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覆手为雨

    海月岛与世隔绝，这里大多数人的生活是平静和安逸的，方进所住的寨子叫卫寨，在海月城外西边。寨子临近海边，寨子里大部分人祖祖辈辈都靠打鱼为生，像方进这种经常上岸从事副业的也有一些，不过大多都是些没成家的年轻人，寨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去大陆干嘛去了，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方进回到家中，屋里冷清依旧，方进的父母早已故去，家里如今只剩下他一口人。冷清是冷清了一点，不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方进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唉……是该好好寻一个稳定的营生再讨个媳妇了！”方进一声叹息。
    隔壁家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见到方进回来后就跑了进来，“进哥你回来啦！”
    “方小同你又在等我？”
    “嗯，这次是真的有事要找你。”
    “你能有什么事？”方进倒了杯凉水坐了下来。
    “不是我有事，是老族长有事找你，他让我一看到你回来就叫你过去。”
    “知道了，先歇会。”方进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水。
    方小同却是没有马上就走，他也拖了个凳子到桌旁坐下，“进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
    方进看了方小同一眼，他敷衍道:“你还小，过几年再说吧。”
    方小同有点不服气，他说道:“如今渔船上的活我都能干，你不要小看人！”
    “行行行，你能干，先把你家里的老母照顾好再说。”方进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锭碎银递给方小同，“出去买点米回家。”
    方小同接过银子，“多谢进哥，你记得去老族长那里哈！”
    方进挥挥手让方小同出去，这方小同的哥哥原先是和方进一同上岸做无本买卖的兄弟，前几年折在了凤凰城外，如今家里也只剩下方小同和他那个哭瞎了眼的老母，两人生活过得是那个凄凄惨惨，这几年也多亏方进接济，否则孤儿寡母的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卫寨的老族族长叫方海鹏，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方进每次出海回来都要到他那里坐上一坐。
    方海鹏的宅院在寨子的中心位置，普普通通的一排石砌房屋，前面院子里摆放了些渔具，架起的杆子上挂着一溜开边的鱼干，院子靠边的地方还倒扣晾晒着两条小船，老族长的儿子儿媳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方进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老族长的儿子脑瓜有点不好使，他憨憨的对着方进笑了一下又低下头补他的渔网去了，他媳妇见状便站起身来，把方进让进了中间的大屋。
    方海鹏坐在大厅的正位上，方进进屋后对老族长行过一礼，然后便到侧边座位上坐了下来，族长的儿媳给方进斟了一杯茶后就退出了屋外。
    方海鹏问道:“这次的情况如何？”
    方进回答道:“收获不大。”
    方海鹏顿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哦！没有人来接应。”方进似乎有点精神恍惚。
    方海鹏沉默了一会，他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几个月都没有那边的消息了！”
    “族长，你听说了吗，东港城那边对海外的贸易开禁了！”
    “听说了，寨子里有渔船先你一步回来过。”
    “族长你说他们想干什么？”
    “怀柔政策而已，高阳城现在是焦头烂额的无暇顾及我们，他们这样做反而证明他们心虚了！”
    “那族长你认为东港城的生意做不长？”
    方海鹏道:“做得如何都不影响我们的行动，我们要牢记自己的使命。”
    方进欲言又止。
    方海鹏假装没有看见，他说道:“我老了，方进我是把你当下一任族长来培养的，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拿主意了。”
    方进只好说道:“请老族长吩咐。”
    方海鹏道:“我本来是想让你去接手凤凰城情报网的，但是对方没有人出现，这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准备一下，这次要混进凤凰城去看一下。”
    “族长，我那一队折了几个弟兄。”
    “都是谁？”
    “都是别的寨子的，有这几个……”
    “这事我来处理，你不要操心。”
    ……
    门外“哐当”一声响起，随后传来女子“啊”的一声惊呼，方进站起身欲出门查看，方海鹏对他摆摆手，“那婆娘发癫呢，莫要理她。”
    方进听了一会，外面又没了动静，他重新坐了下来。
    虚掩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方海鹏脸色不渝，“还知不知道一点轻重！”
    门外走进来一老头，方进看了他一眼后又转头看向方海鹏。
    方海鹏对方进轻轻的摇了摇头，方进起身拦住来人“你是谁？”
    邹涛向前一步，方进伸手朝老头身上抓去，人影一闪，方进抓了个空，邹涛舍了方进直接袭向方海鹏，方海鹏大吼一声:“来的好！”
    方海鹏座下椅子片片碎裂，方海鹏矮身躲过当胸刺来的一剑，顺势一个扫堂腿攻击邹涛下盘。
    腿如疾风扫过，眼见来者已避无可避，方海鹏心中一喜，出口喝道:“拿下他！”
    方海鹏的腿毫无阻碍的从邹涛下身扫过，这情形犹如一把高高抡起的大锤没有击打到实处，方海鹏被自己的力量带着转了好几个圈，“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方海鹏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个疑问，一把长剑从方海鹏的肩窝刺下，他停止了转动。
    邹涛回过头来，他问方进，“你怎么不动手？”
    方进微微颤抖，他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
    邹涛手腕轻轻一抖，手中长剑“嗖”的一下缩进了袖口，他走出门口，给方进丢了一句话，”以后我会来找你的。”
    屋外院子里，方海鹏的儿媳跪坐在井边不知死活，地上是一个摔碎的木盆和撒了一地大米。
    方海鹏的儿子还坐在那里缝补着渔网，不过似乎他知道了些什么，他偶尔转过头看看井边然后又迅速的转回头继续低头缝补。
    邹涛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他说道:“你媳妇没事，你也不要怪我，这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
    那傻大个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邹涛已经走远。
    邹涛走出寨子后从脸上扯下一张面皮用手掌揉碎，这是他今天杀的第三个人，都是几个寨子的头领，这几个寨子以前都是海夷族首领带过来的卫队，分四个方向驻守在海月城外，他们各自繁衍生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几个大的寨子，直到今天，有些寨子依然没有放弃重回大陆的谋划，也许这个遗嘱连他们的主子都忘了吧！
    三个寨子的头领同时被杀，这在海夷族历史上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凶手的目的很明显，这三个头领都是主战派，最近在部族议事大会上不停地鼓吹，乘着大陆部族纷争不断，出兵攻占凤凰城。
    是什么人干的不用想都猜得到，一定是高阳城，不过方翌升起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这件事情难道和彭子微有关系？
    方翌叫来守卫，他细细问过这段时间三人的行踪，然后他叫来管家方富德，“你去调查一下他们去过的所有地方，看看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工作实在是太浩大，这城里几乎都给那三人逛遍了，管家方富德找了几天也没有个头绪。
    过了几天他向方翌报告,“老祖啊……我这几天把这城里大大小小的角落都走了个遍，还没走完他他们去过的地方，而且我都犯糊涂了，走完后面又忘了前面是什么模样了，老祖我真没用！”这方富德有点倚老卖老了。
    方翌也不怪他，“行了行了，我就有点怀疑而已，你不用再找了，你把彭子微带过来，我审审他。”
    彭子微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这城里几乎所有地方他都逛遍了，现在他每天都在院子里打坐，难说一不小心就破开方翌布下的禁制了呢！
    管家将彭子微带到大厅见方翌，方翌问他:“你知道这城里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彭子微摇摇头，“我已经十来日没有出去过了。”
    “莫非你是故意的？”方翌问道。
    “我不知方前辈你想问什么，请前辈明示。”彭子微确实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我自己看好了。”方翌一指点来，彭子微栽倒在地。
    方翌脑海当中闪过一连串模糊的画面，良久之后，他揉揉眉心，“这小子有古怪，难道他提前有所防备？”
    方翌对方富德说道:“把他带回去，把其他两人带过来。”
    陈增和李锋给方富德带了过来，这两人对彭子微的计划所知不多，再说这搜魂术也不是十拿九稳的。
    方翌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