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的正面写着富裕,刻在另一面的自然就是贫穷。
理想城终究只有一个。
而在那上亿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绝大多数的仍然是荒芜。
自由邦的街头混战还在继续,而婆罗行省的内战已经结束了。
在联盟的调停下,婆罗国陆军最终放弃了北上,从羊州、鸟州的纵深撤回了塔桑河南岸平原背后的山区。
当然。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实在是打不下去了。
从天水往南,婆罗行省最肥沃的土地上爆发了百年未有的饥荒,再加上大量生产设施被人为的破坏,哪怕前线的补给还能维持,勒紧的裤腰带也已经锁在了肋骨上。
再一个,东帝国不想打了,对婆罗国的军事援助来了一波货币化改革。
换而言之,要枪要炮,那就拿钱去新西帆港买好了。
其实这几乎已经是陛下的“明示”了。
在见到了联盟的太空电梯以及近地轨道防御平台之后,萨伦已经彻底放弃了争夺陆上霸权的想法,转而将心思打到了太阳系的外面。
这也是麦克伦将军从太空电梯回来之后向他提出的建议。
他的手上有大批“护卫舰”核心,这些东西能安在飞艇上,自然也是能安在星舰上的。
甚至只要装个超空间引擎和等离子体引擎,再强化一下飞船结构强度以及气密性就能直接当成正儿八经的星舰用。
联盟对他手上的这些好东西一直都非常感兴趣,而他也恰好对太阳系外的那些星星感兴趣,甚至将其视作为弯道超车的好机会。
其实大家本来也没必要在这片巴掌大的地方上死磕。
一起开拓未来也挺好的。
就这样,一个以“远视主义”为核心的全新派系,正在重获新生的东帝国冉冉升起,一场关于太空的赛跑也正式开始了。
而由于东帝国与联盟达成了共识,婆罗国的北上也只能戛然而止。
双方各自宣布了自己的胜利,随后各自退回了最初的边界线上。
猛犸国占据婆罗行省的东北角,并以塔桑河流域两侧的平原为界划河而治。
婆罗国这是保留了原有边界,包括在与南方军团的战争期间就已经通过合邦加入婆罗国的虎州、豹州以及除金加仑港之外的罗威尔州地区等。
双方各自清点了自己的伤亡。婆罗国方面宣称阵亡3万人,击毙猛犸国百万士兵。而猛犸国则宣称阵亡5万人,击毙婆罗国一百五十万士兵。
不过这显然是吹牛。
双方大概把死在战争中的平民甚至是牛都给算上了,而且算在了对方的头上。
曙光城《幸存者日报》综合双方数据并通过现场调查得出的结论是,婆罗国方面阵亡应该在27万左右,负伤接近40余万,并且接近三成的减员都是因为疟疾和传染病。
猛犸国方面阵亡应该是12万,负伤17万,得益于良好的医疗条件非战斗减员较低,但相对于其处在劣势的人口数量而言仍然是一记沉重的打击。
由于沙瓦召回了大量海外劳工回国参战,这场战争的余波甚至冲击了南部海域的劳动力市场。
另外,曙光城《幸存者日报》还针对双方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平民伤亡进行了调查,并惊人的发现这场战争中平民伤亡的比例竟然远远高于之前与南方军团的战争,达到了令人咋舌的250万!
在这场战争中,双方奇谋频出,一次又一次击穿了人类的下限。
戈帕尔效仿已故“战神”阿赖扬,在后者的基础上推陈出新的开发了“羊群战术”,即将逃难者向羊州、鸟州一带的城镇驱赶,然后再用利用炮火和机枪逼迫其冲击猛犸国的战壕。
不得不说,他确实无愧于阿赖扬的左膀右臂,也的的确确继承了“战神”的威名。
就连“铁将”格罗夫在他的不择手段面前,都输在了一丝下不去手的仁义。
由于格罗夫下不去手,戈帕尔便把从南方军团那儿收编的威兰特人、中部仆从编成了驱赶羊群的“牧羊犬”连队,让威兰特人去驱赶婆罗人难民。
这招确实产生了奇效。
那些在上一场战争中就杀红了眼的家伙,听说立功可以减刑,在杀起婆罗人的时候就像疯了一样,机枪突突突的乱扫。
这下不存在下不去手的问题了。
甚至不止如此,等这场仗打完了,戈帕尔还可以把责任往威兰特人的身上一推,自己置身事外。
可以说是双赢了。
不过戈帕尔没有想到的是,站在他对面的也是个屠夫。
作为前冲锋队的队长以及拉西的义子,沙瓦“屠夫”的威名早在猛犸城之乱中就已经体现过了,放到内战中自然也不会手软。
就在戈帕尔催促着“铁将”格罗夫向前进攻的时候,沙瓦直接将南方军团前婆罗行省战区总指挥古里昂派到了前线上。
此招一出,交战双方前线士兵都被干懵了,包括指挥作战的格罗夫。
之前他虽然在“北风行动”中让古里昂吃了些苦头,但那毕竟是在古里昂正全力以赴面对联盟以及婆罗国主力部队进攻的时候捅的刀子,古里昂虽然恨的牙痒痒却没机会搭理他。
这下双方是对上了,而且是面对面的拼刺刀,再也没有谁扯着谁的门牙和后腿了。
虽然格罗夫的手上有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和相对强势的火力,但对方修龟壳也是专业的,并且是被联盟的轰炸机调教出来的。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家伙杀起婆罗人来同样不会手软。
戈帕尔的羊群算是撞到了铁板上,还没来得及冲击猛犸国的阵地就被突突突在半路上。
格罗夫也是,而且他面临的状况更令人头疼,原本被他安排在前线的南方军团旧部开始出现大批大批的逃跑。
而且是军官带头逃跑。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吉普森,也就是那个他在南边俘虏的万夫长!
他之前还写信给东帝国的人,想让东帝国的人给这家伙提升军衔……虽然东帝国的人拒绝了。
没想到这狗东西竟然跑了!
吉普森基本上是他手上级别最高的威兰特人军官了。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他只能将威兰特人部队从前线撤到后方,担任培训新兵的教官,重新将自己人派去了前线上。
包括副指挥官约卡勒的嫡系第十一万人队。
背叛北方野战军之后,这支部队曾过了一段时间的风光好日子,还带着鲜艳的花环登上了天都的《幸存者日报》。
可如今北野的其他人都死光了,就连后勤辎重队的牛都给打没了,这群天之骄子们似乎又成了旧时代的尾巴,不得不去最前线证明自己的忠诚。
唯一逃过一劫的只有约卡勒自己。
不过如今的他已经成了光杆司令,手上一个兵都没有了。
就算都是家人,也总有人的血脉比其他人更浓,看起来更像是家人……
……
塔桑河边上。
一座混凝土堤坝屹立在湍急的河流中央。
在最后的一场战役中,婆罗国曾试图炸毁这里,让洪水再一次吞没猛犸城。
不过所幸的是,在当地部队的拼死抵抗下,他们终于还是将大坝守住了。
如今战争终于结束了。
从南部海域回到家乡的工程师正在大坝上调研,琢磨着怎么在原有大坝的基础上进行改良,给它装上发电机组。
那兴许不只能造福两岸流域的农民,还能造福更多人了。
虽然很多人都看不到那天了……
望着那座巍峨的大坝,穿着笔挺军装的沙瓦一语不发,眯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也或者在怀念着谁。
一众猛犸国军官站在他的身后,全都是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样,莫敢打扰。
除了某个读不懂空气的威兰特人。
“……这滚滚波涛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能人,多少英雄。”
“说不好。”
看着睹物伤怀的古里昂,沙瓦咧嘴笑了笑,声音带着几分自嘲。
“说不好哦,没准过不了几年,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成狗熊了。”
他早就看透了。
在这片土地上,英雄不是被肉体毁灭兼精神活埋仿佛不曾存在,就是被泼污成恶棍或者小丑。而真正的小丑与恶棍则总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为地上的神灵。
而他拿到的则是恶棍这张牌。
古里昂看了他一眼,正好看到了那双死灰的眼睛,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出一丝悲凉。
他的喉结动了动,又看向大坝的方向。
“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
沙瓦瞟了他一眼。
“哦?”
古里昂沉默片刻,继续说道。
“在凯旋城,英雄就是英雄,和圣人是两个概念。我们能接受英雄不完美的一面,甚至将他的错误和荣耀一起纪念。前者并不会令后者蒙羞,反而会让后者更加立体……就像大理石雕像一样,凸起本就是由阴影衬托的。”
沙瓦笑着调侃了句。
“即便是元帅?”
古里昂缓缓点头。
“是的,他干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比如亚文特城的屠杀……我们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将它视作是荣耀,将他不光彩的故事掩埋,然后所有人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沙瓦咧嘴一笑。
“你想说你就是那个代价么。”
“我只是其中之一,不值得同情的那一个。”古里昂叹了口气,转身面向了沙瓦,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战争结束了,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沙瓦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说话算数,你自由了,可以带着你的退休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古里昂说道。
“如果我想留在这里呢?”
沙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确定?”
这家伙虽然算个孤家寡人,但能力却摆在那里。
无论是回巴托亚联盟,还是威兰特联盟,都一定会有人需要他。
“我想……赎罪,”古里昂认真的看着他,“虽然这么说有些大言不惭,但我想试着帮帮你们,尽我力所能及的努力。”
沙瓦呵呵笑了声。
“这大概是我今年听过最大言不惭的话。”
顿了顿,他像是厌倦了似的转过了身去,扔下一句话离开了。
“随你吧,这是你的自由。”
……
从那之后不久,古里昂辞去了猛犸国陆军指挥官的职位,以一名威兰特人的身份开创了婆罗行省解除兵权之后善终的先河。
虽然他是否真正拥有过兵权有待商榷,毕竟他的背后站着猛犸国第一狠人“大月王”沙瓦,但他确实算是开了一个头。
退休之后的他也没有闲着,而是拿着退休金创办了猛犸国陆军学院,为猛犸国培养真正效忠于国家、而不是效忠于君王的政界以及军事界人才。
仅靠着他手上的退休金,显然是不足以办成这么一所大学的。
他毕竟不是鼠先生,有着卓越的个人魅力与才华,并且又赶上了历史的早班车。
然而,就在他经济困顿的时候忽然得到了一笔巨额的捐赠,这个大学就这么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办了起来。
有人说那笔捐赠其实是他从婆罗行省搜刮的财富,也有人说这笔钱是其他对婆罗人心怀愧疚的威兰特人的捐赠,更有甚者说是金加仑港的帮派钱又多的没地方花了,亦或者“大月王”沙瓦钱多的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但不管怎么说,那原本熄灭的火苗似乎又重新的燃烧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或许能点燃自己的光了。
不必再依赖联盟乃至任何人的力量……
……
另一边,天都城。
城外饿殍遍野,连红土都被刨了个干净,而城内的大剧院子里却是车水马龙,喜庆洋洋。
为了庆祝北伐的胜利,一场马戏表演正在大剧院子里进行。
这马戏团据说是从银月湾来的,还在联盟的胜利日庆典上表演过,如今请到天都来,也算是联盟为天都贺寿了。
扎伊德坐在观影席上,嘴里叼着一根瑞克五,眯着眼睛一嘬一嘬,那样子好不快活。
萨瓦最近不知得了什么病,对尼古丁过敏,至少他自称是的。
平时隔远了还好,就这么肩膀挨着肩膀坐着,纵使他身段柔软也被熏的睁不开眼,咳嗽连连。
而瞧着他病怏怏的样子,扎伊德忽然更来劲了,在众星拱月的吹捧下甚至抽出了花样,吐起了烟圈。
看萨瓦那一副萎靡不振的表情,他笑着打趣了一声说道。
“萨瓦啊,你看那小丑怎么样啊?”
舞台上的小丑正和老虎互搏,那当然不是真的搏斗,而是翻筋斗的戏码。
萨瓦一愣,拿捏不准干爹什么意思,但还是谄媚笑着说道。
“我看……这小丑确实挺丑的。”
这也是一句废话到了极点的车轱辘话,也是他能想出来的最安全的回答。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么随口一说的话,还是被他干爹拿捏到了小尾巴。
只见扎伊德眉头一皱,将瑞克五摘了下来,张口就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小丑啊,我看不丑,涂抹自己给别人带来欢乐,怎么能算丑呢?这非但不丑,还是大大的善!极致的善!”
萨瓦当时傻眼了。
这也行?!
而周围众人则是兴奋地鼓起了掌,把两只手都拍得通红了。
“家长明鉴!”
“是这个道理啊!”
“正所谓……以尘做面身饲虎,只为笑颜在凡间!”
“好!!!”
“大义!!!”
喝彩的浪花一浪高过一浪,台上的小丑还以为在给自己鼓掌,表演的更卖力气了,殊不知台下的众人才在台上。
《幸存者日报》的总编辑已经想好了明天的头条文章,就叫《小丑不丑》。而没文化的粗人皮克利只觉得妙极了,兴高采烈地鼓掌,就像刚刚被那小丑逗过的猴子一样,笑得停不下来了。
唯独教育委员卡巴哈兴趣缺缺,双臂抱在胸前,与周围格格不入,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甚至自顾自的冷笑。
“我笑阿布赛克对猫谄媚讨好,对人趾高气扬,如今一看倒是笑的太早了。”
罢了。
是他看走了眼。
吃了瘪的萨瓦一脸惺惺,不过心中也松了口气,挨一翻批评总好过丢了命,顶多回去以后写一份深刻的自我检查。
这时忽然有人问了一句。
“话说戈帕尔怎么没来?”
紧接着有人回答。
“他病了,就没来。”
“病了?我看倒像是精神上懈怠了,对咱们的家业倦了,乏了。不想看新纪元的马戏,关起门来看罗威尔时代的斗兽棋,呵。”
扎伊德弹了弹瑞克五的烟灰。
末了的这声“呵”只是轻描淡写,却把周围一众家人吓得肝胆俱颤。
他们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却怎么也比不上这位。
所有人心中都盘算起来这句话的分量,唯独始作俑者却谈笑风生着说起别的,仿佛刚才只是点到为止一样。
那可不是点到为止。
马戏刚一结束。
衣冠楚楚的人们一拥而上,冲上舞台将那个演小丑的演员捧为英雄,紧接着又抡起棍棒和刀枪冲向了那头张牙舞爪的老虎。
银月湾的教徒哪见过这般魔怔的样子,顿时被吓傻了,哀求着他们放过自己的朋友,试图喊醒众人,告诉他们这只是表演,却没有一个人停手。
那头从来没吃过人的老虎,硬是被一群直立猿活活打死,剥下了皮囊。
人们高唱着胜利,欢呼圣雄的英明。
后来剧院当然是赔了马戏团一笔巨款,而且赔的是银币,并客客气气地将他们送出了天都,毕竟他们到底不是婆罗人,是废土上的废土客。
不过到这个故事并没有完。
聚集起来的人们并没有散去,而是嚷嚷着要去戈帕尔的宅子,找戈帕尔问清楚情况。
一名看着就很有力气的男人领在前面,冲着群情激愤的人们喊道。
“戈帕尔说他病了,圣雄说他没病,我们就去看看他真病还是假病好不好!”
“好!”
“真要是病了怕什么!”
“就是!我们是去看病的!”
乌泱乌泱的人潮涌向了戈帕尔的宅邸,并且声势越来越浩大,规模少说得有几万了。
屁股上挨了几脚的萨瓦被吓的胆战心惊,孤坐在剧院的门口不敢说话。
他老早就想到了干爹可能先对戈帕尔动手,却没想到一切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么突然。
格罗夫正在从前线回来呢,难道大人就不顾及一下格罗夫的想法吗?
等等——
猛然间他看到了面红脖子粗、一脸兴奋叫好的皮克利将军。
那家伙是阿布赛克的旧臣,按理来说应该是被忌惮,绝不会提拔的。
但换个角度想,他对扎伊德来说未尝不是最安全的……
因为想杀随时都能杀掉,不管这家伙做的位置多高。
联想到这次看剧时他坐在了扎伊德的附近,就隔着一把椅子的位置,萨瓦大脑嗡的一声全明白了,脸也跟着白了。
“铁将”格罗夫危矣!
冷汗爬遍了他的全身。
他本来是打算趁着戈帕尔垮台,将格罗夫作为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却没想到这家伙退场的时间居然如此的早,早到根本来不及发挥作用。
他的布局才刚刚开始,结果棋盘上的棋子就被打乱了!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那位圣雄的可怕,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
浓稠的乌云笼罩在婆罗行省的上空,那场电闪雷鸣的雨似乎永远也下不完一样。
那个坐在枯树下,将烟盒狠狠扔出去的人联士兵大概永远也想不到,有人又将那烟盒捡了起来,而且一次又一次的捡起,并且换了个以前从没有人见过的新花样。
这烟,大概是戒不了了。
婆罗行省风雨飘摇,金加仑港也难得独善其身。
驻扎在城外的部队能让猛虎军和黑豹军保持冷静,却按捺不住聚居地里的人们躁动的情绪以及分崩离析的神经。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巫陀死之前的年月。
朝气蓬勃的人们热血渐渐的冰凉,再也不去畅想未来是什么模样。
那些东西都太虚了。
还是赚钱来的实在,有钱了哪儿去不了?什么事办不成?什么东西买不了?
这座港口的实用主义者们最终迈出了那最后的一步,双脚踏进了一片虚无。
不过,这对他们而言也未必是坏的结局,至少不用再死那么多人了。
当他们不再去幻想乌托邦的形状,不再去赞助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业,而是比赛谁兜里的银币更多,金加仑港的高楼比以前多了一倍,狭窄的街道也宽敞了不少,飞驰在街上的自行车更是多出来了两个轮子,以更快的速度奔跑!
最先有钱起来的人们坐上了汽车,贫穷的人们也继地铁之后又添了上百辆公交,就像曙光城的幸存者们曾经经历过的变化一样。
不只是交通工具。
废土上的义体也陆续流入了这里,并逐渐出现在了大街小巷。
还有来自自由邦的移民。
他们厌倦了无休无止的街头混战,又受不了曙光城单调乏味的悠闲,于是带着积攒的财富远渡重洋来到了这里,试图从当地人破碎的精神碎片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块。
闪烁的霓虹忽然遍布了鸽子笼一般的街头巷尾,让这座饱经风霜的古老城市意外染上了几分赛博朋克的味道。
这大概也是罗威尔没有预料到的。
从冰天雪地下的生物研究所到高楼遍地的赛博都市。
这跨度确实太大了……
“号外!号外!据不愿透露姓名的研究人员表示,百越行省的龙蜥粪有壮阳效果!”
“我靠?!”
“真的假的?”
热闹的港口区人声鼎沸,报亭前挤满了住在附近市井的街坊。
码头上,一艘货运潜艇缓缓的靠近,一位翠绿色皮肤的姑娘满眼好奇的跳上了码头,惊呼着说道。
“好多人!这里!”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不远处的楼房,韩明月的表情不禁带上了几分怀念。
“这儿的变化还挺大。”
“是啊。”
夜十也是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声,思绪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想起了最初登上这座码头时的模样……
这时候,远处传来的钟声将他的思绪冲过去拉回了现在。
也就在同一时间,朵拉忽然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望向了远处的天空。
“那是什么?”
只见一顶顶热气球飘在天上,印在晚霞里就像一朵朵蒲公英一样。
夜十也是头一回见到类似的画面,不过却没有当一回事儿,毕竟这东西不管在联盟还是现实中都不算稀奇。
“估计是观光气球吧,好像在永流河边……一会儿一起去看看好了。”看着朵拉一脸期待的样子,他从善如流地说道。
这时候,韩明月忽然插了句嘴。
“在此之前,方便占用你们一点时间吗?我想带朵拉女士去一趟罗威尔营地……虽然是个冒昧的请求,但我想请她用灵能帮我看一些东西。”
联盟一直在发掘那座遗迹,而且发掘出来不少有趣的东西。
不过由于后来者多次翻修过遗迹的缘故,导致罗威尔将军本人的遗物几乎损失殆尽。
她想看看用灵能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夜十向朵拉投去询问的眼神,后者立刻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我可以帮您。”
韩明月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太好了,如果能找到罗威尔将军本人的笔记,我们就能完成拼图上的最后一块了……谢谢!”
朵拉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轻轻点了下头。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的学习能力确实不一般。
前几天才刚刚学会的东西,她已经能够学以致用了。
就在一行人有说有笑着的时候,几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码头前。
随着车门敞开,金加仑港的市长约杜从车上下来,并在几名市政厅官员以及保镖的簇拥下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和在薯条港的时候不同。
在联盟的合作伙伴的地盘上,这只半官方半民间性质的访问团受到了超规格的接待。
“欢迎来到金加仑港!”
看着眼前来自联盟以及南门二的客人,约杜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我代表金加仑港的居民以及市政厅全体,欢迎你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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