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你的底气

    刘文广也算说到做到，在当场和韩立州通电话，亲口听他承诺同意林叙拜师的事后，立即在重新打印的解约书上签了字。
    赔偿金从1200降到了500万，一周内汇款完成。
    当然，作为附加条款，沈安然后续要无条件同意钟岚此次危机的公关工作，这一条款在方天寒的专业把关下，字斟句酌沟通了许久，将法律风险降到了最低。
    至此，沈安然就算彻底与临泰脱离了关系。
    走出公司大楼，时间已经到了正午，秋天的太阳刺眼得很。
    沈安然回过头，抬手遮眉回望身后的高楼，眼神里夹杂着轻松和惆怅——那里有她六年的青春，有她人生中本该最美好的一段年华。
    徐闻明白她的感受，什么也没说，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方天寒自己开车离去。两人在回家的途中，车上气氛有些寥落。
    “现在恢复了自由身，不请我吃个饭庆祝一下吗？”
    “庆祝……当然要庆祝一下啦！”
    “那走呗，你挑地方，你请客！”
    “现在啊？”
    “不然呢，我占便宜等不了明天！”
    沈安然翻了个白眼，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几百上千万都说借就借，却非要在这种事上占个嘴上便宜。
    她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不过碍于她现在的人气，能去的地方不多，所有的商场和闹市区都需要屏蔽。
    最后选在了一家偏僻的日料店，提前预定了包间，没被人认出来。
    饭菜上桌，徐闻早已经脱了西服摘了领带，撸着衬衫袖子大快朵颐起来。
    沈安然皱着眉头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啊？”
    “不合胃口？不不不！有你在面前，多难吃的东西我都能咽得下去！”
    “几个意思啊？”
    “就你这吃相，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看着多香啊！”
    “呵，损人功力又见涨啊！”
    “哪里哪里，都是跟徐老师学的，班门弄斧了，班门弄斧了！”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这才从刚才略显寂寥的情绪里走出来。
    “唉，徐老师，我问你，你真的打算让韩立州老师捧林叙啊？”
    “哈！你觉得呢？”
    “韩老师电话里当场答应了，按理说是做不了假，但我总觉得，你没这么好心呢？”
    徐闻正在喝大麦茶，端杯子的食指冲她一指，笑得老谋深算。
    “bingo，越来越了解我了啊！”
    “近墨者黑嘛，没办法！”
    “黑就黑吧，我不介意。就当进入恋爱关系前的预热了，对未来男朋友的了解，多多益善嘛！”
    沈安然傻眼，怎么也没想到这破路也能开车，当场羞赧起来。
    “你……三句话不占我便宜，你就难受是吗？”
    “嘿，这怎么叫占你便宜？我不是你未来男朋友吗？”
    “……”
    “作为你未来的男朋友，你不应该对我越了解越好吗？”
    “……”
    “看吧，我这么说，一点毛病没有！”
    “……”
    沈安然终于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了，小心肝瑟瑟发抖，有一种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感觉。
    不过……好像还挺甜蜜的！
    她抿了抿嘴，憋住不让自己乐出声，赶紧夹了块寿司把嘴堵上。
    徐闻看她这窃喜的样儿，自己也跟着窃喜起来。
    好一会儿，沈安然才回过神：“说正事呢！你不想让韩立州捧林叙，为什么还要让他答应呢？他也是公众人物，答应了却做不到，对他的职业生涯影响也很大的！”
    “答应了又怎么样，有合同吗？”
    “刘文广现场录音了。娱乐圈嘛，很多时候都用不着白纸黑字的合同，一张照片一段录音，就可以毁了一个人！”
    “哟呵，观察够仔细的嘛！”
    “嘿嘿，吃一堑长一智嘛，我也不能一直这么傻！”
    “不错不错！”
    徐闻笑了笑，表情严肃起来，“其实，光凭钟岚的把柄，我也有信心把价码谈下来一些，800万或者1000万，咱们都能接受！但是……”
    “但是什么？”
    “咽不下这口气！”徐闻的眼神突然狠厉起来。
    沈安然一顿。
    “之前刘文广的事，过去这么长时间，我也懒得计较了。但这次演唱会的事，触碰到了我的底线！”
    “他们敢这么算计你，即便无偿让你退出公司，我都未必愿意跟他们握手言和，更何况最后还付了他们500万！”
    徐闻顿了顿，“林叙很无辜，这是肯定的。但，他是刘文广手里最大的一棵摇钱树，不把这棵树给掰断了，就无法真正抱负到刘文广，也不能让我出这口恶气！”
    沈安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不敢说话，一个人默默往嘴里塞东西。
    徐闻也意识到自己过于严肃了，赶紧笑了笑：“这事不急于一时，我会和老韩慢慢谋划的。话说回来，这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该演戏演戏，该唱歌唱歌，不用跟着掺和！”
    卑微小妹只能鼓着腮帮子点头。
    ……
    一上午的斗智斗勇几乎耗费了他们所有的体力，吃完饭，两人打道回府，路上沈安然收到了蔺红发来的消息，是一段个人声明，让她一字不落地发在个人微博上。
    声明很长，分三个部分。
    先是澄清钟岚那个眼神不是针对她，而是因为她排练时扭到了脚，所以是担心她跳完舞脚疼。之所以看着像生气，是因为跳完舞耗费太多体力，所以才不像“关心”。
    然后表达了一番姐妹情深，说两人组合时多么多么好，私下多么多么好，钟岚帮了她多少多少之类。
    最后是严正警告，告诫所有黑子停止无理攻击，不要伤害她的“好闺蜜”。
    沈安然给徐闻看了一下，他瞄了一眼，然后就把第三段改了，把语气从警告改成了劝告，让粉丝们站在爱她的角度停止对钟岚的攻击，并对粉丝们维护她的行动表示感谢。
    沈安然自然毫无异议，编辑完成，点击发送。
    两人都能猜到，这篇个人声明会将正吵得天翻地覆的网络舆论，又搅弄起一片风云。
    不过现下，他们已经没有心情再关注了。
    回到家，各自回房睡了一大觉。
    等沈安然醒来，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被各种陌生来电给打爆了。
    正懵逼的时候，又有一个电话进来，自称是正创传媒的经纪人，想和她谈一下合作事宜。
    沈安然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女人，知道她现在这具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而属于楼下的徐大佬，自然也就不敢轻易答应。
    当下，她连一点苗头都不敢露，应付两句后就着急忙慌地挂了电话。
    外面天已经黑了，沈安然下楼吃饭。
    徐闻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见她进门，忍不住打趣：“你鼻子够灵的啊，我这刚做好饭，你就下来了，一秒钟都不带晚的！”
    “嘿嘿，天赋异禀，没办法！”
    沈安然嬉笑坐下，抄起筷子夹起一个虾仁放在嘴里。
    “唉？云桥呢？”
    “马上开学了，这阵子成天在外面疯玩，约同学什么的。”
    “真羡慕！年轻真好！”
    徐闻端着最后一道排骨莲藕汤过来，透明的汤汁上点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看着令人食欲大开。
    已经是晚上七点，外头的天是青灰色，房子里只开了餐厅一盏暖黄的吊灯，安静温馨将两人紧紧环绕。
    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笑，开动晚饭。
    “对了，刚才正创传媒的人给我打电话了！”沈安然提起。
    “嗯，开什么条件？”
    “这次挺有诚意的，说合约只签五年，综合收入我拿五成，签约后立马给我量身打造一部电视剧，后续资源按照准一线艺人配置。”
    徐闻点点头，继续吃饭。
    沈安然眨眨眼，等着他的评价，可只等来了调羹在汤碗里的清脆碰撞，以及这位哥一本正经吹气喝汤的“吸溜”声。
    “大佬？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
    “签约啊？哦，别签！”
    此时此刻，沈安然内心古井无波，甚至有点想鼓掌。
    徐闻这个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却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为什么不签，我觉得这次的条件已经很不错啦？”
    “是不错！”
    “那为什么不签呢？”
    徐闻把汤碗放下，拾起筷子去挑红烧肉里的宽粉，不咸不淡地回复：“因为你值得更好的，吸溜～～”
    沈安然已经不打算追问了。
    徐闻难得干脆了一回，平静道：“之前你还没和临泰解约，职业不自由，议价权当然在他们手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恢复了自由身，主动权就掌握在了我们手里。以你现在的人气和热度，完全值得更好的资源。”
    “可是……我毕竟才刚起步，在圈子里还没站稳脚跟呢，这时候就跟经纪公司狮子大开口，各种谈条件，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谈合作嘛，谈得来就谈，谈不来就拉倒，再简单不过了，咱又没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着他们跟你签约！”
    徐闻笑了笑，“再说了，什么叫刚起步，没站稳脚跟？你现在手里握着两部国民热播剧，演技都可圈可点，获得广泛好评。”
    “此外，还和韩立州合唱了一首单曲，这一年上了至少有10次热搜吧？有作品有热度，这叫没站稳脚跟？就差在娱乐圈的地面上打桩子了吧！”
    沈安然被他这比喻给逗笑了，随即又正经起来：“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两个角色都不是主角，那首单曲也只是合唱……如果说作品是艺人的底气的话，那我好像还差点意思！”
    徐闻笑了笑，没接话茬，匆忙扒拉两口饭就突然起身。
    沈安然以为他上厕所，可他却去了客厅阳台，很快折返回来，在桌子上一拍。
    是一张纸，另一面密密麻麻写着字迹。
    “这是什么？”沈安然好奇发问。
    “你的底气！”
    徐闻平淡回答，拾起筷子，继续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