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想往上爬女人,这样的态度,宛若卿是可以理解的。
况且,这个采凤正得宠,如今跟她搞好了关系,以后自己嫁出去了,希望娘亲能多沾一点她的光吧。
见宛若卿这么客气,采凤倒是略略愣了一下,也不好继续骄傲下去,只是点点头:“那九小姐请快些吧!”
宛若卿回了房,拿了些东西,便对采凤道:“采凤姐姐请!”
采凤见得到了尊重,很是受用,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赶紧前面带路。
见路上无人,宛若卿拿出一个黄色符递给采凤道:“采凤姐姐,我也是快出嫁的人了,前些天去了感业寺求了符,你知道,那里的送子观音很灵的,采凤姐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所以我就多求了一个,今日总算见着机会了送给你了。”
采凤听这话,顿时笑开了颜。
谁不知道这宛府,宛诚如最大的心愿就是生个儿子?
娶了十三房妻妾,丫头片子生了一大堆,偏就没有一个带把的,每每想到这件事,他都能整宿睡不着。
如今各房都比着呢,可能谁能先生个儿子出来。宛诚如也说了,谁生了儿子,升做平妻!
正文 一只信鸽,要动真格
“九小姐,老爷今日心情还不错,虽然不知道什么事儿,不过我想不会是什么坏事。”得了实惠,采凤也不忘投桃报李。
难道要送她什么贵重的嫁妆?
宛若卿心中有些放松下来,随即又想起那日酒过半酣,宛诚如曾说要她将裴澧夜一举一动全部汇报给他的话。
恐怕,事情并非像采凤想的那般乐观吧?
所以,当宛诚如将一只白色的鸽子放到她怀里的时候,宛若卿一脸的波澜不惊:“爹,这是什么?”
这东西,她认识,熟到不能再熟。
那是信鸽,一种擅长超长距离飞行的信鸽,这种信鸽飞行路程可在一千五百公里以上,耐久力强,有在野外觅食和宿夜的自生能力。
“这是信鸽,你也知道,御世堡已经是关外,八百里快马进京尚且得三日路程,这信鸽叫红娘子,不管多远,它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宛诚如笑得很像一个慈父,却让宛若卿的心,有些发冷。
脸上,却还是一脸的茫然:“爹爹,这是……”
“爹爹怕你想家,所以特地准备了这个给你当嫁妆。”宛诚如俊美的脸上的笑意,实在看不出几分假意,“顺便,为父也可以知道你在那里的生活情况。”
宛若卿忙感激地接过来:“多谢爹爹!”
人生在世,该装糊涂的时候,绝不能太精明。
“孩子,以后在那么远的地方,不管大事小事,都记得告诉爹知道,让爹帮你谋划谋划。”宛诚如见宛若卿似乎并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赶紧又加了一句,“记得,至少三天就得写封信让红娘子带回来。”
“是,女儿知道了。”宛若卿依然当着榆木疙瘩,就是不开窍。
“不光你的事情,你夫君的事情,记得也要告诉爹知道。”宛诚如的话越来越直,“也好让父亲知道,他待你好不好。”
宛若卿点点头:“是!”
“此番你嫁人,凤月膝下就剩下若离了,她没你乖巧,你姨娘一定很想念你。”宛诚如地叹了口气,继续打他的亲情牌,“你以后多写信回家,爹也可以拿去给她看看,慰她相思。”
娘……
是啊,娘!
宛若卿无法再继续“糊涂”下去了,如果她能拿到好的情报,如果宛诚如高兴了,他就能多往梨香院走走。
只要多见见他,娘的病也会好得快些。
娘这么多年,多半是心病。其实,她是懂的,娘也懂,只是,她们彼此都没有戳破。
“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会多写信回家,也……也会写下夫君的一举一动,烦请爹爹以后时常去梨香院看看姨娘。”宛若卿深吸口气,终于点下了头。
这一点,她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想必,宛诚如也明白。
正文 风大天寒,儿可穿暖
过了正月十五,那个千呼万唤,万众期待的黄道吉日总算到来了。
皇上赐的婚,自然是寒酸不得。
宛家嫁女儿,嫁妆又怎么能少得了?
裴澧夜又是皇上极力想要拉拢的人,多少人看着,盯着,找不到机会送礼,这次,不一次送个够本怎么行?
最“慷慨大方”的是裴澧夜本人,对送礼的,几乎来者不拒,不管多么贵重的礼物,都让账房记下,顺便收下。
这个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你把家里最好最贵的东西送给他,他收下了,你还乐得屁颠屁颠的,生怕他瞧不上。
裴澧夜凑巧就是这种人。
你鄙视他也好,仇视他也好,你就是无法无视他。
这也算是一种本事吧?
宛若卿一夜没睡,即使对这门婚事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可真的要走上花轿,离开宛家的前一刻,她还是会有一些心绪不宁起来。
卯时(现代五点的样子)不到就起床,梳洗完毕,进来一个德高望重,多子多孙的嬷嬷,给她梳头。为的是沾喜气,一边梳一边念口诀: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的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梳头完毕,又有喜娘进来给她开面,用绞合的双线绞去她脸上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修眉毛装扮。
据说女人一辈子,只会开一次面,就是在出嫁这一日。
宛若卿叹口气,她这辈子,大概也就只绞这一次面了吧?
等娘不再需要她照顾,她就会离开御世堡,去过自由自在的潇洒日子。
披上霞帔,戴上凤冠,红盖头就落了下来。
由喜娘扶着,大红的绣鞋踩在上好的红毡毯上,先到爹娘处,拜别父母。
这个母亲,自然不会是那梨香院的六姨娘,自然是上房的正妻乔氏。
宛若卿叹口气,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果然是全应在她身上了。
到上房假哭一顿,这是礼仪必须做到的。
可刚出梨香院的门,便听得珍珠的声音传来:“姨娘,别站着了,风大,九小姐已经出了门了。”
“风这么大,也不知道九小姐身上的衣服穿得够不够。”燕凤月的声音传了过来,一字不差,全落入宛若卿的耳中。
狠狠心,淡漠了悲痛的心,却是止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只有亲娘,才会在女儿攀得好人家的时候,还会想着,天这么冷,不知道她身上穿的可还暖和?
正文 盛大婚礼,风光出嫁
这样也好,那一场哭嫁的戏,演得逼真之极。
这大户人家的姨娘,说好听些,下人尊重些,叫一声姨娘。实际上,跟那些下人们,也没什么区别。
亲生女儿出嫁,也只能跟其他下人一般,远远看着,连个拜别,都是拜别人的,而不是自己的亲娘。
这几年,因着梨香院出了宛若卿这么个女儿,日子还算好过。若是换了那不得宠的,下人都可以对着她们瞪鼻子上眼。
更有上流社会流行的换妻行为,将自己的小妾,换来换去,当礼物送。
好在宛若卿在宛家这么久,宛诚如倒是没干过这样的事情。
一来他对妾侍们不一定从一而终,却要求她们深居简出。
二来,以他如今的权势,也不用靠这种手段来攀高爬低了。
三则,他有那么多女儿,哪里轮得到那些徐老半娘?
深吸口气,宛若卿终于第一脚踩到了宛府外面的红地毯。
她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六年,第一次正大光明走出这个府门。
上次进宫,她也是从偏门坐着轿子直接出去的,不似这次,从上房走出来,整个路上都是红毡铺地,一直到大门口,通到外面那大红色的十六人抬的轿子。
王爷娶亲,自然不可能让新娘从偏门出去,即使这个新娘只是个庶女。
总算是有了一回嫡女的待遇呢!
宛若卿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好在,红盖头之下,没人看得见。
一步一步,身上的珠翠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虽然身旁的唢呐鞭炮声阵阵,没有人能听出她身上到底有没有环佩相撞的声音,可是她不想在这临门一脚出什么差错。
只是可惜,扶着她的喜娘不是锦绣,不能配合她的步伐,好几次差点不能施展她的“绝技”。
总算到了轿子门口,一路走过去,只能看到脚底下方寸之地。绣鞋红毡,红得一片炫目。
听说,她的嫁妆铺了上京长街十里,是真正的带着十里红妆出嫁的,这风光,怕是真的只有当年太子妃出嫁才能比得上。
“起轿!”司仪一声唱喏,轿子缓缓抬起,随着喜庆的唢呐鼓乐声,往城东皇上新赐的裴府而去。
听说皇上有心留裴澧夜在京城,甚至还赐了府邸给他。
宛若卿侧耳天天外面的喧闹声,心中有些疑问。
宛诚如给她的红娘子,到底什么用意?
千里姻缘一线牵,红娘子就是那牵线之人,取这么个名字,又给她这么好的远程信鸽,他是算准了裴澧夜早有一天会离开上京回御世堡,还是,他想放走裴澧夜?
葫芦里的药,宛若卿有些看不透。
正文 繁文缛节,交拜天地
轿子在裴府停了下来,却没有放下。
“凤凰三点头!”
轿子狠狠晃了三晃,这几个轿夫也不知道故意的,颠得人七荤八素。若不是宛若卿会武功,下了轿子一定晕头转向,脚步不稳,礼仪尽失。
再不济,头上的凤冠也有些歪斜了。
反正,是要被夫家的人笑话就对了。
接下去是跨火盆,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说是可以去晦气。
可若是要安安稳稳地过去,又不让裙摆沾上火灰,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加上,她宛若卿是以礼仪闻名上京的,今天可是她的大日子,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着,可不能出一丝一毫的错误啊。
深吸一口气,看着那烧得格外旺盛的火盆,隔着数步遥远,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气。
谁家娶亲烧这么旺的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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