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了飞机细雨依旧,几经兜转,叶简终于到了当年陈校长亲手洒下自己老连长、班长以及两位战友的黄河边时,雨从纷纷细雨变成了滴滴小雨。
这里很冷,河边与岩石下面都结了厚厚的冰,唯这个瀑口黄色的水依旧声势浩浩,把阻止它汹涌的冰声全部冲断,夹着这些断冰继续往下游而去。
寒风吹乱了头发,冰冰的雨更在打湿了面容,叶简一步一步走到陈校长曾经站过的地方,这里已经围起了铁杆栅栏,再不能往上了。
就站在这里,叶简抬头朝上游看去,看到水与泥沙还有上游冲下来的大冰块,带着磅礴气势汹涌而来,声声震耳欲聋站在灰褐色的岩石上面,看着奔涌不息几千年的黄河,手里紧紧捧着盒子久久都不曾一动。
这里,不仅仅只有陈叔战友们的英魂,这里还有许许多多先烈的英魂,奔涌而来的滚滚黄水夹着寒意刺骨的劲风扑面而来,耳边仿佛听到战歌的叶简低头看着棒紧的盒子,轻声道:“陈叔,我带您带了,您很快就能和您的战友团圆了。”
“您说您不想有追悼会,不想被太多人知道,您看您啊,到了这时候依旧只想默默无闻。”
慢慢打开了盒子,风夹着雨吹过,打湿了白色骨灰,也吹走了无数的骨灰,叶简跪在冰冷潮湿的岩石上面,手微颤着捧了骨灰……
风呜呜吹,像号角,像哭声;雨哗哗下着,是泪水,是悲伤;劲烈的风将捧在手心里的骨灰吹走了,一捧一捧的吹着,为国立下无数功劳的陈校长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最后只省一个装过他骨灰的盒子。
看着空荡荡的盒子,叶简轻地眨了眨眼睛,脸上有水滴掉没盒子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走了,陈叔走了,从今往后她再也见不到陈叔,再也听不到陈叔严厉时让她心生敬畏的声音。
走了,真走了……
合上木盒,眼底通红的叶简朝着黄河磕头,磕到第三下的时候,她长跪匍额久久都不曾起身。
放下从骨灰开始洒起就一直敬着的军礼,一行人都静静站着并没有去劝叶简早点下来。
风和雨依旧刮着、下着,久久跪着的人还在跪着,纤细的背脊就像放一把暂时到底,插着刀刺的长枪,待到起身时长枪戾戾,刀刺寒冽,会将刀刺划开黑暗,再用子弹催毁一切罪恶。
现在,他们就等着如长枪般的女兵站起来。
“再见,陈叔,叶丫头下回再来祭奠您。”额头都磕出伤的叶简站起来,寒风太大,鼻尖都吹红的叶简终于不再站在处在风口浪尖之间,下面还结着长长冰刺的岩石上面,她捧着盒子从高处退了回来,退到了领导和警卫之间,这一次,她一个人完成了别送的军礼。
奔流不息的黄河水里又多了一位英烈,又多了一道英魂,转身离开的叶简再一次回头时,仿佛间看看雨里,风里映着一道朝着风里,雨里走去的慈祥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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