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张哈子举的实习医生的例子很恰当,但要把这个例子套到瞒天过海这个匠术上来,显然有些牵强。
先不说匠人和医生是不是同一类人,仅仅就说上级医生和实习医生的关系,就完全不是我和谢川计之间的那种关系。要知道,前者可是师徒关系,而后者……谢川计显然更想弄死我比较多一点。
这样完全不同的两种关系,怎么能拿来类比呢?
但张哈子却是信心满满的摇摇头,讲,只要形式对老就行,哪个管你们是么子关系?
如果只看形式的话,那张哈子说的就没毛病了。毕竟实习医生开的处方单,如果没有上级带教老师签字的话,那这张处方单就绝对不会生效。
就好比这瞒天过海的匠术一样,如果没有我们洛家人在场,或许就跟那处方单一样,同样不会生效。加上谢川胤他们当年施展的瞒天过海并没有起作用,就更加让谢川计确定了这一点。
因此,谢川计为了让他提前准备好的瞒天过海生效,就不得不让我这个洛家人在现场。而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我和张哈子很可能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计划,到时候必然会出面阻拦。
而以张哈子的脾性,想要阻止一件事,那他就绝对会想方设法将其阻止,哪怕他设计的再怎么巧妙,你可能瞒得过老天,但也绝不可能瞒过张哈子的眼睛。
谢川计应该是在陈家村见识过张哈子的厉害之处,所以就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将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都给弄出来,故意往我身上堆,造成一种看上去只是想要弄死我,觊觎我那一身气运的假象。
到时候真等到他下葬的时候,我和张哈子因为担心那两具尸体还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就必然会跟着去,而且肯定会等到封土结束之后,才会离开。
如此一来,就变成了那两具尸体从出殡到下葬整个过程,我都在现场。那么他的目的就实现了,那就是他在施展瞒天过海的时候,的确有洛家的人在现场。
不得不说,谢川计的想法还真是另辟蹊径,一般人的脑回路绝对想不到这一点。当然了,这么算下来,张哈子也绝对是一个奇葩,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看得穿谢川计的真实想法。
但想法另类归另类,我还是觉得这个解释有些牵强。因为我完全不知道瞒天过海怎么操作,即便我在现场,也于事无补要知道,上级医生有签字的权力,那也是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但我不一样了,我就是一个水货,就连最基本的匠术都只是学了个皮毛,而那些高深的匠术,我更是只能发挥他们十分之一甚至是百分之一的效用,现在又被张哈子勒令不许再用,那我基本上就等同于一个废物了。
所以我一个废物而已,对瞒天过海是否成功,根本没有半点影响,他谢川计非要我在现场完全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我话刚说完,张哈子就冷哼一声,讲,要是圈子里头滴人晓得你讲一个能施展出十三太保和瞻星揆地滴人,只是一个废物,你猜他们会不会拿刀看死你?
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张哈子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在来谢家村的路上,我和张哈子遭遇了阴人送葬队,如果不是我先后使用十三太保和瞻星揆地,张哈子早就去见马克思了。正是因为我使用了这两种匠术,才让谢川计对我的实力产生了错误的估计。
毕竟这两种匠术分属于不同的匠门,能掌握他门匠术的,匠术造诣定然不低。而这两种匠术还都属于高深匠术,所以我能同时懂得这两种匠术,最不济也是位列顶尖那一小撮匠人行列的,自然和废物挂不上钩。
当然了,这只是在外人看来是如此,但只要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懂的匠术的确不多,而且能施展出来的匠术,效果和作用也是大打折扣,根本不可能属于顶尖匠人。
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纸老虎!
张哈子闻言哈哈大笑,讲,但是谢川计不晓得,加上你当初开棺滴那一套,不仅行云流水,而且哈没被子母鬼煞弄死,他就更加确定,你是深藏不露滴高手。
一想到我没被子母鬼煞弄死完全是因为镇魂铃和张哈子及时出手,我就一脸大写的尴尬看上去我是一副深藏不露的样子,其实本质上是狗屁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谢川计知道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一个误会后,他会不会被活活气死。一想到谢川计知道真相后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里就不免一阵好笑。
但张哈子却是摇了摇头,讲,能千方百计走到这一步滴人,都不是蠢人。而且他一定要你到现场,仅仅只是为老有洛家滴人来‘签这个字’罢老,跟签字人本身匠术高低并没得太大滴关系。
张哈子的这番话,让我想到了四个字名正言顺。
就好像是有些国家的国王,在加冕的时候,需要有红衣主教甚至是教皇来亲自加冕一样。并不是说主教或者教皇需要在这个加冕仪式上做什么,仅仅只需要见证就行了。
因为只有主教或是教皇见证的国王加冕仪式,才算是真正的名正言顺,才会被民众认可。谢川计让我在现场的原因之一,大概也是基于这一点。
因为瞒天过海是我爷爷独创,所以任何人想要使用瞒天过海,就必须要有洛家人在场,这样才算上是名正言顺。
而且不管这位洛家人认不认可,只要在场就行,因为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真正的瞒天过海。这就好像有时候主教或者教皇并不认可这位国王,但只要他出席了这个加冕仪式,民众都会认为这个国王得到了教廷的支持一样。
想明白这一切后,我不由得苦笑一声,讲,这谢川计还真是煞费苦心。他有着闲工夫去绞尽脑汁,还不如把这时间花在家人身上。难道舐犊之情,不比长生不死更难能可贵吗?
张哈子也有些感慨的讲,他们要是都能像你啷个想,这个世界上也就不存在阴阳匠人老。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黑暗,就一定会有阳光;反之,有阳光,也就一定会有阳光照不到的影子。
走到谢川计他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明亮起来。我和张哈子径直走到后院,打算把那块墓碑抬到坟地里去。
我们两人努力一阵之后,便打消了这个不自量力的念头,然后一屁股坐在院门口,打算截胡谢不归,让他去做这件事。
在等谢不归下山的过程中,我问张哈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
他摇头讲,暂时哈没想到。
这个话题我们两个一直都避而不谈,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打脑壳的问题。毕竟在谢家村,还有子母鬼煞护着我们,使得其他的匠人不敢进来,也不敢放肆对我们施展匠术。
可一旦出了谢家村,这个保护就不复存在了。到时候上千回家路,就真的成了九九八十一难,能不能活着回到老司城就彻底变成了未知数。
我把我当初的想法说给张哈子听,也就是我重回神仙岭躲着,让张哈子或是谢家村的什么人出村去给吴听寒打电话,让她摇人过来接我们。
但被张哈子给否决了,他讲,你信不信,只要这个电话一打出去,吴听寒马上就会变得比我们更危险!
我一开始没弄明白,但很快就弄清楚了这里面的逻辑。
围城打援,最危险的永远不是被围在城里的人,而是前来驰援的那些援军。
此时的我和张哈子就是被困在谢家村里的人,而她吴听寒,就是援军。
为了不让我们会合,那些觊觎我身上气运的人,不敢进村对我和张哈子动手脚,自然会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吴听寒身上,这不是置她于死地是什么?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骂自己为人做事的时候考虑的不够周到,差点就把吴听寒给坑死了。
可这样一来,别人进不来,我们出不去,那我和张哈子岂不是就彻底被困死在谢家村了?
不过还好,情况还不算太糟,至少我们只要待在谢家村,就只要对付一个谢川计,而不用去考虑其他的匠人。我相信,只要给张哈子足够的时间,他肯定能想到破局之法。
但张哈子在听到我这话后,却是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讲,哈挫挫,恐怕我们没得么子时间想办法老。
这是为什么?子母鬼煞还在,外面的匠人依旧进不来。而且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对手的身份是谢川计,要防范起来也算是有的放矢,应该比之前要更加轻松才对,为什么会没时间想办法呢?
张哈子摇头讲,因为我们出来滴时间太久老。
这算是什么原因?我这几年出门东奔西走,哪次出去不是十天半个月的?
念头刚过,我就猛然想到一点,随即全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张哈子,问他,你的意思是讲,你怕吴听寒那家伙出来找我们?
张哈子深深叹息一声,讲,不是怕,而是那憨婆娘估计已经到路上老。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摇摇头,满脸苦涩的安慰他,讲,应该不会吧,我们这才出来多少天?
张哈子讲,哈挫挫,难道你不觉得从昨天到现在,我们破那些局,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老迈?
尽管那两具尸体很不好对付,但只要提前在那两具尸体上做好手段,就能一直让它们搞事情。而除了那两具尸体外,确实再没有更多的手段加进来。
也就是说,幕后之人,从昨天就已经离开了谢家村!
我都还在谢家村,他怎么能离开谢家村呢?
唯一的答案就是,有‘援军’正朝着谢家村赶来,他必须去阻止!
而我和张哈子的援军,只有吴听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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