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透过繁茂的林叶,最终被切得稀碎。
无数跳动的灰尘在光柱里,投向灰色的无色界,落在林末身上时,自发分散开来。
随着一口吞掉那白色的蛇轮,林末气息变得有些不稳,左手手臂上浮现出一颗颗惨白的眼瞳,不断睁开又闭拢,
身体周围意劲开始交织碰撞,最后几乎形成了一圈若隐若现的白色光带。
仔细观察,其上气息竟然与月图牙方才施展出的秘术区别不大!
对面的月图牙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面色大变,隐隐有些感觉不妙。
方才的白轮实际上便是他豢养的月虫。
将体内月虫释放出体外后,其将进入解放状态,显现出无物不吞的特性,传闻真正彻底成熟后,即使真正的仙人也能吞噬。
可就是这样的凶猛的月虫,结果,却被对方给吞了?……
“你……你这家伙……”月图牙咬牙切齿,脸上出现一个个肉洞,一条条白色的蛆状小蛇正努力地在往外爬。
他一把抹了下脸,仿佛想要将爬出的小蛇按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加入我们后,用不了多久便能逍遥于世间,成仙成祖,偏偏就不愿意!”
一边按,他一边在怒吼。
下一刻,空着的一只手迅速按了下左胸心脏处。
顿时,苍白的胸膛之上,便开始形成肿瘤一般的隆起,上部浮现一条条黑丝组成的符文印记,周遭泛青色的血管虬结,远远看去就像张网。
月图牙整个人开始自发悬浮于空中,脚下有白色的火焰升腾。
“也罢,既然你不愿意,那便……”
他两只手置于胸口,将那隆起部位按住。。
“去死!”
咔嚓。
原本便隆起如肿瘤般的肉块发出滋滋声响,血肉继续增殖,随后破开。
那是一道白色的肉管,有些像炮膛,周遭青色的血管齐齐鼓胀,仿佛在输送什么物质。
轰!
无数白色的光线骤然从肉管中激射,晃眼一看,每一条细若游丝,数量却多到恐怖。
每一条速度都快到极致,眨眼便破开无色界,朝林末轰去。
一股腐朽的腥臭随之而来。
其上或许有惊人的毒素。
林末眉头一皱,身后无数黑色锁链直接横扫而出,一条对一条,不断地在抵挡。
这一招应当属于其必杀,每一道白丝都能轻易洞穿一位宗师高手的身体,速度更是达到了大宗师地步。
其上带有剧烈的腐蚀性,腐化着接触的一切。
甚至于他的血肉锁链与之碰撞,都在颤抖哀鸣。
一时间,白色与黑色的洪流互相对冲,一圈圈灰色的波纹彻底炸开。
月图牙脚尖一点,居然趁着庞大的冲击力,身子猛地朝后倒飞。
倒飞的过程,其脸上的肉洞更加之多,无数白色的小虫甚至已经钻出的大半身子,依附在脸上,密密麻麻犹如海胆。足以让密集恐惧症之人恶心不适。
显然方才一击超出了他的限度,甚至使得其无法压制自身的道化。
他四肢之上升腾而出的白色火焰释放出点点火星,将无色界烧灼成空洞,身形随之暗淡。
“灵台宗林末!别以为事情到此结束,我记住你了……下次,下次,再来的将不是我一人,等着我!”
他的身影慢慢消失,气息也隐藏得一干二净。
只有充满恨意,以及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声音在山林间回荡。
林末脸色阴沉无比,猛然伸出手,一把将残余的白丝捏住。
那丝线有生命般,疯狂钻向他的手掌。
蹦!
无数雷光炸响,白丝猛地被揉成线团,随后炸裂,变成无数光点。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余音依旧在回荡。
心中无数数据流过,大致判断出声源所在方位。
嘭!
一把巨大的黑色长枪凭空出现在手中,
黑色的霸王枪此时足足有七八米长,一道道黑色的火焰与电光不断在其上流动。
浓重的如来魔劲甚至化作一道道黑烟升腾,扭曲着周遭的空气。
“这个声音……找到你的位置了……”
林末脸上少有的出现暴怒的情绪,异色的双瞳里是无数游动的血色线段,魁梧的肌肉之上,一根根青色的经络凸起,鳞片随之鼓胀,磅礴的如来魔劲溢出体外,在周遭形成黑雾一般的魔影。
他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只是即使到了这个境界了,麻烦依旧会自己找上门!!
而且明明逃走了,为什么还要放狠话!!
林末面色狰狞,单手提着霸王枪,直接高举,随后往下一掷:
轰!
瞬间,空气中被拉扯出一条漆黑的沟壑,犹如黄油被刀锋一下子划开般,紧接着是刺耳的尖啸声。
轰!
霸王枪在手中消失。
巨大的冲击力下,无数土块被碾成灰灰,草木更是第一时间被崩碎,一圈圈气浪呈涟漪状朝外扩散。
噗!
一声不算清晰的异响出现在林末而中。
嘭!
紧接着则是一声轰鸣。
远处山头直接炸开一层土幕,随后急速膨胀,轰然爆破。
原本已经身形消失的月图牙重新出现,被一枪狠狠穿透身子,最后插在山体之上。
月图牙身子疯狂在扭动,可是濒临道化的他,力量已经用尽,根本没有办法。
他感受到越来越近的气息,心中越发的着急。
早知道就不该放狠话,没想到竟然被其循着声源找到了!
月图牙莫西干的发型在血液的润湿下,塌了一大块。
不行!我不能死!
而就在这时,体内的黑枪一送,身上的禁锢力随之消失。
他心中下意识一喜。
可抬起头,眼前赫然是一张恐怖的脸庞,正充满杀意地看着他。那是林末在看着他。
月图牙心中亡魂大冒,身形骨头发软,变成软体动物一般,想要跑。
可还未有动作,便感觉眼前一黑,整张脸被一把抓住。
“你不能杀我!杀我后你必……”他恨声怒吼,可话音未落,便被林末抓着脸,一把往身后的山壁砸去。
嘭!
白色的血液小溪般流,整张脸彻底变形,颧骨被捏碎,两只黄色的眼珠顺势暴起,好像要凸出来。
谷揉
林末也不言语,手上动作不停。
砰砰砰!!
如砸铁一般的声响在山间回荡,远处的凶猴早被吓得不知逃到哪去了。
十数息后,林末手里便只剩一团肉糜物质,黏糊糊的,看不出人样。
感受着对方孱弱的呼吸后,他终于停下了动作。
噗!
手掌之上,无数黑色的触须出现,将月图牙的身子彻底包裹。
原本还有些许波动的肉状物直接一僵,再也不能动弹。
其身上的法力血液,所有的所有,迅速被黑色的触须吸收。
法力用以积累真灵九变,精血拿来凝聚死魔心。
“这该死的世道啊……”将一切吞噬殆尽,林末眼中血丝消失。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個月图牙实力不算太强,最多比得上三分之二个宗政占波,来再多也只会成为他的资粮。
只是想起其背后代表的意义,却足以让他心惊。
淮州什么时候成了这异域之人,随便可行的地域?甚至于还敢明面招揽安抚,行劝降之事。
林末有点不敢想象像他这样遭遇的人有多少,其中又有多少人屈服投降了。
而且真像月图牙所言,要是下次来人更强,他又怎么办?
“得去找人!”
林末心中瞬间想到了李神秀。他不是毫无根基的散人,此时情况越发不对劲,接下来怎么办,最好还是寻大佬商量一下。
心中主意已定,他再没有浪费时间。
处理好后续后,林末迅速返回,当夜便与林远天简单商议了下此中事务。
虽然没有告知真相,但还是说明了下事情的严重性。
第二日,林氏便开始搬迁,加快了人口朝白猿谷转移。
而林末也坐着鹰二回到灵台宗。
回宗之后,他直接便走上大雄宝殿寻李神秀。
运气很好,对方在殿中,并未外出。
其显然也有些意外林末突然回归,听完讲述后,沉默了片刻:
“此间事我知晓了,你可把亲近族人安置于山上,这样安全性自然无需担忧。”
大雄宝殿内,檀香蜿蜒如蛇,缓缓升起。
李神秀跪坐在成道相前,双手合十,眉眼低垂,并未看林末,轻声说道。
不知为何,人还是那个人,但比起之前,其身上少了股缥缈的出尘之气,流露出的气息浩大厚重,更具有一种莫名的威势。
“谢过天尊,不过天尊可知这些千羽界来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吗?”林末躬身道谢,随后又问道。
他心中隐隐有种猜测,但不敢相信。
李神秀抬起头,额间的红痕妖异无比:“在泰州陆沉之后,原本的界域便成了筛子,有人偷渡而来,其实并不奇怪,
所以像你昨日那般遭遇之人,同样不少。”
他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张信笺。
那是灵台宗情报处纸张。
“据我所知,千山宗司徒空同样和你一般遭遇,事后重伤,若不是被山中长辈及时发现,或许会死,
至于那些未曾发现的,或许就更多了。”
林末面色肃然。他明白什么意思,没谈拢才会打起来,真谈拢了就打不起来了。
不对,即使是打起来,也有可能谈拢了。
他心中微沉。
敢情这还没开打,自家这边就被渗透了,这还怎么搞?
想到这,他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
随后,李神秀便没再谈这一档子事,开始询问起林末修炼上的情况。
林末如实相告。
“宗师三关对于你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不过大宗师境界,或许会有意外发生。”李神秀轻声说道
看着林末有些疑惑的神情,他出声解释:
“据我所观察,你的神意十分的强大,明明还在宗师境界,神窍尚未凝练,但给人的观感却如宗内那些大宗师长老一般,这是福也是祸。”
“还请天尊直言。”林末坦然问道。
“上古年间,原本无宗师一境,立命之后便是大宗师,只是大宗师需求天人交感,其间不仅对肉身有要求,对神意也有要求,这才有宗师三关,一关一关强化体魄意劲,
像你神意充沛,体魄同样强悍,那些外在要求自然没有问题,只需考虑天人交感,而在这一步,简单来说便是撬动二字,
神意体魄与天地共鸣,进入共振频率,以天地之力强化肉身与神意,再以量变引起质变,……”
说到这,李神秀便没有再说了。
后面意思很清楚,数量一多,量变便难,进度自然就慢。
这是相当于普通人而言。
“可有相应秘术办法,或者解决手段?”林末明白意思后,倒没有太过紧张,毕竟他实力进境是多线并行,不过还是询问道。
“大宗师境界提升效率的办法不少,除却一些秘术功法外,还有些提升自身感官能力的天材地宝,比如我宗内灵台真我本愿经有一秘术,名为皈天。”
李神秀轻声道。
想要提升共振效率,方法便是改变自身体质特性,增强自身感应天地能力,吃药练功有区别,但目的殊途归归。
“灵台真我本愿经?”林末皱眉。
他自然也听说过这门灵台一脉的根本功法。
他一个龙尊道的,有资格翻阅?
好似看出了林末的疑惑,李神秀接着出声:“你齐孙师兄回来了,你可寻他,由他带你前往藏经阁。”
“多谢天尊。”林末面色一肃,再次感谢。
“好了,下去吧。”李神秀轻轻点头,重新垂手诵经。
“是。”林末双手合十,拜了拜那高大的成道相,告退而去。
下山之后,林末立即便去寻齐孙。
齐孙所在的寺庙名为龙虎寺。
这寺庙论规格不下于清凉寺,却不是老寺,而是新寺,由齐孙自个寻得一片空地亲手建筑。
寺门口坐有一龙一虎的石质雕像。
对方好像知晓其要来,还未走近,院门便大开。
林末循着气息一直走到后院。
那熟悉的身影,依旧是一身破袄子,正坐于后院中一棵大树之下。
大树一半枯朽,一半常青。
两手掐印,正在打坐。
当林末走近时,慢慢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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