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运气？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入冬的冷风自北方刮起，裹挟着西伯利亚的寒流冲刷过布尔这个中亚城市。
    但与每一个大型城市一样，即便冬日的脚步越来越近，还经过白日的喧嚣，布尔的夜晚依然显得热闹非凡，哪怕这座城市才刚刚经历过崩坏的洗礼。
    毕竟无论崩坏如何肆虐，在灾难过去了之后，人们的生活也总得继续的。
    而且在城市的某些角落里，这种热闹恐怕还远胜白日。
    “极东支部的精英，就只有这样而已吗？”一个横扫将手持太刀的黑发少女击退数步，黛娜轻轻闪身避开巨大机器人的盾击，甚至还有功夫整理下自己有些散落的发丝，“连我这一关都过不去，你们还想带走空之律者！？”
    “正在与空之律者战斗的人，可是远胜于我的存在。如果你们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那我劝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目光扫向了眼前的两位少女，黛娜轻轻摇了摇头，用满是惋惜的语气叹道。
    诚然，即便是以天命总部的标准来看，这两人也已经有了不逊色于其他a级女武神的力量，足以称得上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精英了。
    但是……还不够！
    想要参与到律者层级的麻烦之中，仅仅能独当一面是远远不够的。
    偌大的天命之中，哪怕仅以战斗能力而论，a级以上女武神的数量也已接近了三位数。但在这些精英里面，能够具有规格外的实力，强大到被称为s级女武神的人，却不过只有寥寥数人罢了。
    “办不到！”死死握住了手中的太刀，芽衣咬着牙说道，如剑般锐利的目光狠狠瞪着眼前的红发女子。
    “逐火的飞蛾只会被炽热的火焰灼烧成灰烬。过分追求自己无法触及的东西，可是会连性命也保不住的。”眼睑微垂，无视了芽衣那野兽般凶狠锐利的目光，黛娜视线落在了自己手中赤色长枪上，观察枪身上铭刻着的古朴纹路，仿佛上面有着什么世间真理一样。
    “哪怕烧尽自己，我也不会让你们带走琪亚娜的！”沉声喝道，芽衣眸里没有丝毫的退让。
    尽管还没能亲眼见到琪亚娜，但从绯玉丸的最后一则通讯里，她却能清楚地明白，自己心念已久的那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城市的那一边。
    而且，从种种情况来看，琪亚娜现在的情况显然并不乐观。
    虽然不曾亲自目睹过那位红骑士的英姿，可绯玉丸对其的忌惮和眼前这位黛娜的推崇绝非空穴来风。很有可能，琪亚娜现在同样陷入了危险之中。
    一想到琪亚娜被抓回天命后会遭受的种种折磨，芽衣就禁不住地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琪亚娜面前，将那个命途多舛的少女好好保护起来。
    但是，芽衣心底却也同样明白，无论是要见到琪亚娜也好，还是要将其带回休伯利安也罢。她首先要做的，就是突破眼前这个红发女子的封锁阻拦。
    “还不肯认清现实吗？”看出了黑发少女眸中的决意，黛娜却只是轻声一笑，没有就此放水的打算，“只有这种程度力量的你们，又能够…做到什么！？”
    话音落下，她再度旋身上前，一杆长枪径直点出，宛若破海而出的蛟龙一般狂啸着向眼前的黑发少女刺去。
    好快！
    看着那几乎眨眼之间就已突至自己身前的赤红枪尖，芽衣不由自主地后撤半步，手中太刀迅速下移。
    铿！
    枪尖与刀身悍然相撞，发出一道穿云裂石的金铁交击之声，坚韧的太刀瞬间弯曲刀身紧紧贴在了少女的装甲之上。恐怖的力量自枪尖狂涌而出，使得芽衣再次经不住地后退数步，才堪堪稳住震颤不止的身形。
    好强！
    感受到了手中太刀传来的痛苦悲鸣，那长枪上的炽热甚至穿透了冰冷的太刀和装甲沁入肌肤之中，芽衣眉头不禁一紧，黑亮的眸里满是不甘。
    “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了吗？”嘴角轻轻上扬，黛娜俯视着眼前的黑发少女，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像你们这样的弱者，根本就什么都做不到！”
    听到黛娜的嘲讽，芽衣银牙紧咬，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纵然是以二对一，但相比起这位仍旧游刃有余的红发女武神来，她和布洛妮娅却还是陷入了绝对的劣势，连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到。
    哪怕是她最为自豪的剑技，在黛娜近乎出神入化的枪法面前，也没有讨得半分的好处。
    对方只是简单的或撩或挑，就将她的进攻化解于无形。即便是有布洛妮娅的干扰，黛娜也还是牢牢掌控了战场局势，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
    在最为骄傲的地方被人狠狠击败，让芽衣心底也不由产生了几分动摇。
    这样的敌人，真的是她们能够战胜的吗？
    不，这并非能不能战胜的问题，而是必须要赢！
    她必须打倒阻拦在眼前的一切敌人，把琪亚娜带回休伯利安！
    “布洛妮娅！”高声喝道，芽衣太刀一震将枪尖荡开，同时身形不退反进，无比凌厉的一刀撕破空气向着眼前的红发女武神斩去，冷白的刀锋在明亮的路灯光下泛着愈发冰冷的寒芒。
    “收到。”一声轻喝，重装小兔升高几分，右手扬起的黑色火炮亮起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红色光芒来，“伊甸之星·第一额定功率，解放！”
    刺目的黑红色光芒瞬间迸发，空气阵阵颤动，无形的冲击波扩散又聚拢，最终汇集在了黛娜一人身上，恐怖的重力须臾降临，压得女武神双腿都深深陷入地面。
    “唔…”口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黛娜以枪拄地，却还是经不住地双腿一弯膝盖重重落在地面上，在沥青路面上都砸出两个明显的坑洞来。
    一边抬枪艰难挡住了芽衣奋力斩来的一刀，黛娜用左手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殷红血痕：“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吞噬之键了吧，比预料里的要强上不少嘛……”
    “放弃抵抗吧，再战斗下去的话，你的身体会先支撑不住的。”看着身体不住颤抖的红发女武神，芽衣好心劝告道。
    神之键这种级别的武器，到底是以对抗律者为目标研发设计的。尽管伊甸之星已经破损，但在这股曾经能够抗衡律者的力量面前，人类的肉体依旧显得太过脆弱。
    虽然是处于敌对立场，但这位黛娜毕竟也是明羽曾经的下属。若非必要，芽衣并不愿对其下杀手。
    “可不要……”死死握住了手中的赤红长枪，黛娜紧咬牙关，双目近乎迸裂，硬是强顶着身上的恐怖重力挣扎站起，刻印在少女右手手背上的金色圆环也炽烈发亮，像是在回应女武神的意志一般，“小看了逆风之羽啊！”
    金色圆环瞬间大亮，夺目的金光迸发而出，照亮了这个无月的黑夜，也冲破了伊甸之星施加的重力束缚。
    高挑的身形浮空而立，一头及颈短发在夜风的吹荡下凌乱飞舞，黛娜长枪一荡将芽衣击退，一对光芒熠熠的金色眸子扫向了眼前的两人，长长吐了口气道：“能够逼我用出这种力量，你们也足以感到骄傲了。但接下来，你们就没有机会了……”
    话音落下，黛娜身形忽地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看着突然消失的红发女武神，芽衣心中警铃大作，不由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太刀，目光向着周围四处搜寻而去，想要找到黛娜的踪迹。
    “太慢了！”
    一声轻叹，一抹赤红枪芒在视线余光处绽放，旋即便是迅猛至极的狂暴一枪急刺而来。
    脸色大变，芽衣太刀匆匆下移，挡在了枪尖之前。
    这是很及时的应对，可面对眼前这赤龙出海般的一枪，这一刀显然太过匆忙，也太过无力。
    铿！
    一声脆响，历经千锤百炼的坚韧刀身被直接拦腰击断，断裂的刀刃受力崩飞，在路灯光下泛起一抹凄冷。
    来不及心疼爱刀崩毁，芽衣借助太刀的格挡荡开长枪，令本来刺向要害的枪尖偏移几分，最终仅是刃口擦过腰腹在其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还不赖。”瞥见了芽衣的应对，黛娜忍不住赞叹道，“可惜终究是太嫩了些。”
    话音落下，黛娜长枪一震，枪身重重落在了芽衣身上，将其横扫击飞了出去。
    “芽衣姐姐～”关切地叫出声来，布洛妮娅飞身一跃，接住了芽衣被扫飞的身体，重装小兔的盾牌也高高举起，挡在了两人身前。
    并没有趁胜追击的意思，黛娜长枪拖地，一步步缓慢向着两人走去：“你们是赢不了我的，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我们是不会放弃琪亚娜的！”一边扶住芽衣，布洛妮娅沉着声音说道，重装小兔上的伊甸之星也亮起刺目的红光来，力图做着最后的反抗。
    “无聊的坚持，那我就成全你们吧。”轻声一叹，黛娜身形高高跃起，右脚抬起重重砸在了枪尾之上。
    宛若出膛炮弹一般，赤色的长枪自高空迅速砸落，炽烈的火焰从枪身上腾跃浮现，令长枪顿时化作了一条火龙，咆哮着俯冲而下，势要吞噬所有，将一切都焚灭殆尽。
    双目紧紧盯着从天而降的赤色火龙，布洛妮娅纤拳微握，蓄势到极限的伊甸之星顿时光芒大放，一道璀璨至极的黑红色冲击波从炮口呼啸着奔涌而出，直直地迎向了火龙。
    吼！
    狂啸一声，火龙巨口一张，将身前的冲击波直接吞下，仍余势不减地向下俯冲而去。
    若是伊甸之星完好无损，战斗的胜负或许还很难料。但在一柄催发到极致的支配之键面前，破损到如今程度的吞噬之键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看着眼前占满了整个视野的赤色火龙，布洛妮娅脸色紧绷，重装小兔举着盾牌便悍不畏死地前冲而上。
    轰！
    没有丝毫意外地，被火龙吞没的半身机器人瞬间融化肢解，唯有染上了一层焦黑的伊甸之星摔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紧紧握住了手中仅剩一半的残缺太刀，芽衣满是不甘的紫色瞳眸里亮起些微的绚烂电光来。
    在天命总部的时候，是她没有足够的力量，不仅没能夺回琪亚娜，反而还被抢走了征服宝石。
    但这一次，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她都要保护好身边的同伴！
    砰！
    就在赤龙即将把两位少女吞没之时，一抹蓝色流光忽然疾飞而至，直直穿透火龙的脖颈后刺入地面之中，弥漫的寒霜瞬间湮灭了一切火焰，原本还咆哮不止的赤色火龙也旋即变回长枪跌落在地。
    “这是……”看着插入地面不住摇颤的蓝色太刀，芽衣眸中顿时涌现出浓浓的惊喜来。
    “是绯玉丸小姐啊。”目光看向了凌空踏步走来的粉发少女，黛娜摇头叹息一声，伸手把长枪召回，视线随即落在了面前的芽衣和布洛妮娅身上，“看来你们的运气还不错。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再战吧。希望到那时，你们可以变强一些……”
    话音落下，黛娜最后看了一眼两人，身形几个腾跃后便消失了城区之中。
    “只是运气吗……”看着那道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的红色身影，芽衣握了握拳，眸里有些不甘。
    “芽衣姐姐，布洛妮娅，你们没事吧？”拔出了刺入地面的寒狱冰天，绯玉丸向着两人关切问道。
    “我们没事。”看了茫然失神的芽衣一眼，布洛妮娅轻轻摇了摇头，用不起波澜的语气说道，看向绯玉丸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疑惑，“你不是应该在琪亚娜那边吗？怎么会赶来这里？”
    “我……”张了张嘴，绯玉丸的视线落在了芽衣身上，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嗯？”终于回过了神来，芽衣也注意到了绯玉丸手中与其画风格格不入的黑猫面具，脸色不由一变，“琪亚娜她……”
    迎着芽衣满是难以置信的视线，绯玉丸长长叹息一声，终是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