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和沈俢礼一到j市赵钱就得到了消息,他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让他们带走沈知初的尸身。
厉景深今晚又去了那间冷室,守着水晶棺里的沈知初,室内温度在零下20度,他要一直这么下去迟早会跟着沈知初去。
赵钱叹了口气,知道劝说没用干脆冷眼旁观任由他去,只要他不自杀就好。
……
翌日天还没亮,赵钱正愁着怎么把厉景深给支开,结果公司那边就出问题了。
当初从南水岛转移到j市那批私矿被人给劫了,那批矿极为重要,是厉景深用于在j市立足的奠基石,最近一时疏忽竟然被人钻了空子说没就没。
能在j市有这等消息势力的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做的。
赵钱派人一查,果然跟陆霆川有关。
不过,这南水岛私矿的消息从未走漏过,陆霆川是怎么知道的?
赵钱忽然想起了一桩往事,有一次他和厉景深私谈南水岛矿的时候,沈知初就在他背后的休息区。
赵钱一时凝塞,当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知初的死也调查出来了结果,她不是死于一场意外,而是谋杀,她联合了别人一同杀死了自己。
赵钱把查到的资料整理好去了冷室,一进去他就被迎面而来的寒气给刺激的打了个寒战。
他强忍着冷意,把文件递到厉景深面前:“厉总这是关于夫人死的信息……”
厉景深全身上下像是被冷气冻的僵硬,他缓慢扭头垂眸看着赵钱递给他的资料。
他顿了好久,像是一台出了故障的机器,迟钝地接过,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度太冷的原因在战栗。
他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你说沈知初是自杀的?”
赵钱点头回道:“厉总你还记得夫人在电话里给你说的那番话吗,另外我调查了陆霆川,别墅发生火灾的事和他有关,他手法太干净,要拿到证据有些困难,要不您亲自去套套他的话?毕竟他是你的……”话音戛然而止,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厉景深也明白。
从厉景深身上迸发出的煞气竟比冷气还要渗人。
赵钱翻了翻资料,转移话题:“南水岛下那批矿也被厉家给劫了,厉家现在正在打压我们集团,另外,夏明玥最近准备出国我已经让人拦截下来了。”
厉景深听到那批矿被动时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损失的不是几十亿而是无关痛痒的几毛钱。
倒是听到“夏明玥”这三个字他起了明显反应,阴鸷的双眸里面寒光闪烁。
“关地下室。”厉景深将手里的资料扔到一边,然后继续坐在水晶棺旁边,伸手去捂沈知初的手。
温度太冷,手是捂不热的。
赵钱“嗯”了一声,低头整理那些文件,临走时他复杂地将这一切收尽眼底。
……
厉景深在里面待了一上午,在低温下,身子已经被冻麻,他的脸色死一般的寒寂。
接到厉家打来电话的时候,厉景深刚出房间,手指冻的发僵差点拿不稳手机。
赵钱心事重重,要想沈俢礼他们顺利带走沈知初,首先得支开厉景深,不然他一直守在这里想带也带不走。
公安局那边又打来了电话,赵钱只能说再等等,厉景深迟早会熬不下去的,等他生个病住院,那就是带走沈知初尸身的最好时机。
然而已经不用等到厉景深生病了。
赵钱看着他拿着外套,一幅要出去的样子,追上去问道:“厉总你是要到哪去?”
厉景深指尖微微颤抖,他没有回话,而是让赵钱留在这里。
“好好看着沈知初,我去去就回。”
——“阿深。”
他走了两步,蓦地回过头看向冷室,水晶棺里的沈知初半张脸恬静如初。
她还在那儿等着他,还是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存在。
赵钱担心厉景深这个情况不能开车,赶紧安排司机过来。
厉景深没逞强,他的身体在这一周早就超越了极限,如今整个身体宛如风沙,一点风吹乱动都会灵魂倶散。
赵钱目送厉景深离开后,暗自联系了司机询问厉景深去了哪儿,让对方把情况汇报给他。
司机倒没多想,赵钱是厉景深的助理,在厉景深身边也快十年了,想要了解行程属实正常。
赵钱等了十分钟,从司机发来的导航得知厉景深是去了厉家老宅。
是厉老爷子要见他,还是因为陆霆川?
但无论哪种情况,厉景深被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赵钱立即联系了公安局,让他们过来带走沈知初的尸身,顺道叫他们抓紧时间让沈俢礼他们签死亡证明,尽快安置好沈知初。
.......
秦默和沈俢礼在早上就主动给公安局打了通电话,对方依旧让他们再等等,等通知。
本以为这趟会等许久,没想到中午十一点就接到公安局打来的电话让他们尽快去办手续签死亡证明。
沈俢礼听到要去认领沈知初的尸身,顿时僵住,他像个木头人,一举一动都需要别人牵领着。
明明来j市为的就是见到沈知初,可真要见到那一刻他却退缩了,不敢去。
俩人去了公安局,秦默站在一旁看着沈俢礼红着眼圈,左手握着笔艰难的签着字。
从小写到大的名字,头一次写的这么痛苦困难,像是又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视线模糊地盯着桌上一张张表格,沈俢礼安静的哭着,不大的房间里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悲伤,越来越压抑。
眼泪直接从泛红的眼睛里坠下来晕染了刚才签的名字上。
一旁的工作人员严谨提醒道:“字迹模糊了,我再拿一份给你重新签。”
沈俢礼狼狈地擦着泪,哽咽道:“对……对不起……”
一旁的秦默咬紧牙,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压抑着心口的酸涩。
工作人员重新拿来一份表格后,这次沈俢礼签的速度比之前快,按完手印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去了停尸房。
沈知初还被放在精美的水晶棺里,里面冷气还未散去,她躺在里面,安静的宛如睡着了一般。
她身上的烧伤虽然被处理过,但毕竟是死人伤口没法愈合,如今一离开冷室,狰狞的伤口就暴露了出来,腐肉大块蔓延。
秦默闭着眼睛无声哽咽着,沈知初,那么好的沈知初以这种最残痛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无法想象曾经连化疗都不敢做的沈知初,是怎么在大火里熬过那两个小时的。
他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朋友,连她的命都救不了。
以前他常说沈知初像个太阳,不需要任何人,一个人就能发光扫清这世间阴霾,可最后才发现她只是宇宙中一粒尘埃,脆弱到风一吹就没了。
沈知初总是乐观向上,无论发生什么都心向希望,可为什么希望从来不眷顾她?
那么好的沈知初,在27岁这一年的圣诞节,终究被火光吞噬了年华。
这三年,他去国外拼命做研究的意义是什么?
他为的是能救更多的人,能救沈知初的命,可如今沈知初成了一具空壳一缕孤魂,他连自己最喜欢的人都救不了。
秦默身体前倾,手扶着水晶棺缓慢靠近,将沈知初脸上那半张面具给揭开,入目的是腐烂的创伤,死相极为难看。
“这是她?”舌头宛如被鹰叼走了般,沈俢礼瞬间失声。
在他印象里,沈知初一直光鲜亮丽,她张扬活的骄傲,骨子里带着一股不服输韧劲儿。
可如今她被火烧的遍体鳞伤,骨头都露了出来,处处透着破烂的脆弱,而那张姣好的容颜,半张脸腐蚀。
她很瘦,是他想象不到的那种瘦,他不过一年多时间没见到她,她竟然瘦成了这样,仿佛只剩下骨架连内脏都消失了。
一向爱漂亮的沈知初,她不好看了。
沈俢礼立在那儿,一时间脑子里被各种回忆碎片占据,各式各样的沈知初在他眼前晃动。
有撒着两条小短腿跌跌撞撞朝他跑来的小沈知初,含着奶嘴伸出手要他抱的沈知初,也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亦或是一下子长大成人眉宇间成熟倔强的沈知初。
她们个个鲜活,不该是躺在这窄小棺材里,被火烧烂了皮肉一脸死相的沈知初。
他也是看着沈知初长大的,知道沈知初一切,晓得她怕苦怕疼。
吃药会皱着鼻子,小时候摔一跤皮都没破就嚎着嗓子大哭,希望能引起注意让人抱着她多哄哄她,但她收到的只有冷眼旁观。
从哪跌倒就从哪站起来,是她从小就学会的道理。
渐渐的沈知初不再对任何人期待,遇到难受的事,实在忍不住了就躲在厕所里哭。
后来有人问她为什么要躲在厕所里哭。
她说:“电视里说,能哭的地方只有厕所和爸爸的怀里。”
她的爸爸不喜欢她,所以她只能悄悄躲在厕所里,偶尔看到爸爸抱着哥哥会露出小小的奢望来。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那之后沈知初少有在家人面前哭,倔强的像块石头,她很好哄,真的只需要一块糖就能哄好,可没人给过她一颗糖。
在一个人悄悄长大的那段时间里,她不仅学会了坚强,也学会了怎样真心待人好。
但没想到的是她会把背着她回家的大哥哥给认错,把一辈子的好错付给了厉景深。
你看,一串糖葫芦就能换来真心的人,现在他们耗光所有力气都攥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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