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姜西很少做梦的人,更很少梦见姜远,梦里姜远拿着水舀子,快步从屋里跑出来,她舌头粘在铁门栓上,姜远一边浇水一边嘀咕:“慢儿慢儿往下拿,别使劲儿拽……”
闵姜西记得这一幕,当时闵仪在身边,可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她着急说话,忍着疼把舌头从铁上撕下来,着急的问:“我妈呢?”
姜远目光躲闪,闵姜西很慌,追问道:“我妈呢?我妈去哪了?”
姜远拎着水舀子往屋里走,明显避重就轻的回答:“去你外婆家了。”
闵姜西忽然一股浓浓的伤心感涌上,“你骗人,我妈是不是死了?”
姜远不说话,闵姜西视线模糊,最后连姜远都看不清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闵仪果然不在了……
意识从混沌中一秒抽离,闵姜西缓缓睁开眼,入眼是一片小麦色的肌肤,她后知后觉,那是秦佔的脖子,她正窝在他怀里,呼吸不畅。
外面传来敲门声,闵姜西动了动身体,翻身坐起来的时候,秦佔也醒了,闵姜西说:“有人敲门。”
秦佔在家里住了小三十年,只有鲜少的几次被敲门声吵醒,不是特别急的事,没人会来敲他的门,从前他不醒,昌叔会亲自进来叫他,眼下估计也是闵姜西在这,昌叔不方便进来。
“我去。”秦佔下床。
闵姜西看他迷迷糊糊的,出声提醒:“穿衣服。”
秦佔扯起唇角,“我知道。”
门外敲门声一直响,秦佔找不到内裤,拽了条家居裤穿上,迈步往外走,打开门,门口无一例外的站着昌叔,不等秦佔出声,他先道:“二少爷,有警察过来,想见二少奶奶,说是有些事要二少奶奶协助调查。”
秦佔闻言,眸色不由得一暗,摆明了不爽,淡淡道:“让他们在楼下等着,我一会下去。”
秦佔关门回房间,闵姜西不在床上,他去浴室里看到她在刷牙,出声道:“我让人把早餐送上来,你在房间吃。”
闵姜西吐了口沫子,“不用,你还睡吗?不睡我们一起下楼吃。”
秦佔走到闵姜西身后,抱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肩膀处,懒懒的道:“你再睡会,昨晚都没睡好。”
闵姜西漱口,“我睡的挺好的。”
秦佔问:“做噩梦了吗?”
闵姜西脑子里是姜远年轻时的样子,说不上模糊还是清晰,微顿,“怎么了?”
秦佔道:“你昨晚睡觉时在哭。”
闵姜西本能蹙眉,“不可能。”
“真的。”
闵姜西睁眼时都很少哭,更何况是闭眼时,她想反驳,可是梦里面,她确实哭得挺惨。怎么会突然做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秦佔道:“听话,再睡会。”
“你呢?”
“我等下上来陪你。”
闵姜西反应很快,“出什么事了?”
秦佔声音不冷不热的道:“警察找你竟然找到我这来,我下去看看,谁一大清早找不痛快。”
闵姜西腰被秦佔搂着,扭脸道:“警察在楼下?”
“嗯。”
“因为昨晚的事?”
“你还做过其他违法犯纪的事?”
闵姜西道:“我是受害者,他们找我顶多也就是例行询问,我自己下去。”
秦佔道:“如果只是问话,没必要跑到我这来,应该也不是分局的人,一声不响,估计是总局直接派来的,这里面牵扯很多,他们八成想把你带回去。”
闵姜西突然就想到荣慧珊,当初荣慧珊也是以配合调查的明目进了警局,结果进去险些再也出不来。
秦佔亲了下闵姜西的脖子,安抚道:“没事,闲着无聊找程双他们聊聊天,我很快回来。”
秦佔跟闵姜西说话,不紧不慢的洗漱,穿衣服,楼下警察已经等了二十几分钟,带队的人频繁看表,意思很明显,昌叔视而不见,淡定的安排家里人做事。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口才出现一抹高大身影,秦佔穿了一身浅色系的家居服,昨晚刚剃过的头发,很短,几乎贴着头皮,让人乍一眼看去,只能看见硬朗深邃的五官。
昌叔上前打招呼,“二少爷。”
秦佔道:“把早餐送上去。”
昌叔颔首去安排,秦佔经过客厅时,透过玻璃看到院子中站了不少人,都是陌生的打扮,他不动声色,对面两个男人也走近一些,打头的出声道:“您好秦先生。”
秦佔说:“坐。”
男人道:“谢谢,不用客气,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请闵小姐跟我们回去一趟。”
秦佔坐在沙发上,头也不抬的说:“回哪?”
秦佔坐着,他们站着,像极了平时给领导汇报工作的样子,男人心有不爽,不敢表现在脸上,兀自道:“总局,听说昨晚有人带枪械袭击了闵小姐乘坐的车辆,我们想请闵小姐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秦佔问:“你们抓到劫匪了?”
男人道:“这方面确实不方便透露。”
秦佔不说话,有人端着托盘过来,给他拿甜品和咖啡,秦佔拿着叉子吃了口点心,出声道:“楼上送了吗?”
“送了。”
“拿没拿这种蛋糕?”
“我没注意,厨房的人送上去的。”
秦佔说:“这个好吃,再送上去几块。”
阿姨点头走开,秦佔旁若无人的吃东西,面前的两人皆是神色各异,又过了半晌,打头的男人硬着头皮道:“秦先生,闵小姐现在方便跟我们回去吗?”
“不方便。”
男人多少有点意料之中,试探道:“闵小姐昨晚没受伤吧?”
秦佔说:“这方面,不方便透露。”
一模一样的话,只不过语气尽是不遮掩的敷衍,男人噎了一下,脸色微变,他身后的人开口说:“秦先生,昨晚的事影响很大,我们警方也在极力调查中,闵小姐是当事人之一,希望您能配合……”
话未说完,秦佔抬起头,只一眼,男人下意识的停了嘴。
秦佔也没有刻意黑脸,只是不苟言笑,“我昨晚不在深城,你让我怎么配合?理解你们警方想要办案的心,但不要把你们的情绪加在我们平民老百姓头上,动不动就让受害者协助调查,我想不通,你们是觉得受害者能知道犯法的人是谁,还是单纯的想回顾一下没被你们警方保护好的纳税人,在经历恐惧时到底在想什么,我们好意思说,你们好意思听吗?”
两个站着的男人瞬间脸红,仿佛听到啪啪两声,秦佔这话,但凡脑子转的慢的人还听不懂。
偌大的别墅里,鸦雀无声, 打头的男人脸色变了几变,终是道:“秦先生,总局对这次的案件非常重视,对闵小姐的遭遇,我们也很难过…”
秦佔露出不悦之色,沉声道:“难过?听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慰问家属了。”
男人吃瘪,明显哽住,旁边同事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秦佔道:“你们确实不该有这种意思,难过用不着,尴尬就够了,深城治安全国前几,当街拔枪劫车,这种事要是传到网上,你们局长也要挂不住脸吧?”
这样刺耳的话,让人坐立难安,关键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两个男人被秦佔挨个挫,打头的男人抿了抿唇,脸色也沉了几分,“本职工作我们会做好,秦先生不用担心,现在我们想请闵小姐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往小了说是个例案件,往大了说,关乎全深城的治安,每一个居住在深城的人都有义务配合我们调查。”
他一开口就上升到家国情怀,摇杆挺直,乍一看倒也颇有几分铮铮傲骨的气质,然而秦佔面不改色,站起身,只回了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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