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吃饭,并不像刘知易入营前想的那样,会有像官厨那样的集体食堂。而是各个营房自己做饭,各个营房都配了伙头兵,专门负责做饭。刘知易猜测,一来是因为军事制度还不够健全,二来是这样更加灵活,战场上各自做饭,各支部队分散开来都有满足自己基本补给的能力,不至于一旦分散,连饭都吃不上。
十个什长,加上刘知易、怜月和楚儿,一共十三个人,在刘知易的房中吃饭,每个人端着一个瓷碗,颇为简陋,颇为粗犷,吃的是面条。
边吃边聊,先聊闲话,就是问大家习不习惯之类的。
发现这些什长都比较悲观,对目前的现状大多数都是“不习惯又能如何”这样的心态。
刘知易理解,她们还没看到好处,对他这个“院长”还不信任,他的任何许诺都像是画大饼。
刘知易也懒得画饼,他相信这些人将来能看到的。
“现在有一件事要说一下,明日五更,大家要到操场集合,进行军训!”
刘知易说完,所有人都很沉默,但已经开始互相小声讨论。
“有什么想法,大声说出来。言者无罪!”
私下串联并不好,刘知易鼓励她们说话。
怜花第一个问道:“真的要训练,跟那些当兵的一样?”
刘知易点头:“没错。”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刘知易一拍桌子:“有什么话说出来,一起商量。”
但没人敢说话,跟刘知易不熟,昨天又给了大家一顿下马威,所有人现在屁股还疼呢。
刘知易指了一个三十岁模样的妇人:“窈娘,你说。”
窈娘是明瓦廊的官姬,很能代表中下层官奴。
窈娘道:“官爷。我们这些人,身娇体弱,哪里能受得了那些。”
刘知易道:“这里是医院,以后叫我院长。受不了也得受,此去岭南,万里之遥。如果不好好锻炼,将来可走不完这段路。你们也不想活着离开京城,不能活着回去吧?”
刘知易要训练这些女人的目的,一个是加强她们的纪律性,提高执行力;另一个则是希望她们的身体能健康一些。这些人长期在风尘行业工作,作息十分不规律,而且生活习惯也不太好,几乎每天都过着陪人喝酒、喜乐的事情,身体普遍虚弱,急需要加强。
窈娘叹道:“既然出了京城,也不想着能活着回去了。”
说完突然意识到她可能说错话了,连忙求饶:“官爷,不,院长大人。奴婢不是抱怨。”
约法三章中,可有不准抱怨的条款,上级有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
刘知易摆手:“命令还没下,这是跟大家商议。你们放心,我既然带你们出来了,就能带着你们安全回来。还有,不管大家信不信,我都要说。我与王爷有约,在医院救一人,等于杀一贼,足以让你们脱奴籍。”
果然反响不激烈,这些人被忽悠太多了,除非让她们看到,否则很难相信。
刘知易也不多说:“诸位回去传达命令,明日五更吃饭,日出操练。以鼓为号,不得有误!”
送走众人,李问寒出现在了门口。
刘知易让尤所为等李问寒回来通知他,没想到李问寒自己过来了,很给面子。
“刘贤弟,听说你找我?”
“李大哥,快进来说话。”
早在制作显微镜的时候,两人就以兄弟相称了,没多少真心,各取所需罢了。
“有件事想跟李大哥商量一下,我请了王爷的力士团来训练女医官,我们悬壶院的同学,可否一起作训?”
一进屋,刘知易就开宗明义,医家学生也需要加强纪律,他们倒是不用担心身体,有医家真气护体,他们甚至可以跟武夫拼一拼命硬的程度。
两人商议了将近一个时辰,把日后悬壶院学生的工作、管理都聊来一下。
送走李问寒的时候,天上的月亮已经升起来,很明亮,明天是个好天气,有一场好戏。
咚,咚,咚,咚,咚!
军营中的鼓声响了五次,五更天了。
刘知易翻身而起,出了营房。
一大群女子已经乱作一团,看来那顿板子没白打,起到了作用。
“刘公子。”
“院长!”
怜月和怜花联袂而来,打了声招呼。
刘知易对怜月道:“叫院长。”
怜月改口:“院长。”
又对怜花道:“你们什的人都起来了?”
怜花点头,一指旁边,散乱着站着一群女人,穿着花枝招展。
刘知易没说什么,这就是要训练她们的原因。
“吃饭吧!”
几个肥头大耳的伙头兵推着车子过来,军中食物,供给充足,唯一不好的是味道不行。
各自回营房吃饭。
刚吃完饭,鼓声又想起来,三声鼓,一声锣,这是集合的信号。
刘知易扔下筷子,出门看到一群群女人叽叽喳喳往操场走去,她们的脸上充满好奇。
这是把军训当游戏了,庆幸她们遇到的不是孙武,否则一两颗年轻的脑袋今天就要搬家,这么说,孙武还真是孙子啊。
刘知易跟在后面,怜月跟在他身旁。
“你别跟着我,你也去训练。”
刘知易打发她追上宜春院的队伍。
操场上,一百来个壮汉,正翘首以盼,等待着他们即将训练的女兵。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准备好好训人的架势。
刘知易走过去,三个校尉迎上来。
“刘医官。你可给兄弟们谋了个美差。”
枯燥无聊的军营生活需要色彩,刘知易的要求,王爷没有反驳,三个校尉得了这样的差事,同僚都很羡慕。
“美差吗?哈哈,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训的不好,我可是要请王爷罚你们的。”
“罚。必须罚!”
乌校尉嘻嘻哈哈,浑不在意。王爷对刘知易有求必应,但对他们也很偏爱,真到来要紧处,他们可不相信王爷会为了外人,处罚他们。
“看看那边。还有一些男医官,也要来受训。三位,谁去训他们?”
最后一排营房,太学医家弟子们也在往操场走。
三个校尉面面相觑,怎么还要训这些书生?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知易提议:“不然抓阄?”
蒙校尉叹了口气:“罢了。我去训他们。”
分配完,蒙校尉带着他四十个不情不愿的兄弟,去招呼悬壶院的学生了。
乌校尉和孔校尉则互相商量着怎么训女兵,为此还争执起来,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为了争夺训练的士兵,更像是抢媳妇。
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能猜到一些,恐怕都想训那些八大名楼的青楼姑娘,没人想要明瓦廊那些中年妇人。
太学生那边,被蒙校尉带着去来操场另一端,李问寒见到刘知易,走了过来。
“刘贤弟,不会出事吧?”
李问寒是个官迷,当官的都怕出事。
“李大哥放心。出不了大事。”
刘知易安慰他。
李问寒叹道:“我看那群力士杀气腾腾的。”
能不杀气腾腾吗,原本预期中的小娘子没有,换了一群书生,实际跟预期相差太大,难免失望。
“放心。我们同学们也得磨一磨身上的书生气!”
很快训练开始了。
比刘知易印象中的新兵还不如。
一千女兵,穿着花枝招展,连军姿都站不好,十分散乱。
难得的是这些教官很温柔,既不骂人,也不打人,人人带笑,手把手教女兵们站队列。一个个把她们的位置摆正。
这个过程中,那些大兵少不了趁机揩油,不过对象的反应各异。有的娇声笑骂,有的挥手拍打,看着像是窑子里的镖客跟姑娘打情骂俏。
士兵不像士兵,教官不像教官,训练不像训练。
刘知易冷眼看着,李问寒连连摇头。
“这有什么用啊?”
李问寒叹道。
刘知易信心十足:“李大哥看着就好。”
很快出现了意外,一个姑娘惊叫着跑出混乱的阵列。
李问寒皱眉,真出事了,不由看向学生那边,还好,悬壶院的学生没有出问题。
“刘兄。这如何是好?”
那个姑娘跑出阵列,一个壮汉追来出去,其他教官还在大声叫好。
“无妨。李大哥看好了!”
刘知易说着,快步往操场中心走去。
那个壮汉几步就追上了姑娘,将姑娘一把抗在肩上,又送回来阵列,迎来阵阵叫好。
刘知易直接过去,先找乌校尉:“这是你的兵?”
他刚才见乌校尉也大声叫好。
乌校尉毫无廉耻道:“是我的兵!”
刘知易点头:“把你的兵叫出来。”
乌校尉低头撇着刘知易:“刘医官,你想干什么?”
刘知易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乌校尉喊了一声,那个士兵不情不愿的走来出来,出阵列之前,双手还在姑娘身上上下其手。
刘知易走过去,见姑娘浑身颤抖,不断抽泣。旁边几个同伴安慰着她。
“别哭了,摸一摸又掉不了肉。”
“就是。让人看了笑话。”
刘知易走到姑娘跟前,见这是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女孩,生的娇俏玲珑。
“你叫樱桃吧。怎么回事?”
刘知易记得这个姑娘,来自怡红院,好像是某个花魁的侍女。
刘知易一问,樱桃哭的更厉害了。
旁边一个较为年长,约莫二十来岁的女子解释。
“院长。方才那教官动手动脚,摸了樱桃。”
“只是摸?”
刘知易问道。
按说不至于,怡红院的姑娘,又不是良家妇女。摸当然是不对的,可她反应有些过激,如果是良家女子,这反应很正常,可她是青楼女子,平时的工作中,这种事天天都在发生。
年长女子解释道:“他手伸进去了。”
女子匆匆一指樱桃的裙子,刘知易只看了一眼,就看到裙子不整。
刘知易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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