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不怎么样!
可宋积云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她总不能就这样硬生生的几句话砸过去吧?
“娘的眼光肯定没错啊!”她扯了扯嘴角,道,“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早了点,先看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嗯!”钱氏满意地笑着点头,和宋积云说起了自己的打算,“元公子还这么年轻,我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坐馆的,让元公子去读几年书。不求他能参加科举,能认识几个读书人也好。你爹当年就是因为资助了几个读书人,才搭上淮王府和宁王府的路子的。”
她母亲这是打算出钱包装元允中啰!
宋积云并不想听,可还是要回应她母亲:“这些事都不急。等爹的七七过了再说。”
有些事,拖来拖去也就黄了。
她还趁机转移话题,和钱氏说起了父亲的二七的事:“问了阴阳先生,说是请了和尚道士来家里做场法事已是顶体面的事了。我寻思着到时候再在家里设个祭坛,他们愿意来祭拜就祭拜,不愿意就算了。”
钱氏听着,眼眶不禁又涌出泪来。
宋积云并不想让母亲伤心,她叹气地抱了抱钱氏的肩膀,道:“您放心,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对我们好的,我们找到机会就报报恩,对我们不好的,求到我们面前我们也别搭理就是了。”
结果钱氏的话题又转到了元允中身上:“我看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从前不往你父亲灵堂前凑,多半是觉得出身卑微,不方便行事。这次你给他透个口风,说我们家感激他仗义执言。以他的性子,你父亲小祭,他肯定会帮着出面招呼来客的。有他在,别人就不会有太多的闲话了。”
宋积云觉得今天一天她都别想逃脱元允中这个名字了。
“我知道了!”她敷衍地应着,回去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去了荫余堂。
六子要去通禀,被她阻止了。
她轻手轻脚地往厅堂去。
出了影壁,却看见元允中换了身月白色细布道袍躺在醉翁椅上看着书,几个新买来的小厮正一个个趴在院子的台阶上用沙盘学写字。
六子忙跟她比划:公子说他的人不能不识字!
颇有些世家子弟的作派。
宋积云静静地在香樟树下站了一会儿,没有惊动元允中就走了。
*
曾氏屋里,几个人也在说宋又良的二七。
“到时候我们都不去,看谁给他们家主祭!”李氏忿忿然地开口,对那天被宋积云堵着嘴丢到曾氏面前的还耿耿于怀,“我们家天聪和天慧是不可能认这个伯父的。”
“胡说八道。”宋三良考虑的却更远,他坐到曾氏床头,帮靠卧在床头的母亲整了整迎枕,低声道,“娘,您听说了没有?今天二房请了铺子里的大掌柜和窑厂的大师傅们过来吃饭。我几次想找个借口去看看都被拦住了。你说,那死丫头片子会不会在打铺子和窑厂的主意啊!”
曾氏鬓角依旧贴着膏药,脸上蜡黄蜡黄的,病怏怏地道:“这是她打主意就能成的事?你与其盯着她,还不如盯着宋九那边,他们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她之前是装病。可宋积云给宋又良摔盆之后,又把她这边和大房三房的通道都给砌死了,大房和三房想过来给她问个好都得走后门,她就真的被气病倒了。
宋三良就又给母亲掖了掖被角,道:“娘,您看,我们要不要也接触接触铺子和窑厂的掌柜和师傅们?”
宋又良一死,他就已经开始私下里悄悄地找这些人了,但他还需要曾氏做先锋,有些事,就得瞒着曾氏。
曾氏闭了闭眼睛。
她也不是那完全无知的妇孺。
宋老太爷死得早,她一个寡妇,拉扯大了三个儿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手段和谋略的。
她半阖着眼睛,沉声道:“铺子里和窑厂暂时不用管,他们都签了长契的,还有一些是死契,谁当了东家他们就得听谁的,烧不出瓷来,他们也活不成!倒是御窑厂那边,你们得想办法搭上话。”
宋三良一早就知道了,他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御窑厂那边的督陶官是万公公,听说他是万贵妃的侄孙,这个人手面有点大。”
曾氏睁开眼睛,看着宋三良沉默了一会儿,吩咐曾嬷嬷:“把库房的那幅《罗汉图》拿给三爷。”
曾嬷嬷应声而去。
宋三良难掩喜色。
这幅画可是宋又良当年花了二万两银子买回来的。
他忙道:“娘,我以后肯定好好干,绝对比二哥做得更好。”
曾氏欣慰地点了点头。
*
宋大良这边,王氏正苦口婆心地劝着他。
“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天宝打算啊!”她坐在绣墩上,一面看着丫鬟小厮服侍着宋大良穿衣,一面唠叨道,“我们何必要和二房闹得鱼死网破。他们家没有儿子,三叔小肚鸡肠,到时候肯定不会带着天聪和天慧去祭拜二叔的,你带了天宝去,我们这两家岂不是又走到了一起?”
宋大良约了朋友去喝花酒,心早就飞了,他整着腰上的玉带,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老三家不去,我们也不去,二房还不得急着来求我们。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管。”
王氏恨不得把宋大良的脑袋砸开,道:“你之前不是说二房肯定要求我们帮他们家摔盆吗?最后还不是人家自己摔的盆。”
宋大良“呸”了王氏一声,起身撩着帘子就出了门。
王氏追到门口。
却看见小女儿宋桃突然从影壁后面走了出来,和宋大良碰了个正着。
王氏吓了一大跳,生怕宋桃扰了宋大良的兴致,又被宋大良好一顿打。
她急匆匆就赶了过去,却见宋桃下颌微扬,冷冷地看着宋大良道:“爹,您知不知道今天二房宴请了铺子里的大掌柜和窑厂的大师傅?”
宋大良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想把挡着道的女儿推到一边去,道:“女人家家的,想管男人的事,做梦吧!”
也不知道是说宋桃还是说二房。
宋桃看着父亲,不屑地笑,道:“那您知不知道,祖母把从前要二叔父孝敬她的一幅前朝名画送给了三叔父,让他去打点万公公?”
“什么?!”宋大良暴跳如雷。
王氏忙上前拉了拉宋桃,示意她别管这些事。
宋桃视若无睹,继续追问道:“那您知不知道,宋家白瓷的秘方,只有二叔父一个人知道呢?”
“你说什么?!”
这下子不仅宋大良了,就是王氏都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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