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福运果然是深啊,等刘知易和姜兴利再次回到她家,妇人不卖宅子了。
“一百两?”
“不卖!”
“两百两?”
“不卖!”
“三百两?”
“成交。”
一番折腾,不但红豆又回来了,而且宅子还卖出了三倍的价格。
姜兴利对刘知易的操作十分不满,多花两百两银子那是小钱,可要把银行建在这个地方,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刘知易态度很坚决,见表兄十分不认同,刘知易决定跟他对赌。
“东市那块地也拿下来,两个地方都建银行,看哪边生意好。要是你赢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要是你输了。甜水巷以后就是银行总号!东市设个分号。”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定下君子之约,刘知易和姜兴利分头行动。
刘知易有人脉优势,他能请的动墨家工匠,质优价廉倒在其次,墨家高潮的技艺,可以抹平大小差异,让甜水巷银行能够更快建成。
鲜于公枢帮忙,拉了一个团队,一共八个墨家工匠,木匠、瓦匠、石匠、扎踩(搭架子)、砸匠(灰土、灰浆、泥水)、油画匠、裱糊匠、抓胎匠(泥塑),从施工到装修,可以一通到底。经验丰富,大户人家争相想请他们做工。
刘知易提出要求,第一是坚固,第二是实用,第三是气派。他不打算标新立异,用石头建造银行,虽然更坚固一些,可是大家都觉得石头是踩在地下的东西,银行是要开门营业的,不能挑战民众的习俗,所以依然是木石结构为主。朱雀大街两侧建筑,不能太高,只能单层,所以采用单殿堂结构,里面是一个开场的空间,可以放置联排的柜台、窗口,方便实用。雕梁画栋,彩绘、砖雕,都安排上,彰显实力。
红豆家的宅子,占地三亩,大门向南,刘知易要改向西,正面朱雀大街。因为靠近朱雀大街,不能建高楼,以免给刺客提供观察哨,但可以往地下发展,刘知易要挖出一个大地下室,建造金库。但往下挖,同样不是想挖就挖,得向官署报备,管这事的是工部,不用去工部衙门办理,只需要向乡官里正报备即可。
这些都不是难事,刘知易轻松应付。施工是大问题,光是清除那一片仓库和宅院,以及挖地下室,就需要至少三个月时间。最后总造价高达五百两银子,如果算上后面的装修,一千两都拦不住。
姜兴利那边,则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太平号木厂子,这种木厂子,其实就相当于建筑公司。京城一共有三十六家最出名的木厂子,这三十六家有朝廷发的官牌,有资格营建官府工程,太平号是最大的一家,皇宫都是他们家修的。
木厂子接到工程后,会马上根据主人要求,估算工料,然后招募工匠,负责施工。太平号在这行业做了几代人,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从跟官府打交道,到组织施工,一包到底。造价也不低,虽然姜兴利找的宅子,只有一亩地,但造价也高达一千两,因为他打算修建三层,弥补地面狭小的缺陷。
在建分号上,兄弟俩有君子之争,但在开发老业务上,还是同心协力。
此时不管是跟赢郡之间的汇兑,还是周边商户的存储,都走上了正规,唯独纸币推广,不太顺利。
每张十两面额,大户看不上,小户用不起,是一个很尴尬的处境。没人使用,就没人兑换,没人持有,银行就不能利用杠杆原理制造货币。
刘知易决定出邪招。
阳春三月,百花盛开,太学西街上一家挂着赢郡银行招牌的小店里迎来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客人。
走向柜台,问伙计道:“这里是不是能换银票?”
伙计热情招待:“姑娘要换多少?”
丫鬟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快点换。我家小姐等我回去呢。”
小伙计笑容可掬的马上拿出一张支票给她,丫鬟接过来一看,脸上不由露出嫌弃模样,图画太丑了。
不过她没有拒绝,拿着银票快速跑到斜对面一家绸缎铺,里面的伙计已经给他包好了一捆绸缎。
太学附近的店铺,柴米油盐较少,但装裱店、字画店、文具店很多,还有一些明显适合女子进出的铺子,比如绸缎铺、绣品铺,甚至胭脂水粉铺,总有一些富家小姐喜欢在太学附近逛荡,乃至撑起了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这样的女性专用铺子。
丫鬟拿了绸缎之后,只见伙计给她算着。
“姑娘。你一共花了四两,给您找六两。”
丫鬟瞪起眼睛:“你不是说用银票买货,会给折扣的吗?”
伙计道:“姑娘别急。小人给您写个条子,您去对面的银行讨钱。”
补贴,这就是刘知易的损招。
一开始以为效果不会太好,太学附近的人家,大户居多。靠近皇城,还常有皇城里的达官贵人来此买卖,他们可看不上三瓜俩枣的甜头。但是忽略了,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不上,可他们家的丫头绝对看得上。于是拿补贴的就主要是这些仆役阶层。
跟附近商家都说好了,以回馈老客户的名义,凡是在银行存款的老客户,银行就补贴他们的客人,互惠互利,这些老客户的客人得到补贴,实际上等于他们自己得利。
丫鬟闷哼一声,拎着一捆绸缎,气呼呼跑到银行,一边给银行看绸缎,一边拿出一张条子,上面有绸缎铺伙计写的买绸四丈,计四两银。
伙计又开始忽悠:“姑娘。要不要开个户啊?”
丫鬟皱眉,颇有些不耐烦:“啥叫开户?”
伙计介绍起来:“你把银子存在我们这里,我们给你一个存折,这叫开户。存钱有好处的,存一月可以得一分利,存半年可以得十分利!”
丫鬟一听,没有什么概念,大概是数学不好:“你告诉我存十两银子,一个月给我多少?”
伙计道:“一个月就是一钱。本息总共就是十两一钱,要是存够一年,那可就是十一两。”
丫鬟撇了撇嘴:“一年才给一两。九出十三归,俺爹借了五两,年底就得还十两。”
一想到似乎暴露了什么,丫鬟忙打住,喊道:“你们给不给折扣钱?”
伙计笑道:“给。当然给。不过还有一桩买卖,如果别人有用不到的闲钱,姑娘你能让存到我们这里,存一年,额外给姑娘你一分利。”
正说着,又有一个客户上门,伙计忙从柜台里取了四十个铜钱,给了姑娘。补贴只有百分之一,让后可以让一个客户来这里听他们介绍一遍业务。今天这个姑娘,是第五个了。
第五个姑娘拿了钱,皱眉盘算着,嘴里嘀嘀咕咕的走了。
第六个姑娘还是丫鬟模样,她是来存钱的,三天前她就来讨过钱了,回去后把小姐的体己银子诓了出来,准备存进银行。
可她很担忧:“你们真会给利钱?”
伙计笑道:“姑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咱家银行,可是赢郡嬴悝公子的买卖。嬴悝公子你该不会不认识吧?那可是堂堂的状元公!”
丫鬟疑惑道:“你前天不是还说这是太学刘公子的买卖?”
伙计道:“都有。姑娘存多久?”
伙计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将一堆散碎银子称量了出来,这些银子大小不一,大的有二两,小的只有几钱,几分,看着像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京中的大小姐们,可少有攒钱的。
丫鬟道:“我家小姐仰慕刘公子的诗才,你可答应过,帮我家小姐求诗的。”
伙计忙摆手:“姑娘莫要讹人。小人是说临摹,可没说是赠诗。谁不知道,刘公子诗文,一字千金。”
丫鬟撇嘴:“临摹的也成。你拿来吧!”
小伙计马上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条:“姑娘拿好。真真的刘公子的字,要是有一个假的,让人刨了小人家祖坟。”
丫鬟一把接过来,赶紧藏进袖子里,哼了一声:“谁要刨你家祖坟。你最好不要骗我!”
说完就要走,却被伙计叫住。
“姑娘。您的存折。”
丫鬟拿了红本小折子就走,又被伙计叫住。
“还有。这是给您的吃红。您一共存了一百零六两,一分吃红,刚好是一两六钱!”
丫鬟脸一红,似乎不太好意思拿钱,抓起银子就跑了。
小伙计手抖了一下,丫鬟抓钱的时候,蹭到他的手了,真软。
不久又一个顾客上门,鬼鬼祟祟的样子,看到是伙计才进来。
“我昨天就来了,你不在。”
这个顾客,还是一个小丫头。
伙计道:“跟过娘说过了吗,今天我站柜台,昨天跑街去了。”
丫头委屈道:“可我家小姐着急,连天的催。”
伙计道:“钱拿来了吗?”
丫头点头,瞅瞅四下无人,将一个包袱放在柜台上。
打开包袱,里面有一大包银子。
伙计咽了口唾沫,赶紧将银子承重,开存折,小心把银子收起来,又给丫头拿了十两银子的红利。最后掏出一本册子。
丫鬟拿了册子,小心收进怀里,这才放心下来。
这时候一群人进了屋子,丫头低着头匆匆离去。
一个伙计眉飞色舞进来,看样子收获不小。
银行的伙计,每天都要被掌柜姜兴利带出去跑街,沿着大街挨家挨户的推销业务,附近几条街的商户都跑遍了,偶尔有进账。每天则只留一个伙计站柜台,因为上门的买卖几乎没有,全都是跑出来的。
“刘知田。今天怎么样?”
得意的伙计问道。
刘知田拿出账本:“自己看。”
他也眉飞色舞起来。
伙计翻看账本一看,手一抖,把账本掉在了地上。
“一千多两?”
惊叫一声。
这数额连刚刚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掌柜都惊动了。
“拿过来我看看!”
伙计把账本恭恭敬敬捧给掌柜姜兴利。
姜兴利一看,咽了一口唾沫。
转头夸赞道:“一共两笔存款,一笔一百零二两,一笔一千两整。可以啊,知田!”
刘知田笑道:“掌柜的谬赞。都是运气。”
姜兴利再细看开户信息。
发现一个是户部郎中家的千金,一个是刑部侍郎家的千金,没有作声,将账本交给刘知田。
“这个账本封存。以后这样的客户,知田亲自负责。账本除了我和刘掌柜,谁都不能碰!”
姜兴利多懂事,这些朝中大员的存款信息,那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又转过头对另一个伙计道:“姜有银,你也不错。明天该你站柜台了,跟知田交割一下。明日留神着点,有贵客上门,单计一账!”
姜有银沉着脸点点头。
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今天一天,刘知田就挣了十一两银子?”
简直不敢相信。
姜兴利道:“都别眼红,有的是你们发财的时候。”
众伙计心劲马上来了,一个个撺掇刘知田请吃酒。
刘知田却一口回绝了,却拿出了一两银子,让大家去买酒买菜,他自己躲回屋里读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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