大巫。白狄傲慢，据说内部也不和。如果能伪装天子的使者……有很大的机会诱使一两个大巫来这里。”
    原来在昆吾大夫眼里，抓大巫的主要办法其实就是诱骗。将他们骗到自己的地盘来，然后就要蒸要煮就是自己说了算了。这一点确实和张成之前想的有差别。
    另外，白狄到底是什么鬼？听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些古怪。地球上不用说，白狄什么的，其实和赤狄啦，犬戎啦、猃狁啦、匈奴啦之类都是一回事，可以简单的认为是北方游牧民族。或者说，是同一个少数民族的不同部落联盟。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显然不是如此。白狄是一个独立的种族。只是不知道到底什么种族被称为“白狄”。
    “还有这边，东夷！”昆吾大夫手一指地图右边。“东夷内部有动乱，徐国和群舒之间，已经出现了内部冲突。但具体情况不明。这里情况很难打听，东夷一直桀骜不驯，差的时候直接对周天子举兵相抗，好的时候也是阳奉阴违。而且这里也动荡不安。但是好处也有，齐国，鲁国，都是大国，长期和东夷对抗，只要有机会，你可以借用齐鲁之师。我可以写一封信给你，齐鲁应该会帮忙的。”
    “大夫，我之前听说，费城有多位大巫。”张成试探的问道。
    “那些是不行的。”昆吾大夫摇摇头。“诸夏的大巫不在我们考虑范围之内，只有异族的才行。”他的手指向另外一个地方。“荆楚欲伐南蛮，此地战乱，或有可乘之机。只不过对于南蛮大巫的具体情况，我所知道的并不多，只能见机行事了。”他突然叹了口气。“其实归根结底，都要靠你随机应变，见机行事。”
    “大夫，这个，我才疏学浅，万一误了大夫的大事……”
    “你只需要尽力即可！”昆吾大夫突然从自己位置上走了下来，面对面的站在张成面前。他的个子其实挺高，比张成高了半个头，这种近距离目光注视下给人压力挺大。
    “大夫……”张成不知道昆吾大夫这副架势到底是想干什么，不免有点忐忑。
    “张成，你可知这许国是什么地方？”
    许国就是许国，一个微不足道的男爵之国而已。张成想这么回答，却敏锐的意识到昆吾大夫这么说肯定有特别的说法。
    “这许国，就是我昆吾氏故地。”昆吾大夫说道。“千年之前，昆吾氏先人为成汤所败，故土沦亡，昆吾氏故此流落四方，天子册封，是恢复我昆吾氏故国”
    昆吾大夫突然屈身行了一个大礼。
    这可是一个阶级社会，这种礼节绝非君主对臣子的礼节。张成赶紧上前搀扶，昆吾大夫却不肯起身。
    “张成，此事实在是……对我昆吾氏一族无比重要。”他完成整个大礼才重新站直身体。“一旦成功，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此事成，我就封你为边城大夫！”
    边城大夫……
    等等，犬戎游戏里那个上士升级为大夫的任务是第几幕来着？第四幕还是最后的第五幕？
    前面说过，由于开始选择的身份不同，整个游戏的提升身份阶层的任务也是较大区别的。张成只有一次遇到上士提升为大夫的任务（其他几次通关基本上没达到这个要求），他记得他将在第四幕或者第五幕，接到某个特殊任务。这个任务很特殊，就是掩护发布任务的那个npc逃离敌人巢穴。玩家要先完成第四幕几乎所有其他任务才能去接这个任务。因为一旦接了这个任务，所有第四幕的npc全部变成红名，也就是和玩家敌对了。这个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是因为如果你事先做好的充足准备，提前将一些关键性的npc给杀掉，那就是简单的任务。但是如果硬闯……那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可以说基本上是没机会掩护这个npc逃出去的。别说npc，你自己都跑不掉。而且那npc根本就是一个可怕的累赘，动作又慢，等级又菜，生命值还低，简直就是坑爹货。当然，玩家有读盘存盘大法护身，那一切皆有可能。
    而一旦这个任务完成，你下一次会再次见到他，并知道他是一个大人物。然后，你就会被给予一个任务，完成任务提拔为大夫。当然了，接这个任务的前提就是你是士人，还得是上士。否则npc根本不会给你这个任务。
    如果换成现实……张成绝不会去接这个任务。哪怕自己达到了游戏最高的19级外加全副武装也不会去接。因为真的太危险了。
    那可是从一座满是敌人的城市里杀出去呀。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和游戏无关的任务吗……张成稍微低头，闭上眼睛，果然面板上出现了这个任务“寻找大巫”。
    任务的说明简单明白“昆吾大夫让你去找一个大巫带回，这是关系到昆吾大夫进位诸侯的关键之事，他允许甚至鼓励你使用任何手段和任何方法。”
    任务奖赏也很直接“你将被册封为边城大夫”。
    张成突然之间感觉有点感动。结合现实，他已经明白游戏的里的册封是虚封，只是一个虚名大夫。你并不真的有了一座城堡和一块领地外加一堆封臣家臣之类的部下。也就是说，近乎十死无生的危险任务，你换来的也只是一个“大夫”的名头，而非真正的成为一城之主。
    而这，已经被认为是一种慷慨的赏赐了。游戏里npc对话就满是这种味道。
    “虽然你救了我，但是还是要好好感恩一下我吧，我可是把你提升为大夫，别的地方绝不会有这么慷慨的君主。”事后npc会说一番这种类型的话。当然具体的用词肯定不是这么简单露骨，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
    而昆吾大夫直接给出了边城大夫的封赏。
    稍微对比一下就明白，这种实际领地的册封是一种何等慷慨的赏赐。也许作为一个旅法师，张成本身并不在意领地，可是他知道在这个莽荒时代，这是一个君主能给部下最好的奖赏。
    “大夫不必如此，”张成回礼道。昆吾大夫确实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甚至可以说对他很亲厚。“我必竭尽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