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怎么还不到,是不是没走这?”
穿着迷彩服的壮实汉子涂了满脸油彩,隐在棵柏树后面抓着望远镜扣在眼眶上看,咧着嘴不停怒骂,粗砺手指被冻的通红。
何光抬了抬头盔,寒风便猛地吹进冒着潮热的头顶缝隙,鼻腔里满是松柏清苦,不禁打个寒战。
“不会,那丫头发的消息是铎哥告诉她的。”
他是信得过虞卿的,那女人遇险时能处乱不惊,在郑锐眼皮子底下接过他递过去的炸弹也能面不改色。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关键的。
她是沉铎看上的女人。那样一个强悍的男人,拥有最强劲的身体和超出凡人的力量,他的女人也绝不会是孬种。
雇佣兵是始终崇尚利益至上的团体,无论是铁水还是北极狼,都不会讲所谓军人道义。受伤的战友可以作为诱饵遗弃,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爱将亦可以随意牺牲。
人命在他们眼中是爆开的血浆,是崩裂虎口下扼住的喉咙,是沾着血的银色牌子,所以只管肆意去取,去掠夺,去杀戮。
无所不用其极。
但他们几个却有不同,沉铎是他们的主心骨,是团队的灵魂,他傲人的战斗力和凝聚力将这些亡命之徒紧紧栓在一起,又灌以人性与情感,让他们没了他之后惶惶不安,以至于能如此不计后果地脱离组织,不惜豁出性命来救他。
......
天色阴郁灰白,和渺茫雾气融成混沌一片,看久了整个人便会跌进那虚无缥缈里,心境也跟着漫上一层霜。
何光遥望迷雾,他目光所及之处有限,只能寄希望于拿着望远镜的郑景明。
几人身体贴着冷硬树干,纷纷屏着呼吸,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是生来就在的人形雕塑。
蓦地,郑景明举着望远镜的手动了一下,声音中是喜不自禁地颤抖。
“来了!路是对的!铎哥......”
何光瞬间睁大了双目,一把抢过望远镜放在眼睛上。
望着远处口中念念有词:“我就知道......这疯子就没输过。”
车子飙飞至松柏林,一马平川的路旁突然就多出一个荒废的小镇子。
说是镇子,不如说是几座孤楼,唯一可以称得上规模的,就是钢板围成的仓库样的大房子。
那房子看着脏兮兮,车子开到附近便能闻到一股极其轻微的腐朽气味,周围地上满是斑驳污痕,就连整个墙壁也都附着一层令人作呕的黑色油腻。
——是一座废弃的大型垃圾回收站,周围的房屋大概也是它衍生出的。
车子照常行驶,隔着一条路,正路过大仓库,只要从左侧车窗看出去,就能轻而易举地看到上面的污浊,连那细微的气味都能尽数吸入鼻腔。
郑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了两秒,然后身体往旁边挪了一点,从后视镜里看自己的脸。
伸手正了正自己的脑子,又挪到离仓库远的那一边。
把眼神瞥开的时候他还特意微眯上眼,仔细看了看开车的士兵。
他一直烦着,所以即使车子开了这么久也依然没看清士兵的正脸。
这是一个极年轻的男人的脸,目视前方认真专注,甚至还带着点稚气未脱。大概是入伍时间不长,又没有能留在金城或其他城市的背景,所以才来到这荒凉之地卖命。
就和他一样。
他蓦然便想起他入伍那天在军旗下发的誓,未几轻轻摇晃着头。
一个与他毫无相关的人,在此时让他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可念头毕竟只是念头,在脑海里从形成到晃走也许连一秒都没有,就被严峻的现实所打败。
兀自想着,侧面忽地亮起一道光,余光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嘭!!!”
一声震天爆破骤然响起!旷野上急遽卷起一阵蘑菇云,几辆车子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地瞬间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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