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哥哥。”晏晏自顾自地说着:“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忽然望着天空,看见蔚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希望她下辈子能够如愿,不必在人间感受这种苦难,其实也是一种收获。
其实晏晏给予新沂的,不只是在欧阳若空那里讨来的旨意,还有新沂多年来不敢拿出的勇气。
天好像重新蓝了起来。
“什么时候回家呢。”神仙哥哥的声音又重新响起,晏晏柔声答道:“我在这里呆一会儿,就回去了。”
“恩。”
每次在最绝望和难过的时候,神仙哥哥的声音,都是最强有力的后盾。
晏晏正发着呆,忽然从信纸里面点出来一个花瓣做成的书签。
淡粉色的玫瑰花瓣,好看的不得了。
她握着那片花瓣,决定去一个地方。
“你知道公孙玉琴的府邸在什么位置吗?”晏晏随意拦了一个丫鬟,开口问道。
“您说公孙公子家啊。”那丫鬟刚要开口,忽然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什么,抬手指向斜前方道:“您看那里,公孙公子不就在那儿吗?”
晏晏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见了公孙玉琴,她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装过身来,他的眼睛好红着,像是刚才哭过,猛然被人家着眼睛近距离地看见,公孙玉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抬手在眼眶周围擦了擦。
“你这是,为了新沂而掉的眼泪吗?”
公孙玉琴本以为晏晏只是一个小丫鬟,却没想到她敢这么无礼地同自己说话。
他冷言道:“这同你无关。”
晏晏拿出信封,然后扯过公孙玉琴的手掌,掌心朝上地摊开在自己面前。
然后一股脑儿地将信纸里面的所有被风干的花瓣全部倒在他的手上。
哗啦啦一片粉色,让公孙玉琴良久没有回过神。
他怔怔望着手上的花瓣,一片中间缺了一个桃心形的小洞额花瓣引起了公孙玉琴的注意,他刚想伸出另一只手拿起那篇花瓣,但是却在伸手过去的前一秒,那片花瓣被风吹走了。
他下意识去追,担心手上剩下的花瓣也会飞走,便将手轻轻握住。
可是那是风干了的花瓣,脆弱至极,只稍稍的一点力量,便能轻易捏碎他们。
“咔呲咔呲”的声响之后,公孙玉琴难以面对地看着握着的手掌,花瓣变成了细小的粉末,一个个从指尖飞出,飘散去了天际。
他忘记了他们那样脆弱,就好像新沂一样。
他愣在风中,手掌还僵在空中,方才那片带着残缺的花瓣,此刻又乖乖飘回到他的手上,低眉看去,那片形似心形的花瓣,忽然将他拉回来过去。
那是在一个圆月当空的深夜,他在荷花池的桥畔上等候她,她穿着奶白色的衣裙,不染红妆,不着挂饰,就那样简单而来,却人就美的不食人间烟火。
公孙玉琴把藏在身后的花拿出来递在她面前,告诉她粉玫瑰代表纯洁的友谊。
新沂喜欢的不得了,但是碍于姑娘家的矜持,她没有很快接受,而后故意绷着眼睛在花束里面挑刺儿,猛然找出一朵,拔出来放在公孙玉琴面前,撅着嘴道:“你看你送的什么花嘛,这花瓣都被虫子啄出一个洞来。”
公孙玉琴细细看去,竟发现那篇花瓣上的洞就好像一个桃心,他挺直腰板底气十足地把花瓣放到她面前,开口道:“你看,连虫子都知晓我对你的心意。”
新沂不明情况地凑过脸去看了看,瞬间羞红了脸颊使劲儿拍打着他的胸膛,娇嗔道:“你就会戏弄我!”
那个晚上,足足勾走了公孙玉琴大半个魂魄,让他之后的几日,都活在当时的微风中,一直到现在,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新沂还在,而且能冲着自己笑。
那束他送给她的花,她小心翼翼保留到现在,却被自己一个不小心,捏的粉碎。
就好像新沂小心翼翼鼓足了勇气把自己一颗诚挚的心掏出来给自己看,却被自己的“生不由已”而生生撕碎。
公孙玉琴深爱着新沂,他此刻终是明白心痛到不能呼吸,是怎样的感受了。
“新沂奉献了自己。”晏晏拍了拍公孙玉琴的肩膀:“是因为她希望你能守护住自己的责任,即便那是身不由己,也只是命运使然,好好活下去。”
她抬眸:“你和新沂不一样,她什么都没有了,而你,还有整个公孙家族。”
“你究竟是谁。”公孙玉琴挑眉开口说道,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一会儿一个情绪,此刻他又忽然扯住晏晏的衣领,怒吼道:“说,是不是你把新沂害死的!!!”
“你觉得是谁把她害死的?”晏晏本来看这个公孙玉琴挺有好感的,毕竟他这么自责难过,定是很后悔自己的决定,至少他也是爱着新沂的,可是随随便便就把责任推给旁人,未免太有失一个男人的风度。
晏晏反击的话,像一道炸雷一般,将他劈在原地,动弹不得。
良久,他才喃喃道:“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沂儿,是我!!!”
他跪在地上,晏晏又有些于心不忍:“那个……人死不能复生,你也……”
“我是罪魁祸首!!我害死了沂儿啊,我害死了我最爱的人啊!!!”
公孙玉琴低吼着,眼里悲光四溢,浸满了泪水。
晏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些男人说可怜也着实可怜,可是若是一早便明白珍惜和守护,又怎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时间的情爱千千万万,真正能相守一生并且风调雨顺的实在太少,他们因为误会,因为隔阂,因为勇气或是别的,可以成千上万种不让他们在一起的理由,而让他们能够牵手彼此并且毫不犹豫地走下去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爱。
可这一个字,便足够涵盖所有了。
叶无双和成决远的爱情悲剧源于家族权益,甄雀和沈兆的爱情悲剧源于他们没有勇气说明白一切,而此刻新沂和公孙玉琴的爱情悲剧,却来自于他们实在身不由己的乱世,坐着身不由己的事情。
得到了身不由己的结局。
这是一个令人发指的成语。
公孙玉琴就那样在庭院立面跪着,晏晏背着他转身离开,她踩在紫色的丁香花瓣上,嘎吱嘎吱作响,叶子和花瓣已经堆积了很厚一层,叶子掉完了,秋天过要过去了,冬天该来了。
一切丑恶的,悲哀的,无可奈的事情,都会被从天而降的皑皑白雪,覆盖住的。
一切都会好的。
晏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她深呼一口气之后才敢抬脚踏入承欢殿,毕竟里面还躺着一个病号,她不希望把自己身上的悲伤气焰强加给他。毕竟他活得也不自在。
“回来了?”欧阳若空嗓子沙哑,开口问道。
“吃饭了么?”晏晏回来已是中午,她看着空荡荡的桌子,开口问道:“还没有,我打算你回来你陪我吃的。”
说着欧阳若空声音提高些说道:“李德全!准备午膳!”
“喳!”
应声之后不一会儿,桌子上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午膳,都是很清淡的食物,配合着欧阳若空服用的药,特别做的食谱。
晏晏扶着欧阳若空在板凳上面坐下,为他盛了一碗汤。
“小心烫。”晏晏柔声道,见她忽然变得温柔贤惠,欧阳若空便知晓,这小家伙有心事了。
“心情不好别憋着,说出来轻松些。”欧阳若空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清炖鱼放在晏晏的盘子里,宽慰道。
“没事儿。”晏晏故作轻松道:“都过去了。”
她大口大口吃着鱼,吃着吃着,却哭了。
滴进米饭里的水,不知是眼泪,还是鱼汤,和米饭混在一起,全部进了晏晏的肚子。
“怎么忽然哭起来了。”欧阳若空赶紧往晏晏身边坐了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地在她耳边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晏晏把头埋在欧阳若空的肩膀里,油乎乎的嘴巴蹭了他的龙袍全是油渍,欧阳若空任由她躺着。
“我就不该管这个闲事,要不然她也不会死,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她哽咽着继续道:“什么她去了好地方,解脱了自己,这全是屁话,人都死了,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死了就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晏晏越说越难过,她本来都安慰好自己了,可是神经里偷偷摸摸钻出来的小情绪和小怀疑,还是让她一遍遍否定了自己。
“这怎们能是怪你的呢?你是为了她好啊。”欧阳若空拍着晏晏的后背:“她定会很感激你,怎会怪你呢?”
“她不怪我,我自己怪自己啊。”
欧阳若空安慰人的功夫确实不怎么样,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话,望着晏晏哭他只能束手无策,他拿起帕子帮晏晏擦了擦眼泪,用筷子夹起一块鱼,喂在晏晏的嘴边:“荷塘里新抓的,极好吃。”
晏晏撅着嘴巴一口吞了下去。
此时此刻,也就只有吃能够治愈她这颗受伤的心灵了。
满桌子丰厚的饭菜,晏晏不一会儿就扫去了大半,她扶着肚子冲欧阳若空傻呵呵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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