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执剑

    片刻之后，风平浪息，红色的血海再度恢复了平静，便连那赤红都淡了些许。
    立起身来，明羽睁开眼睛看着身前的符华，缓缓说道：“多谢了，班长。”
    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明羽不必在意这些，符华认真的问道：“现在，你可想清楚了？”
    闻言，明羽微微一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了浩渺的天空，反问道：“班长，你觉得，在与崩坏的战争中，人类有胜算吗？”
    在这个世界中，自文明诞生的那一刻起，崩坏也就随之产生，并以毁灭文明为目标，且随着文明的强度而不断变强。
    虽然在目前的文明纪元中，人类对崩坏有着极大的优势，便是连崩坏的使者——律者也都被一一击倒，甚至都没能造成什么有影响力的破坏。哪怕是空前强大的六核律者，也无法战胜如今的人类。
    但所有的这些，都是由于前文明的馈赠。可即便是有着诸多融合战士和神之键的逐火之蛾，最终也没有能够抵挡崩坏毁灭的步伐。
    只是继承其一部分遗产的现文明，又有什么资格妄言胜利呢？
    略带深意的看了眼提出问题的少年，符华沉吟了半晌，才开口道：“作为前辈来说，我应该描绘一个美好的预期来鼓励你。但实话说的话，我也不确定。”
    “或许你应该知道，我们并不是第一个面对崩坏的文明。”脸上浮现出几分感叹之色，符华继续说道，“在我们之前的一个文明之中，有着高度发达的崩坏能科技，如今你所使用的神之键，便是那个文明的产物。它不仅有着许多堪比s级女武神的强者，甚至还研究出了将崩坏能转化为普通光和热的技术。可哪怕是这样，它依旧没有能够战胜崩坏。”
    收敛了脸上的感叹，符华用坚定的语气说道：“虽然上一个文明的人类失败了，但他们所留下的火种却始终照耀着现世。我们与崩坏的战争也是如此！”
    “胜，则挣出一个盛世繁花；败，则留下一个火种而已！”
    听着符华掷地有声的话语，明羽的心情也不由激荡了起来。
    拯救世界，是一个很危险的事业，但也是一个很宏伟的事业！在世界的广阔的面前，任何人都会不禁感叹自己的渺小，难以保持平静的心态。
    但是，这从来不是某一个个体的事情，而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团队的事业，乃至于全人类都无法置身事外。
    与那些坚强的少女相比，明羽在觉悟上的确是远远不如。他从未真正明白“女武神”这三个字所代表的重量，也从未真正明白自己背负的一切。
    一直以来，他想的都只是他自己，顶多不过加上一些自己所喜爱的人罢了。
    可当纱织和莉娅死在他面前时，他就明白了那些他早该明白的事情。但那汹涌而来的恨意以及战斗中崩坏能的侵蚀却令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忽略，经过如今符华的点醒后，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深吸口气，明羽将一只手掌摊开在身前，缓缓说道：“曾今，我只想着如何活下去。我害怕死亡，害怕失去，害怕很多很多的东西。我也明白，只要我还停留在对抗崩坏的战场一天，这些都是在所难免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可是，正如你所说的，连那么强大的前文明都被覆灭了，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揣揣不安的苟活着，也不过是几年时间而已。既然逃避无用，那也只能拔剑而上！”
    说着，他摊开的手掌瞬间握紧，一柄黑色的长剑便出现在其手中，墨色的剑光迸溅，压制住了这无边血海的赤红。
    逃是逃不了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果怎么也难逃灭亡的结局的话，他至少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
    当纱织死在他面前，莉娅为他挡下那一击的时候，他就明白，即便他选择了离开，也不可能会忘记这些东西了。
    她们都不欠他明羽什么，但她们的死却与他有着不可推脱的关系。
    或许身为女武神的她们日后也会牺牲在哪一片战场上，可明羽却不可能因此就认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抛开这些包袱。
    这，是他不得不背负也必将一直背负的十字架！
    无论他今后逃到哪里，都不可能摆脱这一份重量！
    “我明白，我或许改变不了什么，但若是不去尝试一番的话，终究是意难平。”
    明羽认真的说着，黑色的眸中满是坚定。
    目睹同伴的牺牲，继承她们的信念。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手中的剑该向何处斩下。
    手腕一翻，黑色长剑在空中舞出几个剑花，几道异常明亮的墨色剑气破空而出，狠狠击在这无边血海之中。
    咔嚓~
    剑气划过，一声声的物体破碎声响起，血海中的赤红迅速褪去，就连天空的红色也瞬间消散，全都变回了深沉的湛蓝。
    看着这恢复原本颜色的空间，符华赞许地点点头，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也许吧，可我宁愿不知道。”叹了口气，明羽沉声答道。
    对于明羽的回答，符华没有再说什么。成长的过程伴随着痛苦，这是他所必须经历的东西。
    这一点，连她也无法更改。
    将视线转向了身旁少女模样的上仙，明羽挑了挑眉，说道：“班长，你……”
    “嗯？”符华疑惑地看了过来，注视着眼前这欲言又止的少年。
    “没什么，多谢了。”目光在符华的头饰上短暂停留了一会，明羽淡淡地说道。
    他本想问符华有没有用仙人的力量，使用意识之键羽渡尘。但沉思一番后，他又觉得这是个没有必要的问题。
    无论符华有没有对他使用羽渡尘，他都已经没有办法再选择逃离了。而且，如今的这份觉悟，也使得他明白了许多东西。
    心念一动，地藏御魂上响起一声轻吟，一套红色鬼铠从头到脚将他包裹起来。
    与巨人化的“御魂示现”不同，如今的鬼铠在颜色上少了一分黑色的深沉，多了一分红色的鲜艳，令它更加接近了血液的赤红。同时，它也少了几分原本的狂暴和不详，多了几缕杀伐之气。
    左手凝聚出一副鬼脸面具，明羽一边缓缓带上，一边冲着符华动了动嘴唇。
    虽然没有声音，但符华还是明白了他说的话——现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