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奴十二载

    天生皮骨非天生，乃是前生苦修成。    美丑二字凡人念，江山总有英雄争。    牡丹花下遍白骨，桃花本是血染红。    世间万般带不去，只有业障伴魂灵。
    ……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天子打江山，太子坐朝堂。倘若先祖为奴，他的子子孙孙，也都将世代为奴，这似乎是千古不变更的铁则。
    至少，在离阳大陆的修仙界是这样的。
    五百二十年前，离阳大陆修仙界爆发了一场仙界大战。离阳仙宗端木氏，一统修仙大陆，端木恪自封仙皇。
    自此，胜者为仙，败者为奴。
    端木恪成为第一代仙皇后，与诸臣、诸奴签订命格契约，享受众多臣服者命格香火供奉，寿元可达万年。
    仙皇端木恪建立了森严的等级制度。他从当年战胜者仙族仙宗中挑选佼佼者为心腹，封仙丞，仙卿，仙官，仙吏和仙主。
    受敕封的仙家宗族族裔不仅能享用所有的修炼资源，还可以拥有无数奴仆，并与他们签订奴之契约。通过奴之契约仙族族裔能吸噬奴隶们的寿元、命格造化为己用，劫掠其能量，掌控他们的生死。
    而当年的仙界战败者家族则沦落为奴，其子孙后代与仙签订奴之契约。
    这种契约术法非常歹毒，直接烙印在血脉根骨之中，为奴者不仅获得的修炼资源极少，而且因为有奴骨的存在，自身的寿元，灵智，造化，都会通过奴之契约被仙家层层吸噬，盘剥。
    被强行烙印下奴骨之人，自幼体弱多病，寿命极短，命格狭窄，生生世世都不得翻身。
    ……
    但是奴隶之中，也有不甘于平凡者，他们不想在劳苦之中默默地死去。
    为了增加寿元，拓宽命格，一些好强的奴隶会想尽一切办法，增强体魄。
    奴隶没有修炼资格，但只要够勤勉，运气够好，让自身体魄变得够强壮，就有可能在众奴隶中脱颖而出。
    如果通过锻炼，最终拥有了可以举起一千斤石锁的力量，便可以从奴隶升格为奴兵。
    成为奴兵就不必再像低阶奴隶一样居住在肮脏的奴窟，也不必进入灵玉矿山里做危险的苦工了。
    奴兵平日里为仙家们巡逻仙族领地，看守灵玉矿脉，管理矿山奴隶。他们可以居住在条件更好的奴兵兵营，每个月能领取可供修行用的一块灵玉和十颗低阶丹丸俸禄，并且可以获得低阶的练气方法。
    如果一个奴兵有幸在奴之契约无时无刻的盘剥之下，依旧拥有修炼天赋，并最终修行得一招半式的战斗技法的话，他就可以参加两年一次的奴兵大选拔。
    通过了选拔的奴兵，就可以升格为奴卫。
    奴卫可以参与到仙家势力之间的地盘、资源、权利的各项斗争摩擦之中，是一股仙家宗族们颇为依赖的力量。
    奴卫每个月可以获得十块灵玉和一百颗中阶丹丸俸禄。
    倘若你天资够聪颖，战技非凡，又机缘巧合之下为仙家建立了功勋，便会在奴隶中做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那就是奴将。
    被仙官以上的仙家宗族所敕封的奴将，即使是仙吏和仙主遇到了也不敢造次。
    奴将所享受的待遇和资源，几乎与仙吏平级。可以拥有自己的私人宅府，也可以使唤大批的奴隶。
    但只有一点无法改变，那就是没办法褪去奴骨，依旧要不断地向签订了奴之契约的仙家贡献自己寿元和力量。
    即使是这样，成为奴将，仍然是众奴隶们世世代代的梦想。
    ……
    今日，罗月仙主势力下的白牛山灵玉矿脉里，众奴隶们像往常一样，正在矿脉巷道深处埋头苦干。
    十二岁的奴十三，就是其中一个。
    奴十三是他这一支家族中，第十三代当奴隶的后人，所以取名十三。奴隶没有资格拥有姓氏，因此就叫做奴十三。
    与大多数奴隶一样，褴褛衣衫下的奴十三，
    身体瘦弱，头发枯黄干燥，皮肤灰黑。
    十二岁，原本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但奴十三的身上却缭绕着衰败的死气。
    这是因为有奴之契约的存在，奴隶身体里的能量被仙族无限期盘剥，寿命变得很短。
    奴十三的父母都没有活过三十岁，他已经是这一家族里唯一的后代了。
    所以，奴十三不能死的太早。他有时候会想，“至少也要熬至成年，寻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奴婢一起诞下子嗣，不至于让香火断在我的手里。”
    ……
    铛，铛，铛……
    此刻的奴十三正双手举起大铁锤，一下又一下的砸向蕴含灵玉脉的石壁。
    旁边还有其他奴隶跟他一起砸石壁，沉闷而又有规律的铁锤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将灵玉石原矿从石壁上砸下来，有负责搬运的奴隶将这些矿石搬出巷道，开采出来的灵玉原矿被统一存储在天坑内，由奴兵分批次押运出矿脉。
    然后再运进仙家宗族，由仙家炼器仙人组成的队伍统一对原矿进行甄别和提炼，最后变成可供修仙人使用的灵玉。
    奴隶们在灵玉的产生过程之中，承担的是最危险，最辛苦的一个环节。但最终享用灵玉带来的好处时，却没有他们的份儿。
    奴十三一出生，就跟随父母在矿脉里做工。刚学会走路，就被要求搬运石块，大的抱不动，就抱小的。
    后来父母相继死去，他能搬动的石块也越来越大了，直到现在，奴十三能挥动百十斤的大铁锤，一刻不停地砸击六七个时辰。
    这样为奴的日子，已经不知不觉的过了十二年。
    ……
    “开饭了！”
    一道粗狂的声音从巷道口传进来。
    这一声开饭让包括奴十三在内的众奴隶，几乎是同时丢掉了手上的铁锤，疯狂的挤向狭窄的巷道口。
    身体强壮者会拼尽全力将弱者撞倒在墙壁下。
    身体弱的如果够幸运没有被踩在脚下，被撞倒后就会立刻面无表情的爬起来。
    没有人有余心去理会其他奴隶的生死，包括奴十三。
    奴十三不仅要使出身上仅存的所有力气跟其他人争着向前跑，还要小心不要跌倒。
    如果一个奴隶不小心被踩断了肋骨，他的下场只有死。可是如果没有抢到食物，就没有体力做工，有可能会在下一次开工的时候被累死。
    所以，对于他们这些奴隶们来说，每一次开饭，都是一场生死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