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绝境

    明月高悬，皎洁的白色辉光撒落在云层上，为其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泽。
    清冷的月光照耀着这艘在云海中穿梭的银白战舰，也照耀着甲板上抬头望月的少女。
    粉色的如瀑长发简单披散在肩背上，那凝脂般的赛雪肌肤在月辉下多了一抹晶莹，比天空还要澄澈几分的蓝色眸子中倒映着天穹中那一轮孤悬的明月。
    然而，即便目睹着如此云海朗月的胜景，少女那美丽的脸庞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不时蹙起的眉头诉说着少女心底的忧愁。
    “还在想白天的事情吗？”
    一位身材娇小的白发少女在女孩身旁坐下，声音轻柔地询问道。
    “我，没有办法不去想……”扭头看向了身边的白发少女，绯玉丸轻叹了口气，“学园长。”
    “抱歉，这次都是我的考虑不周。”
    看着女孩脸上的愁绪，德莉莎的思绪也不禁回到了白天律者讨伐战的末尾。
    在交代完那几句话后，温蒂便带着第五律者化为一道清风消失了。
    逆熵的机甲纵然想要留下两位律者，却也只是被风之律者的随手反击打成了废铁，没有给律者的行动造成丝毫阻碍。
    而剩余的那些机甲，她虽是在随后赶到的休伯利安支援下将它们全部击毁，可现场却早已没有了布洛妮娅和芽衣的踪迹。
    尽管被律者搞得鸡飞狗跳，但北美洲终归是逆熵的本部，想要追上布洛妮娅的行踪，难度甚至比大海捞针还要高。
    大海捞针时，细针尚且不会运动。可布洛妮娅在北美洲的位置却是不固定的，而且她们还将面临逆熵的阻挠。
    看着满地的机甲残骸，德莉莎只能接受了失败的结局，带着琪亚娜和绯玉丸两人灰溜溜地返回了休伯利安。
    影骑士并没有接受她关于搭乘休伯利安号返回天命的邀请，而是选择了自己一个人飞了回去，一如她孤身而来的那样。
    晃了晃神，学园长将注意力从回忆中抽出，脸上却仍残留着深深的懊悔和无奈。
    出发的时候，她尚且带着四个人，心中誓要打败两位律者，将温蒂和明羽带回圣芙蕾雅。
    可到了返回的时候，她的身边却已只剩下了琪亚娜和绯玉丸。
    芽衣和布洛妮娅，以那种方式留在了逆熵的土地上。
    而芽衣，甚至或许还会在不久后永远地留在那里……
    想到这，德莉莎心中顿时一痛，强烈的愧疚如同一根根鞭子般抽打了她的心上。
    若不是她对于逆熵的防备不足，事情也不会发展成这副样子了。
    “不，这不是学园长的过错，是律者太狡猾了！”
    轻轻摇了摇头，绯玉丸叹气道，轻细的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辩驳的坚定。
    无论是谁站在了学园长的位置上，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有丝毫改变的。
    冰之律者的强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即便是那个人也没有能够战胜祂，甚至还被废掉了一条手臂。
    虽然对于融合战士来说，区区断臂不算什么，可那个人的落败还是令她感到了不小的震惊。
    在她原本的预计中，以德莉莎四人之力，就足以匹敌冰之律者了。至于多出来的影骑士，只是为了应对风之律者，和以防不测的。
    毕竟，在影子的建议里，也没有提到过影骑士的存在。
    但现在看来，冰之律者的强大不仅超出了她们的预料，甚至连明羽自身的估计也出了错误。
    或许是律者权能和同相性神之键的匹配度实在太高，亦或者明羽的战斗技巧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又有了不小的提升，单个的冰之律者终归是拼掉了她们暂时能使用的所有手牌，让她们再无力应对风之律者和随后的逆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冰之律者似乎仍然无意对她们下杀手，演偌大一场戏也只是为了借逆熵的手来杀死芽衣夺取律者核心。
    思绪逐渐发散，少女的柳眉不由轻轻蹙了起来。
    “但我是这次行动的队长，这个结果终究是在我的领导下导致的。”
    没有接受绯玉丸的劝慰，德莉莎固执地将责任拦在了自己身上。
    律者的强大与狡诈固然是她没想到的，但可可利亚的背刺却也的确是她的疏忽。
    在早已有了约定的情况下，她不认为对方竟会如此疯狂、如此短视。仅仅击败了一个律者，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想要收割果实，甚至连芽衣都不肯放过。
    纵然德莉莎已知道了可可利亚对于律者的渴求，甚至清楚地明白一个多月前的大洋洲事件正是这个母狐狸干的好事，可她却实在没有料到对方竟然疯狂至此。
    而且，布洛妮娅的背叛也是令她猝不及防。
    如果说可可利亚尚且还有些许征兆的话，那布洛妮娅就是彻彻底底地出人意料了。
    尽管布洛妮娅本就有出身逆熵的前科，但学园长却从未想过这个少女会突然背叛她们。
    在她心中，即便明羽跳反了，说自己是哪个组织派来的间谍，布洛妮娅也是不会背弃她们的。
    可现实却是无比地残酷。布洛妮娅不仅背叛了她们，还在最关键的时候偷袭了芽衣，令她们彻底失去了对抗逆熵的筹码。
    若是当时有了布洛妮娅和芽衣的力量，她们面对那些逆熵机甲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冒冒险的话，再来个雷之律者加白骑士的组合技，一发冈格尼尔直接把机甲部队轰上天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不济的话，布洛妮娅的火力支援也是个极优秀的战力，能让她在面对那些机甲时轻松很多。
    但正是由于布洛妮娅的关键一炮，她们的一切可能也被彻底击碎了！
    雷之律者落入了逆熵手中，白骑士的解放成了绝响，那柄支配之键也被布洛妮娅所带走。
    在一天前，她极东支部还有着一位s级和三位超a级，可谓是猛将如云，连刚两个律者都是半点不虚的。
    但转瞬之间，她能够使用的战力就只剩下自己一位s级女武神了。
    可以说，她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律者抗衡的能力，是完完全全的将军了！
    “布洛妮娅……我不认为她是那种会背叛同伴的人。”
    看出了学园长脸上隐隐的怒意与懊悔，绯玉丸自然明白对方心中在想什么。心中思衬再三，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可她终究是当了叛徒！”
    脸上浮现出一缕自嘲的苦笑，德莉莎恨恨道。
    尽管主要责任并不在她身上，可德莉莎向来是不屑于推卸责任的。若非是她错信了布洛妮娅，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般地步。
    看着学园长脸上难以掩饰的自责，绯玉丸不由轻叹了口气。
    旁观者清，入局者迷。正是因为这种领导者的责任感，人们才往往会看不清许多东西。
    别人尚且可以根据主观的猜想来为布洛妮娅辩护，但作为将一切责任揽在身上的领袖，德莉莎却无法这样做。
    她必须得尊重事实，根据现实来做出判断，不得参杂任何的个人喜好。
    “虽然我和布洛妮娅相处的时间只有一年不到，但我看她在圣芙蕾雅的表现却不像是虚假的。”迟疑地说着，绯玉丸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来，“或许……她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说不定呢。”
    “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轻声呢喃着，德莉莎也不由回想起了布洛妮娅袭击芽衣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布洛妮娅脸上的神情似乎确实很不对劲。虽然少女的脸上一贯是没有多少表情的，但也绝不至于完全像人偶一样麻木。
    …………
    逆熵基地内，审视看着手中的文件，可可利亚几乎忍不住要把这份战斗报告拍在战术机甲开发者的脸上了。
    这次出动了那么多最新型的机甲，却连律者的一根毛都没能带回来。
    那个复制人也是个废物，用来当当摆设还可以，战斗方面简直一点用处都没有。带上了那么多机甲，却连一个照面都没有撑到就被冰之律者给秒了。
    想到了那位第五律者的强大姿态，可可利亚也不禁舔了舔嘴唇，眼中愈发热切了起来。
    若是她手中也有这样的战力，又何必担心爱因斯坦那几个家伙。
    她心里明白，纵然她如今凭借复制人假扮盟主掌握了逆熵的主导权，但有些东西却仍然把持在保守派的那几个人手中。
    即便她此时已经掌握了逆熵绝大部分的力量，可在行动上仍然是无法自在如意。倘若爱因斯坦存心要给她使绊子，她是很难真正做成什么事的。
    这种身居逆熵副盟主之职，明明有着逆熵最高的权限，却仍要偷偷摸摸行事的现状，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是一个完全掌握的逆熵，一个她不用再看任何人脸色的逆熵！
    目光落在了眼前如木偶般侍立的布洛妮娅身上，可可利亚眸中也不由露出浓浓的喜悦和骄傲来。
    这一次行动，若非有布洛妮娅在，恐怕是真的只能无功而返了。
    而且，布洛妮娅还带回了上次九幽行动中的神之键，就更是令她喜出望外了。
    “布洛妮娅，我的好女儿……”轻声唤着，可可利亚将少女拥入了怀中，“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是不情愿的，但相信妈妈，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可面对这个母亲般女子的解释，布洛妮娅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那灰色的眸子里却露出深深的厌恶和憎恨来。
    感受着怀中少女微微颤抖的娇躯，可可利亚顿时拥得更紧了，彷佛要抚慰女孩那受伤的内心一般。
    在下达命令的时候，她也察觉到了布洛妮娅隐隐的抗拒。
    或许是在圣芙蕾雅的那些日子里，少女真的和天命的那些女武神建立起了友谊吧。
    和刚来孤儿院时相比，少女真的改变了很多。
    而和离开自己身边时相比，如今的少女同样变化不少。
    虽然心底对布洛妮娅的改变感到高兴，也欣慰于她在新的环境里也能交到不错朋友，但可可利亚却不会因此而停下所要做的事情。
    哪怕必须伤害布洛妮娅的朋友，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很快，我就能救回希儿了……”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着，可可利亚的目光不由看向了被紧紧束缚着的雷电芽衣。
    虽然只得到一位律者让她有些不满意，可现实已经如此，她也只能选择接受了。
    更何况，这位可不是简单的律者，对方身上的圣痕同样是无比珍贵的。
    早在一年多前，她预定的目标就是这位雷电芽衣，只是当时被某个乱入的白毛团子给破坏了而已。
    而在一年后的现在，布洛妮娅终于将雷电芽衣带回了她的身边，这期间的波折令她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她相信，只要能够解开圣痕和律者的奥秘，就一定可以救回自己那个失落在量子之海中的女儿。
    只要能救回希儿，她愿意背负任何罪孽！
    但一想到外头还有两位虎视眈眈的律者，可可利亚也不觉感到了几分头疼。
    事到如今，她已经明白，律者是想借着她的手来杀死雷电芽衣。当雷之律者的核心被取出的时候，就是律者们再次发动攻击的时间。
    而且，极东支部也必定不会让她安稳地取出雷之律者核心的。
    一想到要同时面对这些棘手的家伙，纵然她是逆熵大权在握的副盟主，也不由感到了难办。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次，就让我们来好好玩一玩，看看谁才能笑到最后吧！”
    想起了那个尚且还在研制之中的东西，可可利亚嘴角不由轻轻勾起，眼中也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神采。
    即便还没有彻底研制完成，但只要能让那个东西动起来，她手上也算是有一张王牌了。
    一张，足以对抗律者的王牌！
    …………
    云海之上，审判级崩坏兽青龙头顶，一位身着深蓝色薄风衣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眸。
    眼中的神采几度变幻，但这双眸子里终究还是升起了明亮的冰蓝色神芒。
    宛若高天上的星辰，这种光芒淡漠而清冷，却又带着一股子俯瞰众生的高傲，彷佛凌于九天之上的神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