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宁并不语言。
窦雁玉见此拍了拍手,水晶珠帘外几名女子双手端着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盖着红色锦帕,一名女子将托盘放在唐宁案桌上。
唐宁掀开锦帕,见托盘上盛放着一壶酒,几碟小菜,还有一个储物袋,他不动声色将储物袋收下道:“其实吧!这几日我也在思索此事。”
“请唐道友赐教。”窦博伦说道
“我仔细想了一想,此事并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情报站里虽然找到了窃取的资料信息,但并不能说明其主谋就是窦晓,只不过因为他是情报站的负责人,因此带回宗门问讯调查。这是为什么督察部迟迟未能定罪的原因,证据不够充分,只要窦晓自己不招供,事情还是有可操作的空间。”
江由之道:“我知晓唐师弟前几日往秦川东部的情报站调查问讯了数日,想来宗门内还在等你调查结果报告的卷宗,此事凭你一言而决,还望唐师弟多多通融。”
“江师兄说笑了,我不过情报科一小卒,宗门三部会审的要案哪能由我一言而决,不过我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要调查人,三部会审时确实会听取一些我的意见。其实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不要闹到会审上,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一旦三部会审上定了罪,想翻都翻不了。”
“哦?”窦博伦紧接问道:“不知如何个大事化了,小事化了法?请唐道友指教。”
“我方才说了,此事没有充足的证据能够证明是窦晓干的,若是能够查出是别的某个人私下行为或他主动认罪的话,窦晓顶多受一个御下不力之责,至多也就免掉他现在职务,在情报科下属行动队中当一名普通弟子。”
“唐道友的意思是?”窦博伦颇有疑虑:“可是,如果这般,那么真正窃取情报信息的那名弟子会不会遭受更严重的惩处?”
“宗门的三部会审只针对本门弟子,除非重要的通缉罪犯,一般若非本门正式弟子犯了门规都是由本部主事严惩,我现在负责整顿调查秦川各情报站,一时半会还离开不了,因此情报站所有事宜,真正由我一言而决。”唐宁笑道
窦博伦双目一亮,举起酒杯道:“在下明了,多谢唐道友指教。”
两人一饮而尽,众人杯光交错,谈天论地,十分尽兴,约莫卯时,唐宁起身道:“唐某不胜酒力,就此告辞,诸位下次再为畅饮。”
江由之道:“既如此,那边一道走吧!”
几人皆起身出了门,穿过几条通道,走过数个拐角,回到了最初的厅殿内。
只见殿内人群围列,吵嚷之声陆续传来。
窦雁玉柳眉微蹙,走向前,围列的众人纷纷与她打招呼,让出一个口子。
“雁玉姐,你来了。”一名女修赶忙迎至她身旁悄声道:“子度与兴宗几人吵嚷起来了。”
“怎么回事?”窦雁玉皱眉问道
那女子小声道:“为了琴姑娘的事儿,子度请了琴姑娘去他们雅间作陪,兴宗等人亦指明要琴姑娘相伴,于是吵起来了。”
“你们长房的人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是窦家的蛆虫。”
“你们二房这才神色几天,就如此目无尊长了,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当长辈的贯使阴谋诡计,下面人自然有样学样,一群卑劣小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竟敢污蔑家主?走,与我回祠堂,可敢当面说一遍?”
“回祠堂?有本事的在这里一决生死。”
吵闹的声音陆续传至几人耳中,窦博伦面色十分难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住口,吵嚷什么。”窦雁玉喝道
殿正央的数人侧身望去,其中两人立马躬身诺诺道:“雁玉姐。”
“大庭广众吵吵嚷嚷,窦家的脸被你们丢尽了,滚回府去。”窦雁玉叱喝道
其中一男子说道:“雁玉姐,是他们长房的人闹事,还出口狂言,詈骂家主,大逆无道。”
“胡说什么?什么长房二房,还嫌丢人不够,赶紧回去。”
“是。”那二人应道,向外走去。
“你们也回去,不要在这里闹事。”窦雁玉看着另两人说道
“明明是他们无理闹事,你说我们闹事什么意思?再说你凭什么管我们,这望西川又不是你们二房的,我想来此难道还要经过你允准吗?”一人回顶道
“你…”窦雁玉一时无言。
“混账。”窦博伦忍不住喝道,身形一闪到了那两人身边,一挥手将两人扇倒在地。
“伦叔。”两人低头细声道,见窦博伦突然出现,皆惊惧不已。
“还不快滚,今后不允许你们踏出府宅一步。”
“是。”二人赶忙向外奔去。
窦雁玉劝散众人,对唐宁盈盈一笑:“让前辈见笑了。”
唐宁笑而不语,他早知窦家内部矛盾颇为激烈,特别是长房与二房之间,矛盾由来已久,今日见此,对他们之间恩怨情仇更有了直观印象。
一般这种内部矛盾纵使闹到尽人皆知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毕竟家丑不外扬,除非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双方在厅殿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对骂,甚至言及对方长辈,可想而知,矛盾到了什么地步。
之前唐宁与窦家三房主事共宴,并没有这般感觉,三人虽然不是十分融洽,但基本上步调一致,现在才真正察觉到其内部的分裂程度,或许……这能作为一个突破口。
几人出了厅殿,唐宁与江由之,窦博伦分道而去。
飞龙山中,窦家正中那座巍峨雄阔的殿内,窦文才听了江由之的话陷入沉思,良久,他开口道:“如果真这么做了,被贵宗知晓,他会遭到什么惩处。”
“不好说,得看后续的处理,如若他将顶罪弟子归还窦家,性质比较严重,可能会受镇抚部牢狱之哉。”江由之道
“为了几万灵石,他肯冒这么大风险?”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有什么奇怪的呢!再者他未必会将顶罪弟子归还你们处理。”
“贵宗有消息传来吗?事情查的怎样了,窦晓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他窃取其他情报信息?还是别人设的局?”
“我只不过是一个被贬的元易殿小卒,这种颇为机密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就打听清楚,就连宗门现在都还在核查中,我上哪知道他是自己做的糊涂事还是他人陷害,不过,我打听到了另外一件事,你或许会感兴趣。”
“什么事?”
“唐宁的档案我虽然弄不到手,但他之前的事迹我已经查清楚了,据我一位老友说,当年他之所以被贬到荆北是因为他私自售卖药草科灵药,将宗门内灵药卖与坊市商铺。此事他是始作俑者,后被其部科执事知晓,接替了他利益链条,直至事发,两人惧被贬出宗门。”
“哦?原来是因为这等事。”
“此人贪而无厌,胆大包天,据悉他策划此事时,不过炼气四层修为,所以我说他为了灵石帮你们窦家出谋划策不足为奇。”
“你们继续和他接触,雁玉,你告诉博伦,这件事我们会全力助他。你去谈,就说是我的意思,找个顶罪的子弟,最好是能让唐宁答应将顶罪弟子送归我们窦家处置,无论他提什么条件,你们一律答应就是。”
“好,我知晓了。”窦雁玉应道
“窦兄是想将他彻底绑在你的船上?”江由之似笑非笑道
“应该说是我们这条船上。”
江由之面色一变,默然不语。
窦文才嘴角扬起一丝讥讽笑意:“江兄,事到如今,你还要分什么你我吗?我是窦家的家主,你是窦家的乘龙快婿,此人所共知之事,咱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江由之冷哼一声,化遁光直去。
“您这么说会不会太刺激他,他不会因此做什么不理智的事吧!”窦雁玉看着他远去,蹙眉忧道
“他能怎么办呢?他现在处境是缠网之鱼,还能跑得了吗?这只老狐狸,一直装聋作哑自己骗自己,我就是要敲打敲打他,让他抛却最后一丝幻想,老老实实的为我们窦家做事,大家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谁都别想跑。”
“说破了也好,反正迟早得捅开这层窗户纸。”
“今天你们的对话都录下了吗?”
“录下了。”窦雁玉拿出一张墨绿色符箓,轻轻一点,唐宁的话语声传出。
“好。”窦文才点了点头:“只要有足够的把柄,再加以利诱,不怕他不入套。”
“用对付江由之那一套吗?我觉得他没那么简单,要小心,别被他套住我们。”
“我心里有数,回报越大,要是能在情报科内打入一颗棋子,关键时候会起大用处,此事我会仔细斟酌,没有把握决不会贸然出手,你要逐步摸他的底,试探他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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