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中在咸阳宫的住处,武英殿。
夜色深重,殿内灯火通明。
内官,侍卫,女侍人人皆显得小心翼翼。
庄襄王突遭不测,咸阳宫内人人惊惧不安,怕稍有错失,引发难料的后果。
邹衍和穿白衣,孑然一身的荀子各坐一端,与赵淮中的位置呈三角形。
两位老人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目光熠熠的注视着赵淮中。
“两位圣人同来,可是担心父王抱恙,我寻人报复,妄动兵戈,导致血流成河?”赵淮中问。
邹衍二人互视一眼。
他们确实有这种顾虑,这位秦储当真通透。
赵淮中道:“两位圣人多虑了,我眼下还不知对手是谁,再则我也没到失去理智的程度。”
他看向邹衍:“匈奴之主死时,邹圣能通过天象判断出是我所为,现在可能看出是谁要害我父庄襄?”
邹衍道:“匈奴之主死时,我能观测到是你所为,因为你本就在中天之位,煌煌如日。
此时秦主被人谋害,凶手隐于暗处,且周天星象混乱,何人所为,被一股力量所蒙蔽,不可知。”
赵淮中沉吟道:“能蒙蔽圣人感应,又能伤大秦之主,这本身就是一种线索了。”
“以妖族嫌疑最大。”
邹衍想了想:“但亦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荀子遂道:“庄襄若有变故,政储君你掌秦之权柄,携圣人之威,动用刀兵,不管是去攻伐六国,还是毅然起兵攻击妖族,都是大乱之兆。
这和妖族乱我人族的动机符合。
我此来,是想劝你切不可轻启兵锋,上了妖族的当。
此时你秦人若起兵锋,当是两败俱伤之举。
起码也要等到合适的时机,顺势而为之。”
两位老圣人亲来,都是担心庄襄王有意外,赵淮中失控,冒然发兵,导致生灵涂炭,死人无数。
刚才穆阳静也有这种担心。
赵淮中的心思日益深沉,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赵淮中淡淡道:“谁是躲在幕后的凶手,其实不重要。”
邹衍和荀子对视,赵淮中的意思,是不论六国还是妖族,早晚要和这些势力交锋,没有谁能置身事外。
所以找不找凶手,本质上确实没什么差别。
两位老圣人忽然共同挥手,气息交织,千百里外的情景倒映呈现。
那是茫茫山脉中,妖族所在的昆仑山峰之巅,妖族所在的妖墟居然不见了。
原本伫立在山上,连绵的华丽殿宇仿佛凭空挪移,无影无踪。
邹衍叹道:“近来西方的苍穹之上妖气横空,气象之盛前所未见。它们的消失应是与此有关,妖族近来很可能会有变化。”
赵淮中想了想,岔开话题道:“我在我父庄襄王体内也有些发现,两位圣人能否与我一起去看看。”
“善。”邹衍和荀子颔首。
三人当即从殿内离开。
章台宫。
赵姬和秀丽夫人也都在,紧挨着床榻,神色悲戚。
两位老圣人看向榻上昏迷的庄襄王,遂和赵淮中一起上前,由赵淮中和邹衍分立左右,而荀子居中,将各自的力量送出。
霎时,庄襄王得到三位圣人联手,全身皆被圣人之力所洗涤,体内的负面作用迅速减弱消退。
庄襄王眉心,浮现出一枚金光闪闪的起源文字,缓缓旋动。
赵淮中成圣以后,曾有过考虑,亲自出手,给庄襄王和赵姬书写过圣人之力缔结的起源文字,隐藏在两人体内,以护持其身,目的是防备万一。
正因如此,才让庄襄王在之前的变故中,保留了一线生机,得以回到咸阳,又被姜姞分化本源,稳定了伤势。
此刻,再经过三位圣人以圣力入体。
庄襄王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粗壮起来,甚至从口中发出一声低吟,露出苏醒的迹象。
就在此时,赵淮中等三位圣人眼中,同时捕捉到庄襄王的意识里,有一抹白蒙蒙的气息浮现。
那似乎是一团混沌,被三圣联手的力量逼迫显现。
赵淮中想收摄那股气息,但并未成功。
那气息与虚无相融,一闪消失,无影无踪。
数次呼吸以后,赵淮中三人收手。
而庄襄王的情况明显好转,赵姬,秀丽夫人等人在一侧旁观,皆是脸露喜色。
“你父庄襄,神魂被那气息所噬,虽然得到神农氏女子分化的本源,没有恶化。
但此后神魂受损,身体虚弱,每日昏睡的时间,将远超常人,怕是很难恢复正常。”荀子传声对赵淮中说。
赵淮中点头道:“已是万幸,那股父王体内盘踞的隐晦气息,我独自探查时只是隐有所觉,而无法祛除。
还是得益于与两位圣人联手,才将其逼出来。
那气息之诡异,属实出人意料。”
荀子和邹衍亦有同感。
那气息像是一股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妖气所化?!
“若真是妖族,他们谋害庄襄,让你掌秦人权柄,无疑是希望你大动干戈,则他们躲在暗处继续谋划,必是还有其他布置,当可达到他们的最终目的。”
荀子猜测道:“非我族类,所谋无非是让我人族混乱,天下分崩。”
赵淮中凝神不语。
等两位老圣人离开,天色已经将明。
咸阳宫,正殿。
群臣皆来参加朝会。
“臣护卫不周,请储君降罪。”
一个体型雄壮,四十余岁的英伟武将,从队列中走出,惶恐中带着惭愧,跪伏在地。
此人是禁军首领,武将王禹。
庄襄王去翠华山,是他负责率军护卫。
“父王状况未定,且先允你协同彻查此事,若无建树,并罪重罚。”赵淮中道。
王禹躬身谢恩,身上早被冷汗所浸湿。
“储君,大王昏迷未醒而国不可无主,臣请储君行使王权,在大王苏醒前,纵览国事。”吕不韦劝谏道。
群臣附议,齐声进言。
赵淮中很坦然的答应了,除了他也没有第二个人选,理当如此。
吕不韦又道:“老臣昨晚便叫人去查了愉妃的来历。”
“愉妃早年是齐人所献,出身大齐冀县。”
“她进入我秦宫以后,多年来一直很规矩,没有异常。愉妃所服毒药也拿去验过,是一种毒草的汁液,不算少见,没有可供调查的线索。”
散朝以后,群臣各行其事,主殿里只剩下赵淮中。
他沉声道:“你们几个都出来。”
前方的虚空中,波纹弥漫,浮现出一个老者和两个中年人。
三人都身穿侍卫常服,一身素黑。
这三人,加上另外两名侍卫,是庄襄王身边寸步不离的最后一道防线。
为首老者,修为几乎不在白药之下。
“父王就寝时,你等可在旁守护?”赵淮中问。
庄襄王的修为不高,他身边的护卫,不论何时都会在暗中守护,从不离开。
为首的老者和两个中年侍卫,一起跪地:
“那愉妃近几日虽经常诱惑大王,但我等已经仔细查过,其身体内外没有任何异常,故而臣等只以为她是想趁机争宠,未曾察觉到大王是什么时候遭了暗算,陷入昏迷。”
“臣等愿意接受储君重罚,以命偿还失职之罪。”
老者的回应不出所料。
赵淮中亲自出手,尚且没从愉妃体内发现问题,何况这老者等人。
“你们的命先留着,认真保护好父王。”
“诺!”
几名护卫起身后再次施礼,旋即消失,回到了庄襄王身畔。
时间流逝,数日如一瞬。
九月初,入秋。
庄襄王在昏迷数日后的这天午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次日的早上。
庄襄王已能依床榻而坐。
章台宫内,赵淮中从门外走入时,庄襄王正在赵姬的服侍下喝粥。
他见到赵淮中,虚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幸亏有我儿在,否则此番必定动荡不小,寡人危矣。
为父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你等所言我都能感觉到,听到,只是醒不过来。”
他慢慢扭头对一旁的内侍说道:“你去将我放在镇国玺横梁下的诏书取来。”
赵淮中顿时意识到庄襄王想干什么:“父王身体还有康健之日,不必急于一时。”
庄襄王豁达道:“寡人现在的情况,怎能处理国务?”
“此时想起来,寡人仍感到后怕。
暗中谋划者,寡人已有些无力应付,稍不小心便是殒命之祸。我儿为圣人,当可从容应对。”
“且此事寡人考虑已有些时日,政儿你一向稳重,诸事得宜,寡人是放心的。”
九月九日。
庄襄王下诏,以身体不适为由,令大秦储君临朝监国,行使王权。
秦储总览秦务,行君王之实。
消息来的有些突然,但此前赵淮中已有两次监国,秦人内部,吕不韦、王翦等重臣,以及大秦的宗室贵族,对此并不意外。
消息传出,在七国范围内倒是引起了巨大的反应,闻者动容。
ps:想过把庄襄王写死,但感觉不够合理,他虽然离开了咸阳,但立即就被害死,纵然藏在背后出手的是个大佬,也不该这么容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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