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运

    九月二十三日，入夜，天空岛。
    行走在这所自己一手建立的普罗米修斯学园中，明羽的脚步却不禁沉重了起来，宛若肩上背负着一座巨大的山峰一般。
    “很难受吧？”以相同的步伐跟在了明羽身边，温蒂忽地柔声问道，目光轻轻撒落在了男孩身上，眉目间满是关切。
    伸手握住了明羽的手掌，少女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愈发柔和了起来：“如果难受的话，向我哭出来也是可以的，这样会好受些。而且，这里是不会有人看见的。”
    脚步一顿，直直地看着眼前身材娇小的律者少女，明羽不禁一愣，旋即就是紧紧将对方拥入怀中。
    “呜～”
    整个人撞在明羽怀里，少女不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来。
    紧，很紧，像是要把自己整个都塞入明羽身体中似的，感受到对方这明显用力过度的拥抱，温蒂眉头不禁一皱，却又很快便舒展，双手顺着男孩的脊背不住轻轻抚摸了起来。
    “没关系的，可以在我身上把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哦。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没有关系的。”
    听着女孩柔声的安慰，明羽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俯下脑袋去用力噙住了少女的嘴唇，肆意掠夺着对方的一切美好。
    感受着明羽的粗暴，温蒂的眉头不禁皱了皱，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抗拒，但却被理智和情感硬生生压制了下来。
    她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方式，可她也知道明羽此时的心情，终究还是选择了全部承受下来。
    良久，两人终于分开，彼此的衣衫都已散乱了许多。
    一边红着脸将上衣的扣子扣好，温蒂小声地道：“如果你还想继续的话，我……”
    “可以了，我已经好很多了。”舔了舔嘴唇，明羽老脸也不禁微微一红，“谢谢你，温蒂。”
    “琪亚娜的选择，都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你没必要为此而自责的。”垫着脚尖帮明羽理了理衣领，温蒂柔声安慰道。
    “但我明明是知道她的性格的，却还是使用了那种诱导的方式。”摇了摇头，明羽没有借此就推卸自己的所有责任。
    在施展那个幻境之前，明羽就知道琪亚娜的选择了。
    毕竟，琪亚娜的性格实在太好懂了。她根本不可能接受那种被剥夺力量，任凭同伴浴血厮杀，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干等着的生存方式。
    之所以施展那个幻境，与其说明羽是想给琪亚娜一个选择，不如说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而已。
    “可正是因为知道她的性格，你才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是吗？”直直地看着明羽的眼睛，温蒂语气中不由带上了几分严肃。
    站在她的角度和立场，温蒂实在无法理解明羽的愧疚到底从何而来。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她打小就明白的事情。
    既然那股力量不是明羽塞给琪亚娜体内的，力量的暴走失控也不是明羽动的手脚，甚至于琪亚娜本人都接受了那样的事实，明羽此时的愧疚就颇有几分多管闲事的意味了。
    哪怕她已经听明羽提过了琪亚娜苏醒成为空之律者的恐怖，可少女心中却对此并没有多少实感。
    以她如今的实力，即便真要对上拥有两颗律者核心的空之律者，温蒂心底也不会有丝毫的惧怕。更何况，单是明羽在与幽兰黛尔那一战中展露的力量，就已经比什么双核律者高出不止一截了。
    如果琪亚娜成为空之律者真的无法更改的话，那她和明羽就去把空之律者直接打爆！
    看着眼前神情肃然的少女，明羽不觉迟疑半晌，才继续说道：“我啊，从来到这个世界前就知道琪亚娜她们了，而且她们也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结识的第一批朋友。当初如果不是有她们的话，我恐怕连长空市都走不出去……”
    听着明羽的讲述，温蒂眉头一挑，却也没有出言打断，只是安安静静地倾听着。
    一边握住少女柔若无骨的小手走在普罗米修斯学园的砖石小道上，明羽有一句没一句地讲着他和琪亚娜几人的过往，嘴角不由轻轻勾起。
    即便是对他而言，那段时间也是颇为宝贵的回忆了，甚至可以说是他在这个世界过得最为轻松快乐的一段时光了。哪怕他后来成为了天命的s级女武神，有了常人所无法比拟的权势和力量。
    良久，终于听完了明羽和琪亚娜几人的故事，温蒂只是略想了想就开口道：“我知道她们都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也明白你想要帮助她们的心情，但你也要清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义务或责任！”
    “她们有她们的生活，你也有自己的道路和未来，你为她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听着少女有些尖锐的冷喝，明羽大脑宛若被重锤敲击般猛地一震，众多思绪陷入了更深的混乱之中。
    的确，从来到这个世界至今，他就一直在为了那个早已注定的未来而做着准备。甚至可以说，他迄今为止的大部分行动都是为了必将复苏的空之律者。
    他将无尘剑的部分能力拆分给了重装小兔，帮芽衣掌握了部分雷之律者的力量，也给了琪亚娜一对诸神座级别的双枪。而他自己，不仅从符华得到了完整的太虚剑气传承，更是成为了冰之律者，手中还握有侵蚀之键与冰之键，再加上那股禁忌的神明之力，已然有了超越空之律者的力量。
    除非空之律者能够恢复到四核状态，且具备精准操纵每一项权能的能力，否则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然而，无法否认的是，即便他改变了很多事情，让姬子成功退役，也使得温蒂提前成为了能够控制自身力量的风之律者，甚至他自己也站在了s级女武神的高度上，但有些东西，却是如早已注定的命运一般无法更改。
    到头来，他终究也没有能够改变琪亚娜苏醒成为空之律者的未来。
    而且，他并非没有这份能力，只是出于某些更加自私的理由而放任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琪亚娜苏醒成为空之律者，就如同一场疯狂的祭祀一样。凡人向神明献上祭品，祈求对方降下恩泽。
    他本可以直接砸碎这个祭坛，把被当作祭品的琪亚娜解救下来。可现在，他却如奥托之流一样，戴上面具隐在了台下，等待着祭祀过后的飨食。
    “如果……我其实也想借着这次事件达到一些自私的目的呢？”迟疑着，明羽终于道出了真相。
    对他而言，空之律者的苏醒从来都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真正令他感到难以接受的，是他必须借着成为空之律者的琪亚娜做到一些事情，一些……只有那个巅峰时期曾有过六枚核心的崩坏女王才能做到的事情。
    听到明羽的话，温蒂不由一愣，脸上露出几分明显的错愕来。
    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理解明羽的愧疚到底从何而来。明明是情感深厚的朋友，如今的他却不得不将对方当作棋子，进行一场牵扯生死的博弈。
    这样的事情，对于素来温柔的明羽而言，无疑是一场心灵和良知上的处刑。
    “没有其他选择吗？”努力看着明羽的眼睛，温蒂问道，声音有些冷。
    “这是最合理的方案了。”眼睑微垂，明羽小声地回答道。
    “这样啊……”轻声说着，温蒂不由长长一叹。
    既然明羽都这样说了，那这就必定是综合了利益和情感的最佳方案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放手去做吧！”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明羽，温蒂脸上忽地绽放出一个无比柔和的笑容来。
    “诶？……为什么？”忍不住地问道，明羽眸中浮现出浓浓的惊讶来。
    曾经遭受过渴望宝石实验的温蒂，不是应该最厌恶这种事情的吗！？
    哪怕是当初的神音2.0实验，他也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说服对方的。
    “你和琪亚娜是朋友吧？我相信你是不会真正伤害她的。”轻轻抱住了明羽的身体，温蒂笑着说道，一对秋水似的澄澈双瞳里闪着明亮而绚烂的美丽光彩。
    即便真的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温蒂也相信明羽不会伤害朋友的。
    这是她对于明羽的信任，也是她对于自己选择的信心。
    “哪怕你真要做什么不被旁人认可的事情，我也会始终站在你这边的。”在明羽唇上留下蜻蜓点水似的吻，温蒂脸上荡漾开一抹春水般的柔和笑容来。
    尽管明羽还没有向她解释原因，但少女心中却始终相信，那个能够说出“如果这个世界需要靠某些特定人的牺牲才能去拯救，那它本身也就没有什么拯救的必要了”的人，是一定不会成为什么恶人的。
    迎着女孩温婉似水的眼神，感受着唇上残留的丝丝柔软，明羽禁不住地失声一笑。
    就连温蒂都如此信任他，他又怎么能深陷于愧疚之中而踟蹰不前呢？
    哪怕未来真的艰辛无比，他也到底不是孤身一人。
    紧紧攥住了少女的手掌，明羽嘴角轻轻勾起：“做完这件事后，我们可能既不会被天命所容，也不会被德丽莎学园长认可，那样也没有关系吗？”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邀请我私奔吗？”眉头微扬，温蒂笑吟吟地问道，眸中满是柔和。
    明白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明羽失笑着摇了摇头，与温蒂继续向着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的真理神殿走去。
    作为天空岛和普罗米修斯学园表面上最为重要的设施，真理神殿是一个由十三根白色圆柱围起的巨大广场，繁星的光华随着下弦月的冷光从顶部悬浮而立的巨大金色圆环中洒落而下，微微照亮了神殿内的景象。
    星光照耀下，一位粉发少女正在广场中央等候着他们。
    …………
    2016年9月30日，当地时间20时43分，辉骑士、苍骑士和影骑士联手袭击圣芙蕾雅，掳走极东支部b级女武神琪亚娜·卡斯兰娜。
    一小时后，极东支部宣布叛出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