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老媪说了,前天也有人来找楚儿,如果猜的不错,应该就是王铄。王铄找楚儿的时候,楚儿刚刚被两水村里正马守庆抢走,王铄知道后跑去找马家,夺回楚儿后逃到岸边,结果岸边突然涌起巨浪,两人不知所踪。
联想起刚刚在岸边搜寻的一伙人,刘知易猜测应该是马家人,他们应该是在找王铄和楚儿。
王铄和楚儿被风浪吞没,已经是前天的事情了,按照隔壁老媪的说法,全村人都知道这事。那日王铄抢走楚儿,动静闹得很大,里正家敲起了防贼的警钟,全村的壮丁都拿着棍棒追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王铄和楚儿的大船被风浪吞没。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江边飘来了一些船板,于是马家人打算搜寻一下,希望能找到尸体,按照老媪的说法,马家打算把这两人挫骨扬灰。
王铄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跟王铄一起出来找人,分手时候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刘知易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又没有亲眼看到,本能的感觉不真实。
跑到江边,马家人还在搜寻。
不过他们只是漫无目的的搜寻,刘知易却有的放矢。他拿出刚才在楚儿家找到的一块手绢,应该说楚儿用过的。法家真气激荡,手绢上激发出淡淡的光晕,光晕很快凝聚起来,形成一条法绳。
法绳落地,在沙滩上游走,一刻钟之后,游进了一片茂盛的芦苇丛中。
刘知易掀开苇杆,追着法绳钻了进去。
芦苇丛深处,靠近江水的一处洼地中,趴着一个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人。
将人翻过来,果然说楚儿,还有一丝鼻息。
刘知易马上切换成医家身份,输入真气帮她条例,片刻之后,楚儿吐出了几口浑水,睁开了眼睛。
“快。快救王公子!”
楚儿焦急的喊道。
“王公子怎么了?他在哪里?”
刘知易急忙问道。
楚儿茫然的扫视了一圈,指着江面:“我们落水了,水下有妖怪!”
真有妖怪?
刘知易不敢置信,却又不能不信,此情此景,他想不出楚儿有什么理由骗他。
不过此时楚儿情绪很不稳定,思维十分混乱,刘知易扶着她先走出芦苇丛,找到岸边的干地上,放她休息。
一边问话。
“你们碰到的是什么样的妖怪?”
“是,是一只房子那么大的河蚌!”
楚儿一副惊慌。
“那河蚌把你们的船弄沉了?”
“不知道,船刚开出去,江心刮起狂风,水面上出了一个涡流,我们的船翻了。我看到一只房子一样大的河蚌,张开壳子,一下子就把船夫吸了进去。”
“你怎么逃出来的?”
“是,是王公子,舍命相救……”
说到这里,楚儿哭了起来。
刘知易吐出一口浊气:“王公子也被河蚌吸进壳里了?”
楚儿点头:“王公子推开了我,本来该死的是我。不,王公子没死,他把妖怪打死了。刘公子,你救救王公子吧,贱婢给您做牛做马!”
说着楚儿磕起头来。
刘知易沉默的看着她,觉得楚儿精神还是有些混乱,说话语无伦次。王铄打死了河蚌的话,就应该没危险,不需要去救;王铄如果被河蚌吃了,此时早都消化了。
还有,那什么河蚌,什么妖怪,刘知易有点半信半疑。
“楚儿姑娘。你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你们看到的,是不是幻想?”
如果说有人搞鬼,比出现妖怪更让人容易接受。这世界上有诸子百家的神奇修行学派,有妖怪也不奇怪,但刘知易从来没见过,有诸子百家镇着,妖怪就算有,恐怕也得灭绝。
楚儿很坚定:“刘公子,怎么能是幻觉呢,就是妖怪,一只蚌妖。”
刘知易也有些茫然,到底是不是妖怪啊!如果是,王铄凶多吉少,如果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追问道:“你能指一下你们是从哪里下水,在哪里沉船的吗?”
楚儿四顾一圈,比划了一下,坚定的指向西北方向。
“哪里!”
所指之处,距离此地不远,所以楚儿才能爬到岸边。
王铄真的死了?
刘知易不免再一次升起这个念头,依然难以置信王铄死了。
他死理性的,他还是无法相信什么妖怪,哪怕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诡的世界,诸子百家的精神力量以实实在在的物理力量出现,但是他认为那是不同的物理法则导致的,跟这个世界有没有妖怪无关。因为没有证据,从来没人见过妖怪,没有明确的记载有妖怪这种物种。
结合他这两天所见所闻,以及楚儿的亲身经历,刘知易判断,王铄跟楚儿只是碰上了风暴。两人的船沉没了,就像无数商船以及水师的船一样,被风暴打沉在江中。楚儿只是吓坏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刘公子,快救救王公子吧!”
楚儿催促道,用力拉着刘知易的手臂。
刘知易心中叹息,船难已经过去了一天,如果王铄没有像楚儿这样,被江水冲到岸上,或者自己游上来,凶多吉少,就算去江中打捞,能捞上来的最多是一具遗体。与其去水中打捞,不如在岸边搜寻。
“在这里!”
远处突然有声音响起,马家那伙人发现了刘知易和楚儿。
呼啦啦十几个人围了上来,后面还有坐着滑竿的一个“少爷”缓缓而来。
楚儿抓着刘知易手腕的手更用力了。
“小子,把人交出来!”
真够乱的,一边是同伴遭遇了船难,一边是乡下恶霸纠缠上来。
刘知易没来由一股怒火,却不知道该找谁发泄。
如果单独面对这些人,他打不了开打。
楚儿躲在刘知易身后,瑟瑟发抖,怕极了这群人。
“刘公子,不要把我交给她们。她们会害死我的。王公子说了,让我跟你走!”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刘知易本能的厌烦。
这女人,还想骗我?如此拙劣的手段,骗的了王铄那个情种,可骗不了我。
刘知易冷冷盯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他对楚儿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觉得这是一个善于利用男人,并且喜欢利用男人的绿茶。王铄被她蛊惑的宁愿为她去死,现在又利用王铄,试图让刘知易保护她。
如果楚儿是一个良善之人,甚至只是一个普通人,遇到这种事,刘知易甚至都会出手,偏偏她是一个绿茶,惹人讨厌。她脸上的恐惧,颤抖的哭腔,在刘知易看来都是伪装。
“听不懂人话是吗?”
突然一根棍子甩过来,刘知易闪身让过,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一个壮汉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地上昏倒了。
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家丁,充其量练过几手粗浅功夫,连武举人境界都不可能有,怎么受得住刘知易的一拳。
一拳镇住了其他人,他们本能的退后一步,但依然将刘知易围在中间。此时那个“少爷”坐着滑竿也赶了过来,坐在滑竿上,直起身,拱拱手,用病恹恹的声音说话。
“这位朋友。在下马守庆,这个女人是我的!”
刘知易闷哼一声懒得理他,一个偏远沙洲上的恶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儿又来到他身后,死死抓着他的左胳膊。
哀求道:“刘公子带我走。王公子说了…”
“住口!”
刘知易怒喝一声,这女人还想利用他!
说完,甩开女人的手,往一旁走去,迎面的恶霸打手不敢拦他,目送他走出圈子。
所有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楚儿也试图跟着跑出去,一个打手才动手将她抓住。
刘知易看都没看身后的情况,只听到楚儿凄惨的哀嚎声,声音中充满了凄凉和绝望。
刘知易走上货船的时候,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黑凫大哥,劳烦你把我放在最近的港口。”
“好嘞!”
黑凫等了一个多时辰,一直提心吊胆,他跑船多年,遇到的怪事层出不穷,恪守的原则是,不要多事。两水村这地方,最近邪门的很,多待一刻,他都不踏实。恨不能早点离开。
刘知易站在大货船高高的船舷上,两眼浮现朦胧的白光,周围的景色在他眼睛里展现出一副不一样的画面。
在朦胧白光的折射下,一切都很扭曲,沙岸上一伙人拉着一个女人,扭曲着,如同一副抽象画。
刘知易的目光马上绕开这些人,他的目的是搜索整个沙洲,他只对寻找王铄有一些兴趣。那个楚儿,那个恶霸,跟他没有关系。
货船驶离两水村,他的目光也搜遍了整个沙洲,用上了法术的搜寻,几乎没有任何遗漏。王铄没有逃出生天,葬身在了江水中。
刘知易心情低沉,他跟王铄并没有什么深交,但跟王铄一起出来,只有他一个人回去,心中十分复杂,愧疚、烦闷、惊恐,等等负面情绪交织。
虽然不想沾染那个楚儿,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起这个人。忍不住想,如果带她走,是不是更好一点。但带她走,又有无数麻烦。带楚儿回夏京吗,怎么安置她?
她可是杀人嫌疑犯。把她送到刑部?于公,他没有这个义务。于私,他会被人鄙夷。
把她偷偷藏起来?这无疑是犯法,窝藏人犯,与人犯同罪。而且刘知易是学法的,他做不出这种事。
带走楚儿,更难。
也许把她留在家乡,对谁都是更好的选择。如果王铄当初有这种心态,不来找她,也不会有这场大难。
刘知易突然觉得,他好像在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从某种角度来看,他把楚儿交给马家人,无异于将一个弱女子送入虎口。作为一个男人,本能上有些愧疚。可在任何道理上,他都找不到自己这么做不合适的地方。
楚儿不是好人,马家不是好人,让恶人去相互伤害,这或许符合某种天意。
刘知易思绪复杂中,来到了下一个港口,距离两水村一百多里的一个河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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