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火轮缓缓停在了一条木质栈道旁,众人下船走到岸边,坐上早就联络好的军方车辆,向着预定地点驶去。
汽车行驶在碎石铺成的战备公路上很是颠簸,左重坐在副驾驶上扶着把手,后排的戴春峰、朱骝先也紧紧拉着把手,身┴体不停摇晃。
开车的是当地驻军的政训处处长,同时也是军统派驻到军中的监视人员,这次见到局长和副局长,此人非常激动。
就在其思考如何向两位局长问好,以及汇报自己“卓有成效”的工作时,旁边的左重看了看外面,转头问了一件事。
“听说从万县到日占区的道路只留下了一条,其它通道都被封┴锁了,是不是这样?”
“是的。”
政训处处长听到副局长的问题,手里用力转动方向盘,口中给出了肯定回答,接着介绍其中的原因。
“这半年来,日本人多次派遣便衣队进入我方防区打探情报,进行破坏活┴动,各方不胜其烦,便封┴锁其它道路,只留下一条便于盘查。
除了咱们脚下的这条战备公路之外,剩下的山间小道,土路全部被截断,任何人和车辆不得通行,此招一出,鬼子确实消停了不少。
副座,您放心,此事政训处多次检查,绝对不会出差错,那些黑市商人和走┴私商队,也愿意交钱从大路通行,毕竟这样更加安全。”
后排的戴春峰和朱骝先微微点头,驻军的防务工作做的不错,如果慎终的猜测准确,提前堵截牟志业很容易办到。
左重同样颔首表示满意,这些情况他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决定在万县行动,问话只是为了确定本地军方的执行力度,现在听上去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了,这些话也不能全信,眼看着车辆开到一个岔路,他示意政训处处长停车,叫来后车的古琦、宋明浩介绍了一下情况并叮嘱了几句。
“老古,老宋,你们带人对进入沦陷区的其它道路进行检查,人手不够就让本地驻军配合,确保每个关卡至少要有两个我们的人。
行动期间所有人换上军方的制┴服,你们就不要露面了,牟志业见过你们,发现对方之后要装作不认识立刻扣留,并向我汇报。”
古琦和宋明浩知道副局长是不放心驻军,也是,这帮军头行事向来不靠谱,于是两人抬手敬了个礼,转身带着手下坐车开上了一条岔路。
“走吧,去万县到沦陷区的最后一个哨卡。”
左重看着二处的人远去,对政训处处长说了一句,然后靠在座位上不再言语,默默在脑中完善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车队继续出发,行驶了一个多小时,于早晨6点左右赶到了哨卡附近,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但公路上已经有了一些行人和车辆。
几百米外,一大片隔离地带的尽头,隐约可见日军的灯光和操练声,不时有人从对面扶老携幼走来,脚步走得飞快。
打仗归打仗,老百姓的日子还要过,出于各种原因,有人需要从沦陷区返回国统区,也有人需要从国统区去沦陷区。
从沦陷区到国统区的人,多数是为了躲避鬼子的盘剥和屠┴杀,在交出全部身家后,日本人也不阻拦他们,因为人口越多,国府的粮食、治安压力越大。
况且除了违禁物资,日伪方面也需要跟山城互通有无,不然那些部队长们的灰色收┴入哪里来,这事别说军部管不了,就算天蝗也管不了。
大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果军打仗,真是为了什么狗p蝗国大业、共建大东亚吗,别开玩笑了,所求的都是利益二字。
而从国统区到沦陷区的人,基本上是黑市商人和走┴私分子,他们将国府境内的各种物资贩卖给日本人,以此牟取暴利。
按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可跟日方的情况类似,各路长官需要钞票维持自己的奢侈生活以及对军队的控制,又怎么会放过这条财路。
这就造成了一个结果,虽然前线不时爆发小规模冲┴突,但是中日双方达成了某种不能明说的默契,商路一直都没有彻底断绝。
左重看了看外面,回头让两位老师在车上等待,自己和一处人员、归有光、邢汉良找了个僻静地方,开始布置具体的分工。
“邬春阳,吴景忠,等一会带人去哨卡,对往来人员、车辆进行盘查,张贴邢汉良的通缉令,动静能搞多大就搞多大。
跟老古和老宋一样,你们不要公开出面,顺便对外面放风,就说有人在万县周边看到过邢汉良,消息内容越含糊越好。”
“是,副座。”
邬春阳,吴景忠小声回令,他们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演一出戏给牟志业看,混淆对方的视线,任务不算重要。
这次行动中最重要的部分,落在了邢汉良和归有光的身┴上,只见左重说完将目光一转,看向了老同学。
“汉良,等会你在哨卡前隐蔽等待,看到暗号后立刻出去接近目标,记住,要冷静,不要忘记培训人员跟你说的那些话。
回答对方问题时,表现一定要自然,只要对话不出问题,目标不会起疑,另外我还准备了一道保险,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保险?
在场的人都有点疑惑,这是什么意思,在行动准备阶段,副局长没有说过这件事,难道计划有变?
不过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左重便结束了与邢汉良的对话,严肃的看着归有光,缓缓说道。
“有光,你的任务最重要,能不能让目标和日本人相信汉良,还有那道保险能不能起作用,全看你的了。”
“放心吧,副座,我用脑……性命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
大光头本来想用自己的脑袋担保,只是想想以前常说这句话的王傲夫的下场,果断改嘴换了个保证方式,有些事情太邪乎了,让人不得不相信。
见大家都明确了自己的任务,左重走到邢汉良面前沉默了片刻,抬手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同时在他的耳边小声叮嘱。
“注意安全,等赶走了日本人,咱们不醉不归。”
邢汉良闻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拍了拍左重的后背,松开后用力的点点头:“好!不醉不归,我等着你的酒。”
说罢,他在周围一圈小特务的掩护下走向哨卡,战争年代的分别就是这样,来不及说再见,或许一个转身便是永别。
左重目送对方的背影消失不见,调整了一下心情,命令所有人按照预定计划行事,邬春阳、吴景忠和归有光当即领命离开。
现在一切准备都已就绪,只等牟志业出现。
从山城到万县,陆路交通将近300多公里,加上道路损毁严重,就算是开车,全程也至少需要15个小时。
也就是说,假设昨晚5点牟志业坐车直接出发,不兜圈子不反跟踪,最快早上8点就能将达到万县。
距离8点只有2个小时,军统行动人员在政训处处长的带领和配合下,顺利接管了哨卡的防务,四处张贴通缉令。
左重则带着戴春峰、朱骝先来到一座小山的山腰处,这个位置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周边,方便指挥行动。
为了防止日本人突发冷枪或者冷炮,两位局长换上了山民的衣服,牵着两头瘦弱的老牛蹲坐在树林里,扮演起了老农。
不知道等了多久,渐渐地,黑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亮光,太阳出来了。
戴春峰利用晨曦的微光,瞥了瞥几百米远的日军哨所,以及哨所前排队等待过关的民众,压低声音询问正在喂牛的左重。
“慎终,长安那边有没有派人盯着,如果牟志业反其道而行之,你们要做好应变准备。”
“是啊,牟志业是职业特工,熟悉咱们的办案流程,此事不得不防。”
朱骝先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若是对于目标的行踪判断失误,不仅计划无法成功,还会放走目标和名单,那就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左重摸了摸牛的耳朵,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声回答:“请老师和先生放心,学生已经通知了长安站,密切关注寻找渡船过河的可疑人员。
自从日军抵达黄河对岸,驻军就将所有船只控制了起来,牟志业一旦找船,定然会被发现,只要拖住对方,咱们再乘坐飞机过去也不迟。”
情报行动必须有备用计划,不能事到临头再仓促决定,这一点左重自然清楚,即使非常确定万县才是牟志业的逃跑路面,他也做了两手准备。
老戴和朱骝先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便不再多说,牵着牛耐心地看着战备公路,不知不觉间路上的行人车辆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数公里外的一条乡间小路上,牟志业赶着一架马车朝着哨卡驶来,车斗里坐着一脸疲倦的老太太,还放了几个木箱。
当与一群路人擦肩而过时,牟志业听到有人提起了邢汉良,叛逃,哨卡的字眼,他稍稍皱了皱眉头,手上一抖缰绳喊了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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