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清水道:“史师弟之言不无道理,但大敌当前,还是得以大局为重。我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事情始末,以便三部会审的时候给此案定性,宗门刑罚是宣德殿职权,到时候看他们怎么裁决吧!”
史名随不再言语,室内陷入短暂沉默。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本殿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史名随说道,起身离开了屋室,回到自己洞府。
老者见他归来,赶忙迎上前:“师傅,掌教和您谈了什么?”
史名随道:“还能谈什么,无非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希望我以大局为重之类。”
老者神色黯然,心下明白,此事几乎已成定局,盖因宣德殿是罗清水大本营,一直掌握在他们这一系手中,下面几个部科执事都是其心腹亲信,要给人定罪太容易了,随便找个理由都行。
史名随虽位高权大,威望素重,然根本插不进宣德殿的事务。
“师傅也不用为难了,衡儿作出此事,就应该考虑到后果。”好一会儿,老者苦涩说道。
“你不用太担心,我想他们应该知晓分寸,就当是回宗门安歇,今后好好修炼吧!”
“多谢师傅。”老者听闻此言,神色一振,史名随此话无疑是保障了其徒儿张衡的性命,并且不会受到严厉刑罚:“师傅,既如此,您为何不与掌教直言?”
“我要是不强势,他们就会很强势,到时候怎么判罚就很难说了。我只有态度强硬,他们才会有所顾忌。”史名随道,挥了挥手:“你先去吧!告诉张衡,不管别人用什么手段,让他不要乱说话。”
“是,徒儿告退。”老者应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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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查室审讯室内,马元则高座其上,两侧落座着数名男女,下方石凳端坐着一名面色白净,眼神炯炯的男子。
“张师弟,说说吧!你为何要杀害江宇?”马元则开口问道,旁边墨绿色留音符散发淡淡光芒,下方另有一人拿着纸笔记录。
张衡面无表情:“我是受清玄殿密令行事。”
马元则道:“说清楚,是受谁的密令。”
“清玄殿殿主史名随师公。”
“能告诉我们密令的内容吗?”
“师公要我严密监视江宇,怀疑他与魔宗弟子有接触,要策反江家改旗易帜。”
“既是让你监视,为何你私自杀害江宇。”
“师公授我便宜行事,临机专断之权,必要的时候可以除掉他。”
“你是什么时候受此密令的?”
“一年前。”
“说具体日期。”
“七月二十三日,我回到宗门,面见师公的时候。”
“据我们所知,这些年你一直在大营前线,若要监视江家,需要长时间外出,而你在大营出入不便,为什么会找你完成这个任务。”
“这个你需要亲自去问师公,我只受命行事而已,从来不问为什么。”
“这一年中,你一共出入过大营多少次?”
“三次。”
“你受到史师叔的密令,居然一年只三次外出。据我们了解,你前两次只外出不到七日,而且是去坊市购买丹药,只有最后一次,也就是你伏杀江宇的那日,你外出了十六日,能解释解释吗?”
“师公授我便宜行事,并没有具体期限,我只偶尔外出打探一下消息。”
“那么,你找到江宇勾结魔宗的切实证据了吗?”
“没有。”
“那你为何还杀了他?”
“他发现了我的跟踪,对我出手,在打斗之中,误杀了他。”
“据我们调查,你胞妹张嫣曾与江宇有一段恋情,最后被江宇所抛弃,愤而自杀,有这事吗?”
“有。”
“你记恨江宇吗?”
“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你是因为私怨才杀了江宇,对吗?”
“不对,我是奉命行事,舍妹的事只是巧合。”
马元则看了众人一眼,收起留音符起身道:“今日且到此吧!张师弟,从现在起,你必须一直呆在审讯室,直至三部会审开始。”
几人鱼贯而出,一名男子说道:“马师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就组织三部会审定罪是不是有些草率。”
马原则看了他一眼:“于师弟有何疑议?”
男子道:“张衡所言,其乃是受清玄殿史师叔密令,此片面之言,未足为信,至少应该向史师叔求证一二。”
马元则道:“那就由你代表我们督察部,去向史师叔求证吧!”
“好。”男子应道:“马师兄,若张衡果是受命行事,那么就不足以定罪,三部会审还有必要吗?”
“哪怕是最终定性无罪,也需要经过三部会审的裁决才能作数,我们督察部只是负责监督审讯,没有定罪之权。”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拜访史师叔。”男子说道,出了大殿。
督察部众人各自分道扬镳而去。
顾元雅遁光行不多时,来到唐宁洞府,正准备推开石门,只听得内里说话声隐隐传来,便在屋室前等候。
约莫一炷香后,石门转开,内里一名白色白净,两鬓斑白男子走出,乃是镇抚部执事徐子龙。
他朝顾元雅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径直向外间走去,顾元雅推门而入,行至唐宁身前好奇问道:“师傅,你们刚才都谈些什么呢!是不是关于张衡的审判裁决?”
“你刚才不是一直都在外间偷听吗?还用我告诉你。”
“我没听清楚嘛!师傅,你们打算如何裁决?”
唐宁没有回答:“今天已将他押回来了吧!督察部审讯了吗?他怎么说?”
“他说是受史名随的命令……”顾元雅将审讯内容如实说了一遍,因为唐宁的缘故,她对史名随也没什么好感,因此直呼其名。
唐宁听罢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师傅,他若一口咬定是受命行事,到了三部会审那天不会将他就这么放了吧!”
“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你只听从马元则吩咐行事就是了,其余的少参和。”
顾元雅道:“在您心里,您徒儿还没那些人亲近呢!您跟他们都可以谈论,偏偏就我不行。”
唐宁道:“你小孩子一个,这些事你不懂,参和进来对你没好处。”
顾元雅小声道:“我现在都是督察部管事了,审讯张衡的时候我也在场,怎么就不能参和了?不就是清玄殿殿主史名随的徒孙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唐宁道:“说你小孩子,你还不服气。好大的口气,不就是史名随徒孙,你可知晓史名随何许人,别说你了,为师方入宗门时,他就是清玄殿殿主,执掌清玄殿两百余年,心腹亲信遍布宗门,势力根深蒂固。”
“就说你们督察部,也有他的追随者,你以为是相互吃客吃饭的游戏呢!这是斗争,稍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要是不明白这一点,将来总有吃亏的时候。”
“为师就曾经一时大意,受了十年刑狱之苦,若是无人相救,这辈子恐怕都在暗无天日牢狱中度过了,这些可都是不久前的事实。”
“内部斗争的风险往往最容易被人所忽略,但它的危害比明枪强弩更大。”
“你觉得宗门一团和气,是因为每个人都遵守着规则,把持着微妙的平衡。一旦有人打出第一枪,规则就会被打破,后果是十分严重的,你明白吗?”
顾元雅道:“您也太危言耸听了吧!我就不相信他会因一个徒孙反出宗门。”
唐宁摇了摇头:“你啊!今后非吃大亏不可,有时候杀人可不需要刀剑,有比刀剑更好用更厉害的东西。”
“什么东西?”
“以后经历过你就明白了。”唐宁说罢,不再言语,闭目修行起来。
顾元雅又问了几句,见他不理睬,自觉无趣,离开了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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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大殿古香古色,黑色的壁瓦墙砖更添了几分肃穆之感,殿外矗立着四名男子,此乃是镇抚部的刑讯大堂。
远处一道遁光激射而至,现出一面色白净,两鬓斑白男子,正是镇抚部执事徐子龙,他径直入内,里间,台阶之上案桌前,端坐着数人。
分别是督察部马元则,戒律科彭浩,司隶部陈达。
徐子龙行至主位入座,和其他几人点头示意。
马元则手中一翻,拿出一份卷宗,递给他道:“这是我部讯问的证词,大家看一看。”
几人一一传阅,最后复还于马元则。
“大家都看过了,那就开始吧!”徐子龙开口道:“将张衡带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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