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内部消息

    东京，荒川区。
    打扮时尚、妆容精致的优花，从「町屋站」出来，一直往前走，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右拐。
    走到三井住友银行，再次右拐，进入一条小巷。
    还没走出去几步，迎面遇上了胖子，他正把轮胎是动漫女角色的自行车，停在「medium」门口。
    “胖子。”优花招手打招呼。
    胖子吓了一跳，差点坐地上。
    “优花姐！你别吓我！”
    “太小心翼翼反而会暴露哦。”优花笑道。
    她站在一边，等胖子给自行车上锁。
    “这是什么？”优花指着自行车轮胎上的角色。
    “哦，这个啊，泽村·斯潘塞·英梨梨！”胖子情绪一下高昂起来。
    “泽村·斯.....算了。”优花学习成绩不好，其中英语更差，对外国人的名字没辙。
    “娇小！金发双马尾！贫乳！三围79.9、56、86！傲娇系大小姐！”
    “嗯~~~”优花发出虽然敷衍，但很可爱的声音，学自最近看的真人秀《有点心机又如何》。
    成为有小心机的可爱女人，是她最近的目标。
    瞥了眼激动得脸红的胖子，优花眼睛一转，细声细语地说：
    “胖子，平时看太多动漫和修图夸张的写真，等以后，对着一个真的、活生生的女人，哪怕对方躺着，也会感到恶心哦。”
    “欸？！”胖子停下上锁，脸一下子扭过来。
    “真、真的吗？”他小心地问。
    “嗯~”优花肯定地点头，“你知道的呀，我在手部按摩店做过兼职，你觉得呢？”
    “......”
    看胖子信以为真，圆圆的脸蛋上露出惊吓、惶恐、纠结的表情，优花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真是的，优花姐，你是骗我吧！”
    “没有哦，是真的。”
    胖子上好锁，两人沿着巷子往前走。
    “优、优花姐，那个，第一次去那种地方，怎么表现得成熟一点？”胖子压低声音，偷偷问。
    “你要去？”
    “不不，就是...问问，好奇。”
    “胖子你的话，怎么都不可能表现得成熟啦。”
    “你不要小瞧我啊，我、我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去女仆咖啡店，已经能抬起头，去看女仆的胸部了！再过一两年，我绝对能和她们说上话！”
    “和那个没关系啦，胖子你平时都是自己那个吧。”
    优花抬手，做出空心握拳的手势。
    胖子脸一下子红了。
    “你看，”优花摊手，“你这不就暴露了吗？没可能，没可能，不如老老实实，有时候表现得稚嫩，反而会受到欢迎哦。”
    “真、真的吗？”
    胖子虽然感觉羞耻，但又有一点兴奋。
    能和女生讨论这种话题，而且优花还很可爱，穿衣风格十分潮流，对他来说是从没有过的体验。
    神道教，万岁！
    ......
    “不行不行！我要退出！”十分钟后，还是三井住友银行拐进去的那条巷子，一家烤肉店的包厢内，胖子想叛教。
    “安静一点！”马脸皱眉道。
    不仅是胖子，除了负责联络、提前知道消息的兔子，其余人都很害怕。
    神道教挑衅【京都之主】，将一头妖怪驱赶到京都，终于惹怒了那位高贵的存在。
    在九州神主、六位歌仙，还有一群高手的基础上，又派出了源清素、伊势巫女。
    和源清素形影不离的神巫，自然也加入了剿灭的队伍。
    七月在四国海底，神巫蒸发大海的神威，依然牢牢地印在众人心中。
    伊势巫女很少出手，但箱根一战，一招杀死一名歌仙，谁敢惹她？
    哪怕是这三人中，最不起眼的源清素，那也是击败过芦屋道满、半年成为歌仙、能变成妖怪的怪物。
    京都大雾的那晚，如光从天降的红金色恶龙，同样留在他们脑海中。
    而现在，神道教居然要召集所有人，趁这次机会，给官方迎头痛击，彻底震慑【京都之主】，拿下九州。
    上头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不清楚，但他们这些底层修行者，绝对会被一片一片的蒸发。
    就像人吃水果，根本不会一一去确认，里面是否有果虫。
    他们就是果虫，不，说不定连果虫都算不上——果虫在极其偶尔的情况，还能让人腹泻。
    这样渺小的存在，居然要去参加那样盛大的战役，除了叛教，还能做什么？
    但是，不管是吓得喊出来的胖子，还是沉着冷静的和尚，他们都知道，除了去，别无他法。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那边呢？”优花问兔子。
    兔子明白她的意思，两人都对鸫有好感，平时一直在聊他的长相到底如何。
    优花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其实只有手的经验比较丰富，断定鸫还是处男，得出他还没有女朋友。
    “他是由社长负责的。”兔子回答。
    这下大家都知道她们在说谁了。
    “这次能见到他吧？”优花又问。
    “不一定哦，”鲤鱼喝一口啤酒，“他还在上学，又是‘事务所’的继承人，或许不用参加。”
    “不。”兔子笑起来，“社长说了，会让他过来。”
    “我的小弟也来吗？”胖子往嘴里大口塞肉，“有他在的话，我说不定能活下来！”
    “别有侥幸心里，全力以赴。”猴子吐了一口烟，“那种场面...社长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众人沉默。
    胖子边流泪，边大口吃肉，准备待会儿就去歌舞伎町。
    不仅是他们，神道教各组的人，全部得到消息——在月底之前，必须抵达岛根县出云市。
    ◇
    内部代号‘神无月’，意思是在这个十月，除了岛根县，整个东瀛岛没有神道教人员。
    “有意思。”源清素笑着将信件放在桌上。
    作为讨伐大将军，他得到的内部消息却更详细。
    不仅有集合地点、集合时间，还有组长们的每一步计划。
    糸见沙耶加在信里，还顺带说最近吃了‘出云大社’门前的白玉红豆沙，觉得十分好吃，推荐可以去尝尝。
    连组长的伙食都掌握了！
    “白玉红豆沙啊。”姬宫十六夜想象着这道甜品的样子。
    “怪不得神道教有底气挑衅。”神林御子拿起信，再次看了一遍。
    信的重点，自然不会是什么白玉红豆沙。
    神道教从北海道拿到了「妖身咒」，【太阁】暗地里赞助的。
    有了「妖身咒」，又有黄泉魔龙的残骸，可以制造出没有理智的劣化版黄泉魔龙。
    源清素的两头妖怪，全是‘町级’，就算如此，融合了六分之一，依然让他拥有歌仙的实力。
    黄泉魔龙是‘县级’，记载在神话里的妖魔。
    据说是黄泉的化身，一度肆虐东瀛。
    直至伊邪那美，从古代中国学了至高雷法，又靠着天赋，进一步演练成八神雷，才杀死了祂。
    伊邪那美，号称母神，修为通天彻地，在东瀛的地位，类似女娲在华夏。
    杀死黄泉魔龙这件事，就像女娲补天的传说一样。
    伊邪那美杀死黄泉魔龙之后，不久，因为黄泉神明之气也死了。
    她的丈夫伊邪那岐——号称父神，独守东瀛，孤立无援，于是取下自己的左眼，种下一道咒，赐给了自己的女儿。
    得到这枚左眼的女儿，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器量和神力，这就是第一代神巫。
    能追溯到如此遥远年代的妖怪，哪怕只是残骸复活，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唯一的好消息，为了炼制操纵妖怪的钉子，黄泉魔龙的残骸只剩下一枚。
    糸见沙耶加还带来了一个情报，帮助一组组长·早苗纱罗，练成钉子的人，正是天目一箇。
    据说是交换了一道锻造秘术。
    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天目一箇在纳凉祭献上的星空液。
    “还真是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光影不分离。”姬宫十六夜笑道。
    源清素看了她一眼，最近接连知道两名臣子——出云大社巫女、天目一箇——或是神道教的人，或与神道教有联系，不知道作为陛下的她，心里是什么感受。
    对了，还有把妖身咒交给神道教的【太阁】。
    半死不活的老头，果然都是阴险角色。
    【太阁】现在估计在北海，欣赏着雪景，吃着刚捕捞上来的螃蟹，看关西的热闹。
    “九名歌仙、一枚黄泉魔龙残骸，或许还有一头町级妖怪。”源清素盘点着神道教的战力。
    “黄泉魔龙和妖怪，都没办法真正控制，为了不伤到自己人，对方也不会轻易使用。”神林御子说。
    连源清素都需要一些小小的运气才能成功，还是‘町级’的残骸，哪怕是历代神道教所有人，也不能将‘县级’的黄泉魔龙变成妖身。
    他们只能放任黄泉魔龙吞噬一条生命，变成没有智力怪物——钉子的原材料是黄泉魔龙残骸，控制不了黄泉魔龙。
    “那就按他们说的办？”源清素问。
    在信里，糸见沙耶加说了神道教的计划。
    以‘町级’妖怪、黄泉魔龙为要挟，要和他们举行一对一的决斗——七场，先赢四场的一方获胜。
    源清素赢了，神道教销毁钉子；
    神道教赢了，交出九州。
    “我一场，御子一场，九州神主大概也能拿下一场，还有两场，你有信心吗？”姬宫十六夜笑着问他。
    “输了再反悔好了。”源清素无所谓。
    “信上面不是写了嘛，”神林御子丢下信，“神道教会通过修行者网络，在全世界直播这场决斗。”
    “哎呀，”姬宫十六夜一合掌，“那你的小雪妹妹，不是能看到你吗？万一输了，清素哥哥要丢人了。”
    源清素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姬宫十六夜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他对两人说：
    “我们是‘不经意’遇见对方，事出突然，他们真用妖怪和黄泉魔龙威胁，也只能答应，只要赢下来就可以。”
    “对方应该会派最弱的两人，来迎对我和御子。”姬宫十六夜说。
    “大概率会立即投降。”源清素点头。
    “九州神主那一场，情况估计也差不多。”姬宫十六夜拿起一枚开心果次吃起来。
    “只要避开我们三个人，对方的前三名组长，大概也能百分百赢下三场。”
    “三对三，还有一场。”
    “对方既然敢提出决斗，这一场应该有必胜的把握。”
    “神道教还有什么高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明白了神道教的计划。
    到时候，神道教只需要随便推一个人上去，把‘妖身咒’和黄泉魔龙残骸教给他。
    一头相当于‘半町级’的妖怪，一般歌仙哪里是对手？
    “怪不得，神道教明明有九名组长，却只比七场。”源清素笑道。
    “就算比九场，五局胜，对方也稳拿四局，胜率依然比我们高。”姬宫十六夜放下开心果，喝了一口葡萄酒。
    “那就比七场，最后一场我来。”源清素昂然道。
    “不可以。”神林御子否决道。
    咒，既是力量，也是束缚，‘妖身咒’同样如此。
    它能让人拥有妖怪的力量，但也只能发挥出妖怪应有的力量。
    源清素靠着残骸能媲美歌仙，再加上本身的咒法，甚至能击败刚刚复活的芦屋道满，但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残骸里的神明之气，量是一定的。
    他那两枚，不可能比得上黄泉魔龙。
    “他要试，就让他试好了，”姬宫十六夜边剥开心果，边笑着说，“有我们在，还担心他出事？”
    “没错没错，神林小姐，你让我试试？再说了，除了你们，剩下的歌仙哪个比得上我？”
    “随你。”她说，“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也不会听。”
    这是生气了。
    “我听的呀。”源清素拿起葡萄酒，往她杯子里倒酒，“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如果说服不了你，我肯定不会，不，是不能参加。”
    神林御子注视着紫红的液体，缓缓注入白色的高脚杯。
    “你为了天下人，宁愿死，那我为了九州百姓，冒一下险算什么？不冒着这个险，怎么配得上你？”源清素慷慨激昂地说。
    神林御子瞥了他一眼，意思——你是为了九州？我都懒得揭穿你。
    “什么都瞒不过你。”源清素放下酒瓶，笑着说，“我也不多说了，你允许我参加，我就参加；你说不许，我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趁着她不能说话的十分钟，他又连忙给她剥开心果，切了奶酪。
    “整天只知道争勇好斗。”十分钟后，神林御子淡淡地训斥了一句。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啜饮了一口。
    “我改主意了，不许你参加。”姬宫十六夜笑盈盈地看着两人，拿了一枚带壳的开心果放在唇间。
    “别胡闹，我们不是一伙的吗？”源清素说。
    “是在我们三个中，我和你是一伙的？”姬宫十六夜歪着头问。
    “在这件事上，我和你是一伙的。”源清素纠正。
    “那我不同意。”姬宫十六夜扭开脸。
    “姐姐~”源清素给她捏肩、捶背。
    “哼。”姬宫十六夜仰起脸，露出她天鹅一般的细白脖颈。
    “好姐姐，”源清素凑到她耳边，“让我去吧。”
    “噗！”这句暗语，让姬宫十六夜一下子笑出来。
    她转过身，有些脸红，捶了源清素胸口。
    “有别人呢，别乱说。”她娇嗔道。
    “那我可以去了吗？”
    “去吧去吧。”
    这次，轮到神林御子在一旁，边吃开心果，边看着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