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此番来意,绝非只是闲话那般简单。
她似乎是特意来敲打自己的。
“初七。”温绾绾轻唤,初七应声而入,跪在塌前。
“朝堂之上可有何大变故?”温绾绾捏着手中的步摇质问道。
“奴婢不知。”
温绾绾倏地放下手中的步摇,坐直了身子,估摸着初七跪着的方向,一手拨开纱幔探头狐疑道:“当真不知?不曾瞒骗我半句?”
“奴婢”初七方开了个口,迎面而来一支步摇,将将落在她跪着的双膝前,险些掷在她身上。
“好一个欺君罔上的刁奴!”温绾绾冷声斥道:“先前就和着你的主子欺瞒我,今日还不肯说个实话!你莫不是忘了本宫也是你的主子!”
“殿下恕罪,奴婢当着不知。奴婢只是陛下派遣来护着殿下的,于旁得事确然一概不知。”初七连连磕头求饶,言辞分外诚恳。
温绾绾垂眸,知她试探不出什么,便歇了心思。
“想必你们这些暗卫之间必然有联络的法子,本宫要你在一个时辰内将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悉数向我禀告。”温绾绾摸索着下了床榻,赤脚踩在底下铺了好几层的毡子上,寻着初七磕头的声响走去。
她半蹲下身子,在地上摸到了那支被她扔出来的步摇,又摸索着伸手在初七的背上拍了几下:“你是本宫的人,且好好记着。”
许是这番震慑见了效,不过半个时辰,初七就折返了回来,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她探听到的消息全数禀告给温绾绾。
温绾绾轻佻眉眼,轻呵一声,暗道正如她所察觉到的那般,贵妃此举就是来敲打她的。♭ⅰℝds⒞.⒞ǒм(birds)
冠军侯之案水落石出后,温彧雷厉风行,处置了好些官吏,将整个朝堂的官员整肃了个底朝天。可这朝堂素来是盘根错节的,各自为党派,官官相护。
更何况先皇在位时,便一直听信谗言。昏庸无能,整日只知寻欢作乐,任由朝纲被奸佞把持,使得西陵的朝堂由贪官小人当道。
倘若温彧只是处置一些无甚紧要的官员倒也犯不着他们,奈何温彧铁了心的连根拔起,丝毫不留情面,委实犯了他们的利益。
这一潭深渊污水,但凡是在朝为官的,或多或少都有光脚淌过的时候。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贵妃原以为能仗着她腹中的孩儿保下自己的爹爹兵部侍郎,因此每日里都乖巧得前去皇帝面前请安。熟料皇帝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命人径直闯入兵部侍郎府,将人给抓到了天牢里,预备亲自问刑。
贵妃这才着急的,要出宫寻温绾绾,暗示她若兵部侍郎出了事,想必顾清风也难逃其咎。所以温绾绾若是要保下顾清风,就得去向皇帝求情。顾清风若是得救,依照他的性子,兵部侍郎自然也会无事。
不得不说,贵妃这个算盘打的甚是精妙。
温绾绾将贵妃赠的步摇随意插在自己发间,似是自言自语:“贵妃倒是对我和郎君的事了如指掌,笃定我这般爱慕郎君,定会去向皇帝求情。可她又如何能知道,我们不过都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初七跪在地上,沉默不语。温绾绾动了动发间的步摇,发问道:“初七,贵妃的这支步摇我戴的如何?”
初七抬眸端看:“殿下天生丽质,这支步摇不过是个凡品,反将殿下衬得俗了,若不如奴婢从妆匣里另取一支替殿下簪上?”
温绾绾淡淡道:“不用,你退下吧。”
初七到底还是温彧的暗卫,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
温彧是戌时回的府,他一回府就接过初七的差事,将温绾绾揽在自己怀中,垂首喂她用膳。
“绾绾可是喜欢贵妃赠的这支步摇?”他低头瞧见温绾绾懒挽的青丝上斜插着一支步摇,遂边问边伸手将那支步摇取了下来,换上了自己从袖口掏出的一支镂空兰花珠钗替温绾绾簪上。
“我一个瞎子,如何谈得上喜欢。只是贵妃嫂嫂一番美意,怎教陛下败坏了?”温绾绾启唇含下最后一口汤汁,凉声道。
“因为我吃醋了,旁人给的东西,绾绾怎能随意插在自己发间。”温彧正了正温绾绾发间的珠钗:“还是我挑的这支珠钗甚是配你。”
“呵,不过是件死物。”温绾绾轻嗤,伸手取下那支珠钗:“我一个瞎子无须用上这些。”
温彧接过她手上的珠钗,把玩了一下方道:“莫不是吃醋了?以为她腹中的孽种是我的?”说着他又将自己温热的大掌覆在温绾绾腰腹间,似是遗憾道:“若不是太医说你身子虚,说不定那日圆房之后,绾绾这处便有了我的孩子。”
“痴人说梦,老天怎得不劈个雷下来,好教陛下参透礼义廉耻四字怎写。”温绾绾凉声讥他。
温彧轻笑一声,将珠钗再次簪在她发间:“贵妃让你同我求情,绾绾怎么不求求我?”
“我倒是不知,这一言一行都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温彧偏头,薄唇吻在温绾绾额间,指骨把玩着她垂在身前的青丝:“近日铲除了不少贪官污吏奸佞小人,还有姜国的探子。公主府虽是层层戒严,我还是不大放心,就多派了些人护着你的安危。”
“既如此,陛下还将贵妃放进来作甚?”温绾绾并不领他这番说辞,这般护她安危又何尝不是将她困在公主府里,让她似是折了羽翼的鸟儿,在笼中供他消遣。
“指着你能吃些醋,说些好听话哄我。熟料绾绾如此无动于衷,委实教我气竭。”温彧曲起指骨在温绾绾额间轻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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