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恍如邪神！

    柯西的视线余光不经意间扫过沈渺手中的水晶单片眼镜，原本轻慢的目光这一瞬间变得无比僵硬。
    水晶单片眼镜反射的光影之上，那倒映着的荒诞地狱绘景仿佛在这一刻铭刻进入他的脑海。
    从灵魂深处蔓延而来的晕眩感充斥着柯西的大脑，等到柯西勉强压制住脑海中的晕眩感时，眼前的一切已然发生了变化。
    熟悉的诊所被一团团淡淡的黑雾所包裹，墙上似是某种怪异留下的斑驳痕迹中不断有让人恶心的淡绿色粘液滴落。
    房间之内，一切触及到阴影的角落都仿佛被开辟出了一条通往未知的通道，窸窸窣窣的低语不断从那角落的阴影向四周蔓延。
    “愚昧无知的苦弱者！”
    “唯有灵魂升华，方能永生不灭！”
    “巨人血脉？可怜的窃命者，纵使登临巅峰也不过再现失败者的命运罢了。”
    “痴愚之人如何能仰望神圣？”
    ......
    纷繁复杂的话语在柯西耳畔响起，似是怜悯、似是嘲弄的语调不断响起。
    一句句破碎不堪的音节拼凑，所能组成的话语大多都仿佛在蒙昧之中发出的无知低语，唯有极少数才能让柯西从中获得真正的信息。
    “巨人血脉！”
    柯西心神巨震。
    他所踏足的超凡途径，正是与已经消亡的巨人密切相关的巨人途径。
    这条途径本身就是为了巨人而设立的超凡途径，普通人踏上这条道路本身也会逐渐开始向着巨人的方向异化，这是巨人途径最为显著的标志。
    柯西卡在序列七已经多年，若是能够得到早已消亡的古代巨人血脉的信息，说不定能借此踏足序列六的境界。
    心情激动之下，柯西丝毫没能察觉到淡薄的阴影笼罩在他的灵魂之上，潜意识的修改让他忽略了此地的诡异，下意识凝神侧耳聆听。
    但那仿佛清晰的语调不过是惊鸿一现，越来越多的杂乱声音承载着混乱的低语和无知者的呢喃。
    柯西本能地想要抗拒这些话语，但是内心中对于晋升希望的渴求让他不得不耐心听下去。
    嘶哑、混乱、痴愚...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拆解掉一切有形之物，将世间的混乱呈现在柯西眼前。
    可不知为何，在仔细倾听那混乱低语之后柯西像是撑过了一段时间的疲惫期，意识愈发清明。
    甚至于，柯西下意识地跟随着那混乱痴愚的低语缓缓诵念未知的音节。
    “呃...嘶...”
    人类构造的喉咙绝对无法发出的嘶哑音调在诊所内响起，与之一同发出的还有一阵阵来自黑雾之中的滑腻蠕动声。
    不寒而栗的音调刹那间让柯西从痴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躯体。
    只见在柯西那壮硕的躯体上，遍布全身的血管如扭曲的藤蔓高高拱起，拼凑出一张张与柯西如出一辙的面容。
    这些面容张大嘴巴，没有牙齿的嘴唇中恶心的粘液不断滴落，口中发出的嘶哑难明音调中夹杂着一一句句模糊不清的话语，正是柯西之前所听见的那痴愚之音。
    柯西这才明白，之前他所听到的一切其实都来自于他自己。
    不论是那些清晰的句子，还是那些模糊的音调，皆是他潜意识映射进入现实的产物。
    普通人的潜意识自然没有这般恐怖，但柯西身为序列七的超凡者，本身就是半只脚踏入疯狂世界的人，映射出的潜意识本就源自于内心深处的混乱与恐惧。
    而这，便是超凡失控的源头之一。
    明白了这一切之后，更大的恐惧从柯西脑海中升起。
    “我的身体？我的肉身又会如何？”
    疯狂蔓延！
    眼前阴暗的空间如镜面般层层破碎，当视线再次回归到那个明亮的诊所之中，柯西已然发现自己那被白大褂笼罩的躯体之下，呈现出如那片荒诞空间如出一辙的失控状态。
    一张张恐惧的面容长大嘴巴，发出无声的音调，阴影开始降临整个房间。
    斑驳痕迹、黑色迷雾仿佛随着这些音调从荒诞空间投射进入现实之中，污染着现实当中的一切。
    柯西心中有预感，若是不及时制止眼前发生的事情，当那荒诞空间中的一切彻底降临现实，便是他真正超凡失控之时。
    柯西惊恐地睁大双眼看向面前的轻轻擦拭着水晶单片眼镜的儒雅青年，努力控制着陷入僵硬的躯体想要发出祈求之音。
    然而沈渺对诊所内的一起切仿佛视若无物，只是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单片眼镜。
    诊所内的阴影开始加重，守候在沈渺身后的秦清澜像是感觉到了一阵寒意袭来，心生警惕之时手中长剑再次出鞘数分。
    时间缓缓推移，擦拭着单片水晶眼镜的沈渺似乎对着单调的动作感觉到了厌倦，拿起手中的单片眼镜似乎要重新戴上。
    这一刻，柯西只感觉白大褂之下的那一张张恐惧面容突然停止了无声的音调，失控似乎在回归正轨。
    柯西内心中顿时迸发出难以言述的喜悦，激动的心情几乎快要滴下眼泪。
    可就在这时，沈渺儒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恶作剧般的笑容，朝着拿到眼前的水晶单片眼镜轻轻哈了一口气。
    淡薄的水雾遮蔽了水晶单片眼镜，也将柯西内心之中的希望深深打落低谷。
    全身上下的恐惧面容发出惊呼癫狂的嘶吼，柯西几乎能感觉到躯体内奔腾的血液如浪潮般炸开，几乎将理智彻底磨灭。
    沈渺继续擦拭着那布满水雾的单片眼镜，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随后，丝绸手巾被沈渺收起，水晶单片眼镜重新被戴在了左眼之上。
    房间之内，混乱气息定格在这一瞬间，随后如时间倒流般回归起点。
    一切归于寂静！
    终于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柯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向沈渺的眼神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在柯西眼中，沈渺便是一尊邪神，一尊能够随意执掌超凡者生杀的邪神！
    那堪称禁忌的超凡失控，也不过在沈渺的一念之间。
    敬畏与恐惧交织，柯西本能的想要跪伏下身躯对沈渺顶礼膜拜。
    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沈渺便淡然地转身向诊所之外走去，似是全然不在意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所献上的崇敬。
    轻轻拍了拍秦清澜瘦弱的肩膀示意她留下，随后那温和的声音在诊所内响起。
    “在我回来之前，我需要看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结果。”
    秦清澜满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前一刻还在针锋相对的双方似乎在短短几秒之中便发生了变化，这让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几乎本能地，她听从了沈渺的命令留在了原地。
    柯西犹如获得神灵谕令的虔诚信徒，恭敬地弯下了高大的身躯，以近乎谦卑的姿态目送着沈渺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