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尤嘉猜测也是村里能聊的年轻人不多,好不容易逮上几个,自此恨不得一天叁顿常驻顾家。
年关越来越近,他却半点儿没有回乡与亲人团聚的意思。
腊月二十九那天,叁个人去他暂住的老房贴春联。
陆斯年最近被黎耀的需求折磨得苦不堪言,但是也不是一无所获。黎耀知道了他的能耐,最近除了基础的框架,应用和算法外,请教的内容体量也变得更大更深。
“这个黎耀恐怕不简单。”姐弟两个坠在后面咬耳朵,前方姓黎的捧着春联和顾盼有说有笑。
最近陆斯年手里已经开始涉及到上市公司的内部OA和结算系统,虽然做起来并没有说多难,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大学生村官能接触到的东西。
如果单单说黎朔只是与自己不谋而合,想做“拼个好货”之类的农产品拼团APP,帮助巴山脱贫致富的同时自己也捞一笔,这种说法实在太过牵强,这个人的野心只会更大。
尤嘉亦点头,或许顾家人感觉不出来,但是她能体会得到这个人有多不同。黎耀和贺伯勤那些人比涵养更好,行事也更为小心,进了远离权力中心的基层工作,既是隔离,也是保护。
只可惜她现在没有什么门路,不能钻进黎家打听,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要把小辈往外送。
虽然这种站队有些危险,但如果赌对了,那绝对就是一本万利……
尤嘉的思绪千回百转,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贺黎耀暂住地方。和大部分单身男人居住的地方没什么两样,冷冷清清,屋子里乱糟糟的。
“你这样不行的呀。”顾盼一边说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在屋子里转着圈收拾。
她腿脚还没好利索,黎耀不好意思,便让她坐在椅子上指挥,自己在一旁笨手笨脚地忙碌,被骂了也不觉得生气,回头望人时目光缱绻又温柔。
他想走品牌化,想让这座村子逆风翻盘,顾盼是黎耀现在唯一能“倚仗”的招牌,巴山出身的当红博主,中式风格的视频,一切都与这里不谋而合,然而他现在几乎什么都给不了顾盼,自然要哄着捧着,只是日子久了,那点算计的小心思似乎开始变了味。
“我有个年长些的朋友,是做电子方面生意的,最近在网络方面有些问题。”黎耀把那人的名片推给陆斯年,“或许你们可以聊聊。”
陆斯年看着上面的“; Ding”陷入沉思,不知道这个人和自己知道的是不是同一个。
如果真的是……那可真的太有意思了。
贴过春联,自然还是要回顾家吃饭。
顾妈妈心疼黎耀孤身在外怪可怜的,次次都要留他,更别说他还嘴甜,没事恨不得一天来八趟。不过顾爸爸的心态就复杂很多,看着黎耀似乎是个还不错的孩子,但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翡翠白菜……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饭后顾盼送黎耀出门,村里没路灯,全靠手电照亮,两个人站在屋前说了半晌的话,尤嘉不去当电灯泡,只安心帮顾妈妈收拾碗筷。
等顾盼“送”完了黎耀,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两个人从香港文艺片聊到哲学悖论,话多得讲不完,回来时小姑娘鼻尖脸颊都是红的,扑在床上直打滚。
不过她倒也没有完全沉浸在甜蜜里,脑子还是醒的,异地有多难她心里清楚。
可如果仅仅只是爱情,并不能打动她回到巴山。
尤嘉抱着电脑捋出一份博主名单,分门别类地建好档案,预备着等到产品做出来后便给他们定期寄送,维系一二香火情,毕竟良好的关系是合(白)作(嫖)的基石。
回乡过年的视频反响很好,虽然没有如上次一般火爆出圈,但是巴山堪称唯美的空境和古色古香的老宅显然引起了不少人对乡村生活的兴趣。
这大概就是黎耀想要的效果,缓慢渗透,飞速建设,徐徐图之,然后有朝一日一飞冲天。
过完新年,尤嘉和顾盼有几个综艺合作要谈,不等元宵就匆匆踏上了返程的路。
是日夜,波音737降落北京,一宿好眠后该学习的学习,该工作的工作,大家都按部就班地忙活起自己那摊事。
直到有一天,这份平静被贺家小五的一个电话打破。
“喂?是嘉嘉姐吗?斯年到家了吗?”
尤嘉微微颦眉,“他不是去封闭集训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道,“哦,抱歉,我一时间忙昏了头。”
“你别挂。”尤嘉觉得不对劲,截下了贺幼辰欲挂断的手,眼睛一转,半真半假地试探,“原来你知道啊。唉,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嘉嘉姐,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找人平事,不然的话,出国躲几年也好,毕竟顾家那点能量,也就能靠着贺家逞威风,到了外头就鞭长莫及了……”那边说着,叹了口气,“我这个身份吧,说着好听,但是老爷子死的早,现在管事的是我大哥,还跟我不是一个妈,很多事我也是有心无力。”
尤嘉挂断电话,心情如入冰窖。
“喂,干嘛?”
陆斯年的声音带着点慵懒,微微有些哑,“刚睡醒,昨天太晚了。”
“你在哪?”
“我在集训啊。”
“你在哪?”
“姐……”他有些心虚地撒娇。
“陆斯年,最后一次,你在哪?”
他一副败给你了的口气,故作轻松地回道,“你别担心,就一点小事。”
尤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运气,这两年频繁出入医院,不到叁个月又是二进宫。
虽然有所预感,虽然生气他什么事情都瞒着自己,可等她真的见到双手都打着石膏的陆斯年后,尤嘉的心里就只剩下难过和心疼了。
手指被一根根碾碎的感觉,该有多痛啊?
在回家的车上,尤嘉故意扭过去不看他,等到陆斯年直呼痛后才匆忙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只是她仍旧固执地咬着唇,不让泪落下来,不想让自己更加狼狈,也仿佛哭了就算是对谁妥协低头。
曾几何时,她想躲到没有贺家的地方去好好过日子,只可惜人间无处不喧嚣。
太过弱小的人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一次次的用近乎惨烈的办法保护自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使她逃得过贺伯勤,也逃不过张伯勤,王伯勤,李伯勤。
就像曾经那样,如果恐惧,如果害怕,那就成为恐惧本身吧。
当天下午,许教授被尤嘉堵在了教室门口。
“许教授,咱们聊聊?”
男人整好以暇,仿佛已经算准了她会找上门。当年防贼一样不敢行错踏错的办公室,如今偏偏要自己上赶着走进来。
“对于我的提议,尤同学又感兴趣了?”许教授温声诱哄,“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从中得到你想要的,不管是金钱,名誉还是地位。”
尤嘉挑眉,“叁少说这话可就生分了。”
众人噤若寒蝉的贺家老叁,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眼前的人一顿,显然没想到会被戳破身份。
贺叔平私生子出身,之前老爷子本想打死不认,奈何亲妈够狠,直接把孩子扔在了贺氏,透消息给媒体。
各路狗仔闻风而动,彼时公司正要上市,老爷子为了不引起动荡便把人带回去。虽然他年纪更长,但为了家族内部的和谐,为了能让发妻生的两个继承家业,还是把那个孩子记成了第叁子,起名叔平。
归亲爹养后贺叔平没少挨磋磨,但这位是个狠人,隐忍多年,后来直接把贺仲辛困在了南定,要不是阿Joe出现得及时,估计他的好二弟都成灰了。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人都说贺叔平出逃时坠海死了,可打捞的人却并没有找到尸体。
尤嘉想到这人对贺仲辛的厌恶,对她的莫名兴趣,还有归国的身份……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过离奇,那也是真相。
“叁少眼里我不过是一把愚钝的刀子,但只要我想,便能在贺家左右逢源,搅弄风云。”她笑了笑,“所以,我要占一半。”
许教授,这时候或许应该叫贺叔平了,他嗤笑着,仿佛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凭什么?”
尤嘉便道,“凭贺伯勤抛不下血缘羁绊的虚伪,凭贺仲辛放不下我的心思,凭我最像贺四,又最豁的出去。”她轻声笑笑,“更凭我会让‘顾意迟’成为最有记忆点的华夏博主,能让你编织出足够美丽的故事吸引投资,上市割遍韭菜,大杀四方。”
有些人在高位太久,是时候明白什么叫众生皆苦了……
阿婆当初说过一句话,叫“食得咸鱼抵得渴”,她想走到更高的地方,宁愿与虎谋皮。更何况……就凭他这样大意轻敌,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两个月后,顾意迟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成立,同时注册顾意迟系列商标,其中顾盼持股15%,尤嘉持股37%,许期铎持股48%。
同年,陆斯年修完所有课程提前毕业,远赴美国康斯坦丁大学继续深造。
心中种下的一颗种子,迟早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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