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江长安道。
秦老先生缓缓摇头,道:“说来也是奇怪,连屠大君身高三丈,按照常理而言其一言一行不可能不被人所注意,但是小老儿的确未曾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
他说着将十两纹银再度奉还,白衣人却没有接下,微微笑道:“既然秦老先生不知,那这银子就当是给秦老先生的琴曲……”
怎知听闻此言,老先生更是气得直接将银子塞回了他的手中,挺直了腰杆道:“小老儿的琴是有情有心即弹,不是钱财所能买到的,公子此举便是对小老儿琴声的最大侮辱。”
白衣人微愣,笑道:“如此倒是小辈错了,对不住,还望老先生莫要责怪。”
秦老先生摆了摆手,刚要转身离去却忽然又折返了回来道:“公子要是想要得知连屠大君的下落,不如可以前往国都‘雍京’,那里的道南书院就要举行‘道藏法会’,听闻此次大会道南书院会将镇院之宝——紫幽大帝遗留的经文道藏手札搬出来,请高人赏鉴,其中不仅能够看到紫幽大帝留下的真迹,兴许也能趁着这个群英聚集的机会询问到连屠大君的下落,也是难说。”
“多谢老先生指教了。”白衣人道。
待到酒楼中的听客相继离去,夕阳铺在白衣上,女孩望着手里吃的只剩下一根竹签的冰糖葫芦,嘟嘴望着他。
“不行,你的身体目前不能吃太多酸甜的事物,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一天只能吃两串的……”
女孩儿闻言顿时垂下了眉头,眼角积蓄着一堆的委屈。正伤心时一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递到了她的嘴边,宠溺的语气道:“说好了,最后一串啊……”
“嗯!”小女孩儿高兴地疯狂点头应下,一把抓过来咬上一口,甜滋滋酸溜溜的滋味流转在唇齿,也甜进了他的心里。
忽然,小女孩手中动作一顿,脸上难过哀愁道:“叫花哥哥,若若会死吗?”
“不会,有叫花哥哥在,若若怎么会死呢?笨丫头不怕……”江长安的语气极尽温柔。
小丫头脸上没有一丝恐惧,道:“若若不怕死,但是……但是听他们说人死了就是和喜欢的人永远分离了,一想到以后见不到叫花哥哥,若若害怕……”
“不会的,叫花哥哥一定会治好你……”江长安道,连日来他穷尽无数办法试图打听到连屠大君的消息,但是都是一无所获,眼下看来只有先行前往雍京再做打算。
只剩下不到半年寿命,必须要找到连屠大君!
若若笑道:“叫花哥哥,他们听到你的故事为什么会这么高兴啊?”
江长安道:“因为他们都是孤独的人,只有故事中的人才能做朋友。”
“若若不明白。”小丫头摇头笑道,“但我有叫花哥哥了,不是个孤单的人。”
江长安微微一笑,抱紧了她的身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叫花哥哥,你给若若讲个故事吧,讲一个若若能够听很久很久的故事……”
江长安笑道:“好,叫花哥哥给你讲一个可以说很久的故事,故事名字叫做‘死了一百万次的猫’。”
小丫头掐着手指一个个得掰开像是想要知道一百万是个怎样的数字,到了最后十根手指根本不够用又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叫花哥哥的大手,直到最后也没有算出个所以然来,算来算去摇了摇头,道:“死了一百万次的猫?一条猫怎么会死了这么多次呢?”
“因为有轮回啊,一只猫能够死而复生,继续徘徊在人世间……”江长安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酒楼,口中慢慢地讲述道:“有一只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它死过一百万次,也活过一百万次。它是一只有老虎斑纹,很气派的猫。有一百万个人疼爱过这只猫,也有一百万个人在这只猫死的时候,为它哭泣,但是,这只猫却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为什么呢?”小丫头昂着小脸好奇问道。
江长安微微一笑不答,讲述道:“有一次,它是国王养的猫,它很讨厌国王。国王很会打仗,一年到头都在打仗,他把猫放进一个特制的篮子里,带着它一起上战场。有一天,猫被飞来的乱箭射死了,国王在激烈的战场中,抱着猫痛哭。国王无心打仗了,他回到城堡,把猫埋在城堡的花园中。”
小丫头攥着他的手更紧了:“这样的话那个国王也太笨了,比若若都要笨,猫都已经不在了,他再痛苦也没有用了……”
江长安笑着,两人走过人流,向着城门出口的方向走去:“有一次,猫是水手养的猫,它很讨厌大海。水手带着猫,游遍世界的大海和港口。有一天猫从船上掉到水里,猫不会游泳,水手赶紧用网子把它捞起来,可是,猫已经成了“落汤猫”淹死了。水手把像条湿布的猫抱在怀里,放声大哭。后来,他把猫埋在遥远港都的院落里……”
这是江长安最喜欢的故事,却还未对任何一个人讲过。
他慢慢地讲述着这条虎斑猫的故事,两人的身影也在夕阳下越行越远。
正走到距离城门不足百米的时候,就看到前路堆积了上百人你推我攘,像是有什么极其好玩的事情,若若也停下了吃糖葫芦,昂起头瞪大了灵动的双眼远远望过去。
但见原来是两群商旅不知因何事宜争吵了起来,聚集了一群拥堵不堪地看客正在评头论足,时不时地当上一场“明理人”。
正盛气凌人的一方正是面对着江长安的方向,只是轻轻一瞥便能够看清每一个人的体态特征,这队自认高人一等的商旅有二十余人,为首的有三人,也就是这场口舌之争的三位主角,两男一女,两个男人都是近有三十岁的年纪,为首的男人金玉衣缕,举手投足间贵气横生,足以看出是富贵人家。
而另一个男人体态壮硕,挺胸昂首,衣着朴素低调但又足以看出气质非凡,一身火红袍服袒露出雄壮发达的胸肌,身后背负着的是一柄雁翅刀,是个使刀好手,更是个江长安曾经在沧州相识的熟人。、
看到这个熟人江长安却没有走过去打招呼的打算,而是向三人中唯一一个女子看去——
女子很是不凡,长相与身段算得上品,身穿蓝色纱裙,大家闺秀地站在一旁,安静典雅,像是尘世中开出的一朵蓝色长春花,不染世俗污秽,纯净孑然。
相较起三人阵仗,被训斥的另一方人阵势就要寒颤得多,虽然也是十几人的商旅,但为首的只靠着一个体型肥硕的年轻人硬撑着,眼看势单力薄正被骂的狗血喷头。
江长安微微一笑,只当是一场闹剧,正要抬脚离开时,就听到那个胖子道:“嗨呀,本大爷不过就是与这位女子搭讪了一下,也没怎么着,你们是想怎么样?”
这个浑厚又不时夹杂两三个脏字的声音极其熟悉。
江长安脚步猛地顿住了,而后转过身向着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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