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拉钩

    “来，跟我数，一二三，三二一……”
    从记忆回溯中甫一苏醒，意识还停留在上一刻的乐土中没有完全恢复，绯玉丸睁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
    “羽大哥……”
    止住了男人的作怪，少女抓住了那只在自己眼前不住晃荡的手，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嗔怪。
    “怎么样，进入乐土的感觉如何？”
    看着恢复过来的樱发少女，明羽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
    “唔……”
    一被问及乐土里的情况，绯玉丸眸光不由一黯，脑袋默默低垂了下去。
    “总结来说，铃并不适合‘刹那’的战斗方式。”
    樱的声音忽然响起，代替少女做出了回答。
    “……”
    听到樱的评价，看着眼前少女垂头丧气的模样，明羽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拍了拍女孩的手背以示安慰。
    “没关系的，铃，‘刹那’的战斗方式相当极端，你一时无法适应也是正常的，是我太过心急了。”
    见到妹妹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樱心中顿时一痛，连忙柔声劝慰道。
    “我不要紧的，姐姐。”摇了摇头，绯玉丸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来，“我心里都明白的，我其实并不具备战斗的才能。”
    尽管努力在很多时候能够解决大部分的事情，但无可否认的是，天赋这东西也确实存在。
    而一个很明显的事实就是，她并不具备战斗方面的天赋。
    哪怕拥有了律者级别的反应神经，可当面对“刹那”的速度时，她的身体却还是无法做出正确的应对。
    并非是她的反应跟不上，事实恰恰相反，她的眼睛能够无比清晰地看见“刹那”中的一切，可手中的剑却总也斩不到它应去的地方。
    在正常速度下，她的这些缺点还不算明显。然而一旦快至“刹那”之境，再细微的迟疑也会变得清晰可见，进而被放大成一个无可挽回的失误。
    “刹那”这种将全部意志都凝于一剑的技巧，与只会挥霍力量的她有着最为糟糕的相性！
    “铃……”
    看出了少女眼中近乎绝望的黯淡，樱也不禁愣住了。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对于铃的期望是不是有些过高了？
    时隔五万年的重逢，对少女如今力量的错误认知，以及对未来的担忧……种种因素作用下，她并没有选择惯常的循序渐进，而是直接将“刹那”的刻印交给了对方。
    这是一种最为快速的做法，却也是风险最大的做法，而结果也很显然……少女没有与她如今拥有的力量相匹配的战斗能力。
    “不要多想，铃。今天是你第一次进入乐土，你只是不太适应而已。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再试一次，这次一定可以成功的。”
    说罢，樱给了明羽一个眼色，身形再次遁入了阴影之中。
    既然“刹那”并不适合铃，那她就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将绯玉丸从维生舱里扶起，明羽把少女拥入了怀中，手掌顺着这头柔顺纤长的发丝抚摸女孩有些颤抖的背脊：“没事的，这只是你的第一次尝试而已，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呢，可以慢慢来的。”
    身子瑟缩在了明羽怀里，绯玉丸将脑袋深深埋在了男人胸口，微若蚊呐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学不会姐姐的‘刹那’的。”
    少女声音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一枚从高山断崖摔落的鸡卵，除了粉身碎骨外别无第二种可能。
    将绯玉丸抱得更加紧了几分，明羽拍了拍女孩纤瘦的后背，心中彻底被怜惜充满。
    “在第十二次崩坏里，姐姐……是被我杀死的，是被身为侵蚀律者的我给害死的……”
    身体不住发颤，绯玉丸声音里的哽咽也再无法掩藏。
    哪怕只是如此短暂的相处，她也能轻易发觉姐姐只有第十二次崩坏之前的记忆。
    换而言之，姐姐对于第十二次崩坏的事情完全是一无所知！
    在姐姐眼里，她还是那个处处需要人照顾的妹妹。
    可对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妹妹，实际上却是满手血污，甚至连累得自己也背负污名、凄惨身死的侵蚀之律者！
    少女心里知道，这种近乎荒诞的事实对于已经是记忆体的姐姐而言会是一种何等的冲击。一旦暴露，姐姐定然会彻底崩溃！
    但……隐瞒实情对她而言却也同样是一种折磨。
    每当听到姐姐夸赞侵蚀之键的力量，为她演示“刹那”的战斗技巧时，少女脑海中都会忍不住地回忆起五万年前的点点滴滴。
    那个总是面带微笑照顾自己的姐姐，那个在自己面前眸光逐渐黯淡的姐姐……不同的光景在眼前浮现、重叠，她又如何能再握住手中的剑？
    “可即便直到最后一刻，她也没怪过你，不是吗？”
    将下巴抵在了女孩脑袋上，明羽轻声地道，语气中满是温柔的坚定。
    纵然不曾亲眼目睹五万年前发生的一切，可樱对于妹妹的宠爱他却是能够清晰感受到的。
    这种坚逾金石的爱，绝不是崩坏能够消弭的！
    “还记得八重樱和八重凛吗？”
    下巴在女孩头顶蹭了蹭，明羽低声地问道。
    “大姐？”
    听到明羽提及这个两人都不会陌生的人，绯玉丸不禁有些错愕。
    “体弱多病的妹妹即将被姐姐献祭给神明，以祈求村子一年的风调雨顺。
    这是一件绝对错误的事情，但故老相传的习俗、村民舆论的逼迫，又让它成为了一件两人都无力违背的事情。
    可直至刀刃临身的那一刻，妹妹心中想的依旧不是自己，而是希望姐姐能够成为一名出色的巫女。”
    柔声地道，明羽将绯玉丸身体推开几分，目光直直地看着少女神色黯淡的蓝色双眸，“那个时候的姐姐，心里面一定也是在想着该如何保护你吧……”
    “羽大哥……”
    看着眼前这对温柔而坚定的银色双瞳，绯玉丸不由愣住了。
    “所以这一次，就轮到我们来保护姐姐了！”
    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明羽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嗯！”重重点头，绯玉丸猛地将明羽抱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男人彻底揉进自己体内一般，“羽大哥，不要离开我……”
    在五万年，姐姐是为了拯救成为侵蚀律者的她才会牺牲的。
    而现在，即便明羽的力量远比当时的姐姐要更加强大，但她……
    有些惊讶于少女突然的举动，明羽摇摇头一阵失笑，同样紧紧抱住了怀中女孩不住发颤的柔软娇躯：“放心，除非哪一天你不要我了，否则我可舍不得这么可爱的妻子。”
    “不会的，我永远都会喜欢羽大哥的！”
    慌忙摇了摇头，像是要表明自己决心一般，少女用最为坚定的语气说道。
    “那我也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轻笑着说道，明羽眼中却忍不住地闪过一缕黯淡。
    不要轻易对女孩子许下无法兑现的承诺……莫名地，爱莉希雅的话忽然从明羽心底冒出。
    “就这么说好了的哦，不许骗人！”
    沉溺于山盟海誓中的少女并未觉察到男人的异样，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幸福的甜美笑容来，右手小指伸出在明羽眼前晃了晃。
    “不会骗你的……”
    对于少女的幼稚有些无奈，明羽却还是同样伸出了右手小指。
    两根手指旋即勾连、锁紧，宛若两颗身披盔甲却试图相互接近的心，仅能依靠这种脆弱而易碎的誓言连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