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交接

    空旷冷寂的城市街道中，一位樱发的少女静静立在了路口中央，低垂看向沥青路面的双眸中没有丝毫焦距，身体却在暗暗紧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吼～～”
    一阵巨吼忽然响起，如奔腾的波涛般席卷而至，激荡起少女的一头樱色发丝飞扬飘舞。
    “第十五轮了……”
    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道, 绯玉丸看着从四面八方狂奔急驰而来的白色兽群，眼中没有半点儿波澜。
    白色巨兽有着两三层楼般高大的恐怖体型，纵然数量不过堪堪近百，奔腾起来却有着一股军团冲锋的气势。
    楼房开始摇晃，大地不断颤动，震耳欲聋的脚步巨响轰隆宛若雷鸣, 无数尘土在白色兽群之后冲天而起，如同一面飘飞的战旗，诉说着这些崩坏兽的可怖。
    而且即便身材庞大到几乎臃肿, 但这些崩坏兽的速度却是一点儿也不慢，狂奔起来仿佛油门一踩到底的方程式赛车，数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令人毫不怀疑它们下一秒就能将拦在眼前的人类少女撕成粉碎。
    似乎对已经扑到眼前的崩坏兽浑然未觉，绯玉丸以左脚为圆心站定，右腿一转带动身体划了一个简短的弧，同时右手扬起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震天巨鼓般的脚步轰隆中，一声脆响悠然传荡开来，随后便是肆虐凌舞的漫天飞雪，薄薄的冰霜飞速扩散蔓延，须臾间就令整个城市都陷入了寒冬，也将奔腾中的兽群纷纷冻成冰雕。
    刹那间，极动转为极静，喧嚣化作死寂，整片天地顿时只剩下了一种色彩，而最近的一头崩坏兽张开的巨爪离少女的脑袋不过一掌之隔。
    几若实质的寒雾弥散开来, 无数根一尺见方的巨大冰刺在空中凝结、生长，宛若一柄柄悬于崩坏兽头顶的冰色长枪。
    “去！”
    低喝一声，绯玉丸抬起的手掌重重压下。
    轰～
    长枪落下，摧枯拉朽地便将崩坏兽的身体穿透撕碎，苍白的硅基血肉伴着无数冰晶洒落一地。
    滋～
    电流般的杂音响起，高楼林立的城市景象如同严重失真的图画一样摇晃不止，很快就变回了原本空荡荡的战斗训练室。
    “呼～”
    长长吐了口浊气，看着训练室地板上残留的撞击痕迹，合金材质的地面仿佛遭遇了陨石撞击般变得坑坑洼洼，绯玉丸忍不住地摇了摇头，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落来。
    显然，被破坏到这种程度的训练室已经无法再继续使用了。
    “还是办不到吗……”
    轻声叹道，少女垂下的手掌无力摊开，眸底涌现几分黯淡。
    在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里，这已经是她报废掉的第五个训练室了。
    由高强度材料制成，再加上搭载有先进防御系统的训练室本不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哪怕是一支全副武装的精英女武神小队，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将其完全损坏。
    可以说，只要不是蓄意破坏，训练室是完全能够承受得起s级女武神使用的，但现在……
    在律者的伟力面前, 人类费尽心力的造物也与稚童的玩具并无多大差别。
    离开训练室，没有去理会一路上女武神们的惊讶表情, 绯玉丸径直向着基地某处快步走去。
    不多时，她便在医院庭院中见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林木掩映的凉亭之中，一位身形小巧的少女端正坐在石桌旁，手里捧着一叠厚厚文件仔细读着。
    黑色的过肩长发简单盘起，仅在两鬓垂落几缕青丝飘荡，一袭素白色的吊带连衣裙勾勒出女孩玲珑有致的身躯，裙摆微晃露出脚踝的一抹白腻很有盛夏的感觉。
    “学园长不是叮嘱你要好好休息的吗。”
    谷镖
    脚步放缓，看到温蒂手中的资料，瞥见了纸页上那分外醒目的“第十律者”字样，绯玉丸不由轻叹着劝道。
    或许是由于在与识之律者的战斗中使用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尽管在两天前就已经苏醒，可温蒂的力量却始终没有完全恢复，处于了一个难以预测的虚弱期，即便是基地内最高明的医生也无法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手掌放在了胸前，感受着胸口传来似有若无的炽热，绯玉丸至今还能清晰记得那由火焰凝就的一箭威力是何等的惊人。
    律者核心是这个世界最为坚硬的物品，没有之一。
    虽然从物理角度来看，律者核心是崩坏能的结晶体，只是纯度远高于崩坏兽体内凝结的结晶罢了。
    但比崩坏能结晶更加重要的，是律者核心承载虚数权柄的这一特性！
    在一个时代里，律者核心所承载的权柄是具备唯一性的，这便赋予了律者核心无法被摧毁的特性。
    在物理层面上，或许可以做到将核心切割，但由于律者核心所承载的权能，它是无法被完全破坏的。
    第二次崩坏期间，理之律者的核心被空之律者强行捏碎，但瓦尔特却能重塑躯体再次复活，就是因为“理之律者”这一概念并没有被摧毁。
    可在太虚山那一战里，温蒂却将识之律者摧毁了。
    不单单是从物理层面上消灭了识之律者，温蒂将识之律者从“存在”这一概念上完全杀死，彻底断绝了对方转移意识逃脱的可能。
    这种凌驾于规则之上的力量，显然不是一个律者能够拥有的，哪怕温蒂身上同时具备着两位律者的权柄。
    目光落在了温蒂不见丝毫隆起的小腹上，绯玉丸仍旧难以相信对方已经将要成为一位母亲了。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
    抬起头，温蒂冲绯玉丸浅浅一笑，柳叶似的柔和眉梢间是钢铁般的坚定。
    虽然力量没有恢复，但女武神的强烈使命感却不容许温蒂就此止步，即便此时的她能够为自己找到无数的借口。
    “放心吧，如果累了的话，我会去休息的。”
    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语气有些过于强硬，温蒂微笑着补充道，视线指了指不远处趴在草坪上晒太阳的红发少女。
    看出了温蒂的决心，绯玉丸只能暗自一叹，没有再说什么。
    经过太虚山一事后，她和温蒂的关系固然有所好转，但也并未到如何亲密的地步。
    在明羽缺席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劝说下定决心的少女更改主意。
    更何况，温蒂身边还有着菲尼斯照看呢。
    身为明羽的眷属，任何人都不必怀疑菲尼斯对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的关心程度。
    事实上，在得知温蒂的状态后，德丽莎也曾一度考虑过是否要加强少女身边的守卫力量。
    但一看到过去谁也使唤不动的菲尼斯竟然主动守在了温蒂身边，德丽莎沉思良久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选择将本就不富裕的战力分派到了其他同样重要的地方去。
    毕竟在一位黄昏级崩坏兽的面前，一支完全由a级女武神组成的精英小队也是不够看的。
    有菲尼斯在，哪怕极东基地完全沦陷了，温蒂也是绝对不会有半点儿损伤的。
    用姬子的话来说，能让某个吃了半年闲饭的家伙活动起来，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再去阻止就显得太蠢了。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将手上的资料放下，温蒂目光看向了面带忧色的樱发少女，眸底涌现几分疑惑。
    平常这个时候，绯玉丸应该在训练室训练才对的。
    “……”脸上流露几分挣扎，绯玉丸最终还是沉沉一叹，道，“这个东西，我觉得还是交给你来使用比较好……”
    紧握的拳头缓缓张开，一枚如国际象棋棋子般的小巧权杖浮在了少女手心之中，顶端蓝白色的圆形宝石泛着朦胧冰雪的光泽，令整个庭院的温度瞬间大降，片片雪花从空中安静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