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空岛·其一

    天命浮空岛群北侧，天空岛真理神殿。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了？”盯着眼前似乎等候已久的黑发男子，幽兰黛尔的眉头忍不住地微微一皱。
    虽然她知道明羽同样很强，但对方这般有恃无恐的模样却还是让她不由感到了几分惊讶。
    在这座位于天空岛最高峰的神殿里，明羽一脸平静地坐在了神殿最显眼的中央高台上，身上虽然穿戴着极骑士装甲，但坐姿却极为随意，完全没有要准备战斗的意思。
    “你不是也早就知道我会在这里吗？”面对最强女武神的凝视，他却只是双目闭阖，丝毫没有要睁眼的意思，几到腰部的黑色长发在距末端不过一指处简单扎作一个马尾，发梢堪堪触地。
    “我倒是以为你会去和德丽莎她们会合的。”摇了摇头，幽兰黛尔率直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丝毫没有和对方打谜语的意思。
    “……”听到幽兰黛尔的话，明羽不由微微一顿，仿佛没有料到幽兰黛尔会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似的。
    “哪怕我们和德丽莎老师会合了，你也会用动手把我们从她身边逼走的吧？”气氛尴尬间，在明羽身旁坐着的温蒂插嘴道，同时冷笑着瞪了幽兰黛尔一眼。
    “这是我的任务。”在两人坐着的高台边缘坐下，幽兰黛尔把修长圆润的双腿交叠着靠在了下方的浅色石板上，侧着身子看向了与她同为s级女武神的两人，“虽然很抱歉，但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呵，不就是奥托的任务吗！？”冷笑一声，温蒂毫不留情地揭破了幽兰黛尔的目的。
    “这……是为了我的信仰，以及我所珍视的人。”抿了抿嘴唇，幽兰黛尔强调似地说道，语气依旧坚定。
    “呵呵～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背地里却将那些无辜者推向火坑，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仰？”嗤笑一声，温蒂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即便她面对的是天命的最强女武神。
    “在琪亚娜的事情上，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但哪怕天命不出手，她身上的力量也迟早会有暴走的一天。”认真地说道，幽兰黛尔并没有完全推卸责任。
    “那我们是不是还应该给你们准备一面锦旗！？”眼底厌恶更深，温蒂冷笑着道。
    “……”被温蒂的话一呛，幽兰黛尔也不由一顿，才继续辩解道，“可是，同样不能忽视的是，一直以来都是天命在从崩坏手里保护着这个世界。”
    “但它本可以做得更好！”睁大眼睛狠狠瞪着幽兰黛尔，温蒂并没有就此放弃追究的打算。
    “你这些都只是事后之论而已。”摇了摇头，幽兰黛尔也没有完全认同温蒂的意思，“当时的事情到底如何，只有当时的人才能真正明白。”
    “那渴望宝石呢！？”一双拳头兀然握紧，温蒂的一头黑青色长发无风自动。
    “但从结果上来说，你的确掌握了风之律者的力量。”眼睑微垂，幽兰黛尔不由避开了温蒂那过分锐利的目光。
    “那如果能获得更强的力量，让丽塔去死你也能够接受咯？”嘴角勾起一个冷冽的弧度来，温蒂用比北地寒冬还要冰冷三分的语气说道。
    “温蒂！”眸光骤然锐利了几分，幽兰黛尔怒视着面前的律者少女，蔚蓝色的瞳眸里掠过一丝威胁，“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口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温蒂也毫不退让地瞪了回去，“到底是谁更过分！？”
    “我承认，在渴望宝石事件上我的确有失言的地方。但无可否认的是，如今的你确实是掌握了风之律者的力量。”微微避开了温蒂的视线，幽兰黛尔却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那也和天命没有任何的关系！”瞪着眼前的最强女武神，温蒂并没有满足于对方这种微弱的让步。
    “无论在什么地方，有了光，就会有暗。正是因为黑暗的恐怖，才愈发衬托出了光明的可贵。”伸手挡在了两位少女中间，止住了两人愈发激烈的争辩，明羽声音中始终带着一股悠然的从容，“天命固然有着其光明的一面，但我们也不能忽视其阴影中潜藏的黑暗。”
    一边说着，明羽将脸朝向了一旁的温蒂，似是在示意什么，又像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看了眼明羽那一直闭阖着的双眸，温蒂冲着幽兰黛尔冷哼一声，旋即便别过了脸去，不再理会这位最强女武神。
    见到了温蒂的反应，幽兰黛尔尬笑着挠了挠脸颊，却也同样没有继续同对方争辩的意思。
    “无论是对于天命，还是对于这个世界，琪亚娜掌握空之律者的力量都有着重要的意义。”视线落在了明羽脸上，幽兰黛尔抿了抿嘴唇，手指在高台的深色石板上敲了敲，才继续开口道，“当然，如果你们执意要走的话，我未必能拦得住你们。”
    虽然与一年前那场战斗时相比，她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对方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原地踏步的人。真要打起来的话，结果恐怕依旧会是五五开。
    目光灼灼地盯着明羽，幽兰黛尔的呼吸微微放缓，像是在期待什么一般。
    “不！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只要我愿意的话，你也不可能拦得住。”轻声地说道，明羽的语气很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信心。
    听见对方的话，幽兰黛尔的眉头也不禁一挑，却并未反驳。
    少女心底也清楚，如果明羽真的不顾一切的话，恐怕这个世界都不可能有人拦得住他。
    “但你还是留下了。”目光缓缓扫过了这座真理神殿的十三根白色圆柱，幽兰黛尔有些不解地说道。
    “我们都清楚，一旦空之律者复苏，真正有能力对抗祂的，应该也只有我们两个了。”嘴角微微勾起，明羽的声音依旧平淡，“所以，我们之间是不能发生战斗的。”
    点了点头，幽兰黛尔同意了对方的观点。
    虽然主教大人手里有很多底牌，但最为保险和有效的，就是他们两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任务才会是拖住明羽，而不是制服他。
    那既不现实，也不可能。
    “但是，你同样也没有认同主教大人的做法。”直直地盯着明羽闭阖的双眼，幽兰黛尔用带着几分质疑的语气说道。
    “他的计划看似缜密，但实则却是漏洞百出。”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明羽半晌后才继续开口道，“哪怕真的出现了牺牲者，琪亚娜也不可能战胜空之律者的意识。”
    “你不相信感情的力量？”没有去追究明羽为何能得知主教计划的全部内容，幽兰黛尔皱着眉头问道。
    对于奥托，她有着相当的信任，虽然有时并不认同对方的做法，但却从未怀疑过主教大人的智慧。如今面对明羽这般明显的质疑，少女顿时有些无法忍受了。
    更何况，明羽和温蒂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表明了人类的意志确实可以战胜律者人格，以人类之心掌握神明之力。
    尽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明羽的例子实在太过特殊。
    “是你们都低估了空之律者的力量。”沉声说道，明羽的语气比刚才分明要重了几分，“现在的琪亚娜还太过弱小，无论她如何爆发，也不可能战胜空之律者那十六年来积累下的怨恨。”
    “是吗？”拧了拧眉，幽兰黛尔有些不愿相信。
    即便直觉告诉她，对方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可一直以来对奥托的信任却令她拒绝接受这个理论。
    “事实会告诉我们答案的。”神秘地笑了笑，明羽并没有继续试图说服这位最强女武神。
    看着明羽嘴角那抹似有深意的笑容，幽兰黛尔勉强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对方用事实说话的观点。
    “趁现在还有时间，要来下局国际象棋吗？”一边抬头望了望尚且蔚蓝的天空，明羽悠悠然地说道。
    听见明羽的话，温蒂顿时转过头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是在告诫什么一样。
    可面对温蒂的注视，明羽只是耸了耸肩，嘴角的笑容反而愈发放松了几分。
    见状，温蒂也只能轻叹口气，无奈地移开了视线。
    “没问题。”有些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幽兰黛尔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反正她的任务要求只是拖住明羽而已，方式什么的并不重要。
    而且，如果只是坐在这里聊天的话，未免也有些太过枯燥了。
    “不过，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哦。”轻笑着说道，少女眸中掠过一丝骄傲。
    她擅长的东西有很多，而国际象棋也恰好正是其中之一。
    可相反的，明羽却并未有精通这一项游戏的传言流出。
    “看来，幽兰黛尔小姐对自己的棋艺很有信心啊。”嘴角微微上扬，明羽同时向管理这座天空岛的人工智能下达了命令，“米亚，实物模拟——国际象棋。”
    “收到，开始模拟——”明羽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电子质感鲜明的女声随即响起，一个完整的棋盘与棋子开始在两人中间生成。
    看着眼前与实物几乎无二的棋子，幽兰黛尔却是不禁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仿佛是注意到了少女的表情，明羽出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这里毕竟还是真理之环教会的神殿，我们在这里下棋真的好吗？”抬头看了看穹顶处那正缓缓旋转的金色圆环，幽兰黛尔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没关系的。我就是圆环之理，我已经原谅自己了。”微微一笑，明羽毫不在意地说道。
    “……嗯，也对。”眉头骤然舒展，幽兰黛尔也不禁笑了笑。
    在见到棋盘生成方式时，她还隐隐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毕竟以明羽的个性，他应该会更喜欢用律者能力来生成棋盘才对。
    可当听到后面那句话时，幽兰黛尔便瞬间释然了。那种风格的话，也只有他这种不正经的神明才能说得出来了。
    而且，据说这个被命名为米亚的人工智能似乎还是前文明科技的产物，是半年多前才从某个前文明的避难所里挖出来的。能让这种级别的人工智能执行模拟棋盘这样的简单命令，也是很有明羽的风格了。
    “那么，我就执白先行了。”抓起王前方的兵向前移动两格，幽兰黛尔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愉悦的弧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